刘氏瞪了王大江一眼,心中不是滋味。之前她当家的可是处处维护她,现如今总是为了王灿荣训斥她。果然,这小寡妇变聪明了就和她犯冲。
    其实不是王大江有意帮着王灿荣说话,而是刘氏最近这段时间弄出的乱子太多,还都是让他们家丢脸的事儿,王大江心里烦躁着,所以最近才会对刘氏产生意见。
    对于这场闹剧,王灿荣始终没有说什么,她不参与人家教育孩子的事情,所以在王老太太和赵氏出言相劝时她并没有劝。
    临走时,齐娘子脸色通红拉着王灿荣的手不停道歉,说她家娴儿不懂事才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齐娘子这么说了,方娘子面上自然也挂不住,也赶紧说自家儿子也欠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众人都走后,王灿荣却拉了一把齐娘子,让她和娴儿再多留一会儿。
    王灿荣又重新把两人领进了屋里,给齐娘子倒了一杯茶,还给娴儿拿了一块今天新做的沙琪玛。
    看到沙琪玛后齐娘子眼睛亮了亮,她是在工坊工作的自然知道沙琪玛,也知道这东西是王灿荣想出来的。这东西美味,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子非常爱吃,但是也贵啊,她曾想给娴儿也买一块,可是总是不舍得买。
    娴儿也很想吃的样子,很不客气的拿到了手中,上去就咬了一口。齐娘子见之有些不好意思,使劲儿推了推娴儿,轻声斥责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要和人家道谢。”
    谁知,娴儿却道:“娘,咱们已经被赶出来了,遵守那些规矩又有什么用?”
    齐娘子脸一白,好半晌声音才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以前一些往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王灿荣深深的看了一眼娴姐儿,倒是没有计较,笑着和齐娘子说:“没事,孩子还小。”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到了娴姐儿身上。
    “娴儿,你去院子里玩吧,我和你娘有点事说。”
    娴儿似乎也不想听大人们絮叨,便应了一声好,拿着沙琪玛去院子里玩了。
    见娴儿出去,齐娘子悠悠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平时我都在工坊里做活,对娴儿疏于管教,让你见笑了。”
    王灿荣道:“是呀,的确疏于管教。”
    齐娘子一愣,没想到王灿荣说话居然如此直接,还以为她会像刚才那样轻轻揭过。
    不过,齐娘子心下一琢磨,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王灿荣还把娴儿给支出去了,应该是想对她说些体己话吧。
    索性,齐娘子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申屠娘子,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王灿荣笑看这齐娘子,心道果然是个透亮的人,一下就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其实早在我看到娴儿第一眼时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娴儿会那个样子?”当初齐娘子在村口被围观的时候,她就看到娴儿不同普通孩子,很跋扈,怨气很重。虽然是因为她们母子两个的经历,但长此以往下去对娴儿并不好。
    齐娘子又是叹一口气:“在邵家的时候那家的大娘子不让我教养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养在大娘子的屋子里。她们哪个是真心为娴儿着想的,放纵着她捧着她,才让她养成了如今这般性子。”邵家,就是齐娘子给人当外室的那家。
    王灿荣了然,那邵家的大娘子定是不希望娴姐儿以后有出息,更不希望她能高嫁,到时候仗着夫家的势过来为难她们,所以才会故意将娴姐儿养歪。
    齐娘子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这些当外室的没几个是自愿的,那些说我们贪图荣华富贵的都是睁眼睛说瞎话,若不是家里逼得,我也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说着说着,齐娘子眼中泛起了泪花,她一时间也打开了话匣子,对王灿荣彻底卸下了防备。
    “咱们这十里八村的,许多姑娘都和我一样的命运。没几个能够像你继母一样幸运,最后成了正经婆娘的。好多都被人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便只好把儿子女儿送人,那些咬牙养大了的吧,竟然还有人教唆女儿走自己的老路给人当外室。说实话,当初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将娴儿丢到邵家,或者送人,总比跟着我强。瞧瞧现在,我为了生计发愁,没时间教养女儿,我真怕以后娴儿也会走上歪路……”
    似乎是倒了苦水后齐娘子轻松了,临走的时候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几分。王灿荣看着那母女两个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有时候也在想,在这个女性地位低下的古代,不论是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妻多妾,女子终究是非常无奈,从小到大被灌输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只有依附男人才能生活的思想。
    王灿荣突然想要做些什么,哪怕不能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能改变小部分人,能把娴姐儿这样的孩子养正那就值得了。
    嗯,她要在古代开设幼儿园!而且是女子幼儿园!
