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是郁闷地摇了摇头,盼秋无奈和徐蚙一对视一眼,任由她倔强。
    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山顶,一座凉亭立在顶端,可陈媛却未在意那些,她微有些诧异的怔然,入目的是一片立于枝头的红梅,满林皆是,轻风拂过似带着满阵清香。
    得见这片美景,倒也觉得先前的苦累也算值得了。
    陈媛一步步往里走,盼秋不得不跟紧她,陈媛好奇不解:“这后山的梅林自生自长,无人精心照料,怎么会这个时候花开满林?”
    盼秋也不知晓:
    “许是在观音寺后,得了观音娘娘灵气的庇护。”
    陈媛古怪地觑了眼盼秋,她倒不知这小妮子这么信赖鬼神之说,不过这番理解,好像也似合情合理,陈媛没有纠结这么多。
    她进了凉亭中稍作歇息,婢女们很快摆上糕点水果,带上来的茗茶已经有些凉了,陈媛并不怎么在意,轻抿了几口凉茶,被盼秋念叨了一句。
    陈媛烦不胜烦,让沈柏尘坐下,盼秋的念叨声才停下,陈媛松了口气,说:
    “沈公子坐下歇息会,我们再去赏梅。”
    沈柏尘无话,忽然,一块糕点被女子递过来,细白的指尖捻着浅绿色的糕点,沈柏尘视线不知在何处停顿了刹那,女子娇怪:
    “你怎不动,还得要我亲自拿给你。”
    沈柏尘眼睫轻颤了下,将糕点接过,一点点送进口中,有些干,也有些甜。
    他抿紧唇,咽下那块很甜的糕点。
    他未曾和陈媛说过,其实他不爱吃糕点,他日常喝药,甜食轻易碰不得,并非身子不可,而是教导他的人告诉他,不可享乐过多。
    时间长了,他就不爱碰糕点这些东西了。
    可现在,那分莫名别扭抵触的情绪似乎就散了,糕点本身的确好吃,就似他年幼时,装哭耍赖只为母妃多让他吃一块糕点,记忆尤新,和如今口中的味道似也有相同。
    沈柏尘今日过度吃了三块糕点,身后有不赞同的视线朝他看来,沈柏尘才堪堪停手。
    陈媛仿若什么都不知,自然而然地道:
    “走吧,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一次,若不好好赏一番这美景,可就亏了。”
    沈柏尘和她同行,盼秋等人在后面紧跟,他落后半步,这时,他才发现女子较一般女子高些,近乎抵到他下颚的高度,她裹着披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尽数藏在狐绒中。
    她走在他前面,哪怕步调随意轻慢,可那脊背挺直,抬手碰梅枝时,衣袖随动作而落,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她手上未戴首饰,可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至少那抹白皙露出时,沈柏尘那么守礼的人都顿住了视线,下一刹,他似抿紧了唇瓣,一抹可疑的绯红烧上耳根,可银丝垂散,帽檐轻戴,无人发现。
    连沈柏尘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要有陈媛在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一直放在陈媛上,连余光都不曾分出去。
    沈柏尘忽然见女子回眸,他下意识垂眸躲闪,他听见女子似有遗憾地说:
    “若是此时落一场雪就好了。”
    沈柏尘不明所以,倏然,他的帽檐被人轻轻拨开,许是女子靠得太近,让他一时忘记了躲开,总之,沈柏尘僵在原处,任由女子将一支梅花插入他发丝中。
    女子眼中清晰地映着惊艳,她弯眸说:
    “白雪红梅加柏尘,方才是叫人刻骨铭心的绝美。”
    她很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一字一句不软不糯,轻慢中透着慵情。
    沈柏尘却在这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如擂鼓,他看见女子眼眸中他的身影,一支红梅插于银丝,不见阴柔,只余惊艳。
    他似被钉在了原处,半晌,他终是垂下眼眸,未曾说一句话。
    好在陈媛根本没有指望他会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轻撇了撇唇,颇觉得有些无聊,她扯下一支红梅,带着众人下山,依旧是那条青石台阶,顺延而下。
    马车回了衢州城,已经将近傍晚,将夜的衢州城灯火通明,陈媛根本没管这些,她爬了山路,现在累得不行。
    回驿站后,她草草用了两口晚膳,就回房休息了。
    和她不同的是沈柏尘,银丝上那支梅花被他拿下放好,徐老在他身后,出声:
    “被折下的梅花不会活过三日,主子扔掉吧。”
    沈柏尘捏在梅枝上的手有一瞬间紧缩,他清冷地说了个借口:
    “现在扔掉,许会惹得公主不悦。”
    徐老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让他扔掉梅花的事。
    指腹因用力被梅枝抵得有些疼,等徐老回去休息,沈柏尘才失神地坐在床榻上,他情绪波动过大,压抑不住地咳嗽出声。
    一时间,房间中除了他压抑的咳嗽,寂静得有些冷,半晌,沈柏尘才抬眸看向被放置在案桌上的红梅。
    沈柏尘颓废地松开手,他有些迷惘,他为何要留下这支红梅?