    第四十章 …
    有了这个想法王灿荣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曹飞燕, 毕竟开设女子幼儿园的事她没这个本事,光是资金都供应不上。而且她也听说过曹家是个积善之家, 名下就有个慈善孤儿堂,专抚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能把孤儿堂和女子幼儿园整合一下,或许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件大好事。
    “女子幼儿园?”曹飞燕疑惑不解,显然对幼儿园这个词很陌生,也没什么概念。
    “对,幼儿园。咱们工坊招的大多都是女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如齐娘子那般, 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但毕竟精力有限,孩子总会顾及不到。不如我们把他们收到幼儿园里来, 这样既能让曹家的好名声传了出去, 那些工人白日做活是也没了后顾之忧。”
    王灿荣的想法主要开设女子幼儿园,若有人愿意把自家男孩送过来也可以,只不过要和女孩分开管理。她会请教书先生教他们认字,当然,这自然比不上私塾, 只是简单教教, 懂一些道理知道一些礼数便好。
    对于女孩子, 她还想设置一些刺绣啊, 厨艺啊之类的课程。她不求这些女孩子将来有什么大作为,只想让她们摆正思想, 培养她们坚韧的品性, 将来哪怕过得再穷再苦也不会轻易给人做外室。
    钱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 只要有这份心, 就算现在穷以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哪怕是女子, 也可以闯出一片天, 把握自己的小日子。
    她一直认为没有天生的坏孩子,都是家长们没有教育好,没有正确地引导。
    到时候她和曹飞燕说一下,凡是工坊工人的孩子,在她幼儿园呆过的孩子,长大后都可以继承父母的工作,到工坊来做活。这是给元老工人们的福利,相当于家里的一个铁饭碗。
    她没想过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想力所能及让身边的姑娘们孩子们过的好点,仅此而已。
    听了王灿荣说了这么多,曹飞燕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件事固然好,可是也费钱啊!
    王灿荣自然也是猜到了曹飞燕的顾虑,又急急解释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损失太大,既然是我的主意我也得出一份力,到时候幼儿园开起来,费用就从我的分红里扣吧。而且我们幼儿园虽然是免费教导那些孩子,但也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伙食费什么的还是需要交的,如果家里愿意给孩子们带午饭,那就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女孩我们也只教导到十三岁,男孩子教导到七岁,以后如何,是让他们继续读书还是给家里种地,亦或是进工坊工作,自然都是家里长辈决定。”
    “女孩要留到十三岁?会不会太久了些?”曹飞燕问道。
    “不久,十几岁左右正好是女孩子的青春期,这才是最关键得时候,得需要有人正确引导,不然很有可能走上弯路。”
    “青春期是什么?”曹飞燕又问,像个好奇宝宝。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和王灿荣说话了,因为总是时不时弄出点新鲜东西,新鲜词汇。
    “额……没什么,就是指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对我刚才的提议如何看?”
    “你说得对,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若非我投胎投的好,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定不会被父母这样宠着,还有机会继承家业在外做生意。若非如此,我大抵会在家里的安排下寻了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仰仗着夫君讨口饭吃,说不准还要打发他在外头养的那些外室,清理那些私生子呢。”
    王灿荣挑眉,笑着打趣道:“那现在你就不怕崔爷在外头养外室?”
    “他敢!若他敢找外室,我就敢找男人,看谁更有能耐!老娘有了钱,有了生意,有了本事,何必还要做小伏低?”
    听了这番话,王灿荣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由赞赏道:“曹姑娘果然活的通透,对,就该这样,夫妻想要和和睦睦就该平等。”
    “没错,就是平等。“
    两人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欣赏。
    “你说的幼儿园,最近就抓紧时间办吧,你说得对想要工人为咱们卖命干活,珍惜这份工作就该给他们保障,给他们更好的福利,这样才能得人心,才能留住人。“
    之前曹飞燕也怕过工人们被挖走,到时候她们家的手艺就被旁人学了去。虽然早作防范,将方子分布步骤分批让不同的人完成,但总归还是怕有心之人。
    所以当初王灿荣说,率先招压花村里的人曹飞燕没有反对,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不敢做不要脸的事儿,低头不见抬头见,除非他铁了心离开压花村。
    如若她将诱惑加大,摆在明面上来,就算被挖墙角那人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到曹家这样的福利。
    此时的王灿荣和曹飞燕并不知道,后来她们食品生意越做越大,工坊也越开越多,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不光是因为工坊的工钱多,福利好,最主要的是他们想送儿女们到幼儿园去。
    因为这些自小从幼儿园出来的孩子极有教养,男孩子有担当负责任,女孩子知书达理颇像书香之家养出来的孩子。
    而且这些女子都非常有能力,有一技之长傍身,不是会刺绣,就是厨艺了得,亦或是绘画书法,总能凭借一项赚钱自给自足。
    这样的女子瞬间就成了香饽饽,许多人家都喜欢讨这样的媳妇进门。
    就比如说之后压花村就出了一个小娘子,他被一个纨绔子弟纠缠上,非要让她做外室,给出的诱惑相当地大,若是换作其他人准得沦陷。
    谁知那小娘子当场拒绝,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好生教育了那纨绔子一通,给他说的面红耳赤当场飙泪。
    这一幕正好被一个富商看见了,他二话不说立刻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将人抬了回去。
    要知道,这个富商可是年轻有为,十三岁就继承了家业,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把家里的资产翻了一倍。
    而且长得也好看,还有举人功名。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哪哪都优秀的人,娶进门做婆娘的却是一个乡下穷村里的丫头。
    也因为这件事,压花村的姑娘算是出了名,根本就不愁嫁。就连那些小伙子也不愁娶不到媳妇,就是镇子里城里的姑娘也愿意嫁他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压花村最近因为工坊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几乎全村都跟着沾了光,哪家都有个在工坊做工的亲戚,他们都以这个为荣。
    这会子人们就又听说了王灿荣要办幼儿园,曹家前两天就在村里的一户人家手中买了房子,现在正在修缮,牌子都挂上了,上面写着曹氏幼儿堂。
    村里人都好奇,不明白这幼儿堂究竟是干什么,有人猜测是学堂,有人猜测是孤儿堂。不过谁也没有猜对,最后还是孙里正出面给大家解释幼儿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个孙里正,王灿荣是不得不佩服,真是能屈能伸。自从上次被母狼咬了屁股之后,孙里正就鲜少出现在人群面前。
    王灿荣本以为这梁子肯定结下了,没想到孙里正居然不气不怒,反倒主动登门说帮着宣传幼儿堂的事情。毕竟这是村中的好事儿,他这个里正自然要支持。
    “哼,他啊就是个老狐狸,现在你背后有曹家帮衬着,又是开工坊,又是建幼儿堂的,孙里正不是个傻的,巴结你还来不及,往后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方大娘子在王灿荣耳边轻声道。
    王灿荣唏嘘不已,果然不论到了哪里,唯有有本事才能不会被人欺负。弱者始终是弱者,不想被欺负就只能变强。
    远处,齐娘子眼含泪花走了过来,激动的握着王灿荣的手,哽咽道:“申屠娘子,你真是个菩萨,不但给了我们活干,还让我女儿有地方呆,有机会跟着先生认字学礼。”
    王灿荣笑道:“你舍得把娴姐儿送到我这?不怕我给你教歪了?咱们村许多人都不认可我的幼儿堂,都说我居心不良呢。”
    没错,村里还有许多顽固的人并不认同王灿荣做的事儿,再加上有些人煽风点火,很多不利于王灿荣的话也在村里传。
    “哼,那是她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方大娘子愤愤道。
    齐娘子连连摇头,认真道:“我信申屠娘子,哪有自己白搭银子就是为了使坏的?”
    有了齐娘子的信任,王灿荣便觉得自己做的事儿值了。
    至于那些不认同的人,王灿荣也懒得管他们。左右也不是为了他们办的幼儿堂,这是给工坊工人们的福利,管那些人怎么说。
    ……
    临近过年,曹飞燕的食品生意越来越好,辣条和沙琪玛等都成了串门必备礼物。趁着这个热乎劲儿,王灿荣又加了两道好吃的甜品,曲奇饼干,还有烤牛奶。
    因为没有烤箱,所以王灿荣让曹飞燕在工坊里搭了土窑。虽然不如烤箱烤的好吃,但在这样的古代,这样的吃食已经挺新鲜了。
    王灿荣还想着,等过段日子她有精力的时候在研究一下披萨的做法,毕竟芝士没有现成卖的,她得自己做。
    芝士这东西和黄油一样,都是牛奶做的。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想做好可是一件难事。
    就说之前做曲奇饼干的黄油,她都是在家苦苦研究了一个月才做成,浪费了不知道多少牛奶。
    本来她想趁着过年的时候推出披萨的,只是现下她月份大了,现在都有八个多月快九个多月,她可不敢过分劳累,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交代了小命。
    王灿荣撑着有些发酸的腰,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进了里屋,脱鞋上了炕,忙不迭把有些发冷的脚盖在被里捂着。炕上暖烘烘的,一坐在上边就觉得浑身舒服。
    王灿荣挪到了柜子前,将抽屉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银簪。这根银簪是新婚当夜王老太太给她的,说是这具身体的亲娘留给她的。她并不是原主,所以对于这根银簪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以前倒是很少拿出来看。
    不过,自从申屠壮离开后,她总时不时的拿出来,放到手中轻轻摩挲。
    一看到这根银簪,他就想起申屠壮当时夺走时的样子。王灿荣噗嗤一笑,随后无奈的摇摇头又把簪子放了回去,自个儿嘟囔着。
    “申屠壮,你个混蛋!给你当婆娘真是命苦,你都不知道给我买个首饰什么的,买个梳子送我也好啊,也要睹物思人。如今,我也只能看着这个银簪子想念你。”
    王灿荣的声音越来越轻,越飘越远,透着股浓浓的伤感。
    “申屠娘子,在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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