    他明明知晓,只一支梅花,公主翌日根本不会记得。
    沈柏尘虚弱无力地阖上眼眸。
    红梅被烛火印得娇艳欲滴,那是这房间中,唯一的亮色。
    陈媛说了在衢州城停留一日,翌日,队伍就继续南下,偶有停留,皆看陈媛心情行事,直到快达到洛劢城时,忽然有人来报——沈柏尘病倒了。
    太医诊脉过,车马劳顿,他身子本就薄弱,才会一时不查染了风寒。
    洛劢城近在眼前,沈柏尘却病倒了。
    这巧合到让陈媛挑了下眉梢,她细问太医关于沈柏尘的情况,得知他身子如何差劲时,不由得呵讽:
    “这种身子骨,还敢随意造作,迟早死在自己手中!”
    盼秋一时听不出这话中何意,和盼春对视一眼,颇有些面面相觑。
    唯独徐蚙一面无表情,对陈媛的话根本没有感想,他只平静地问:
    “今日还启程吗?”
    沈柏尘和玉清扇有关,是必须要带去洛劢城,可沈柏尘的病来得太巧了,若停留几日,难免会给他们留出时间钻空子。
    陈媛拧起细眉,她未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霍余到哪儿了?”
    “据传信,还有一日,就可以抵达洛劢城后的山脚。”
    刘芊妤信中的那三个字又浮现在脑海,陈媛轻眯了眯眸子:
    “他想拖延时间,要么是洛劢城的部署还未完善,要么就在等待什么人,你传信给霍余,让他在三日内查清洛劢城附近可有一个安陵村的地方。”
    “若是有,查清这个安陵村有何不同,和沈柏尘又有何关系。”
    徐蚙一应声,遂顿,他稍抬眸:“公主是要等沈柏尘将伤养好?”
    否则,公主不会说给霍余三日时间,这明显是公主给沈柏尘养病的时间。
    陈媛撇唇,这时还不好和沈柏尘撕破脸皮,她说:
    “沈柏尘病倒了,让太医就近照顾他,盯紧了那个老奴,只要他赶踏出驿站一步,就不要让他回来了。”
    这一路太平静,那老奴和沈柏尘日日在一起,根本不好找机会出手。
    如今沈柏尘病倒,倒也给了他们除掉徐老的机会。
    沈柏尘知晓公主下令休整,并将太医派过来时,不由得稍怔,徐老在一旁低声说:
    “看来,这位长公主对主子倒是颇为上心。”
    旁人不知,他们却是知晓陈媛这行的目的,那可是玉清扇,若是搁旁人身上,恐怕都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这长公主居然还会为了主子停下三日。
    徐老似乎对陈媛很看不上眼,他轻嗤:“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沈柏尘双眼轻闭,听见这句话,眼睫似颤了一下。
    陈媛等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徐老要出去替沈公子买药,无人拦他,徐蚙一和陈媛说时,陈媛淡淡道:
    “盯紧他,先看看他去作甚,哪怕和旁人的一个对视,都不要放松警惕,若当真只买药,就严查那家药铺。”
    “谨慎为上,多派些人手。”
    最后,她抬起眸眼,说:“我不想看见他会回来。”
    这一日,驿站中很平静,陈媛甚至还去看望了沈柏尘,眉眼挂着明显的担忧,他正在喝药,陈媛仿佛身临其境,立刻说:
    “这药味太涩了些,盼秋去将我房中的盐渍蜜饯取些来,待会给柏尘过口。”
    自那日从观音寺回来后,陈媛就一直叫他柏尘。
    沈柏尘也未曾有拒绝。
    在沈柏尘房中待了一刻钟,起身离开时,陈媛忽然回眸说:
    “柏尘记得安心养病。”
    作者有话说:
    陈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安心】养病呀
    霍余:今天只活在公主的话中
    第57章
    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徐老对洛劢城很熟悉,他曾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药铺,他和掌柜的对视一眼,那掌柜挥开店内的药童,亲自上前:
    “客官带药方了吗?”
    徐老从袖中取出药方递给他,才道:“各取三副药。”
    掌柜细致地看过药方,才将药方还给徐老,自家的药铺,找草药很快,须臾就将徐老需要的药材备好,他态度和对平时的客人并无区别:
    “客官慢走。”
    徐老和掌柜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这个药铺距离驿站稍有些远,他心中盘算着事情,待回神,才发现四周气氛有些不同。
    四周格外安静,明明是街巷,却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徐老脸色顿变,下一刻,利箭带着破风声呼啸而至,徐老艰而险地避开要害,他眼中露了慌乱,药包洒了一地,他忙忙回头去看。
    谁?究竟是谁?为何要杀他?
    徐老不是傻子,那利箭而来根本就带着杀意,从未想过让他活下去。
    可徐老不懂,他只不过一个老仆,自问并未做出令人怀疑的举动,是谁要这般煞费苦心地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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