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纯点了点头,"嗯,他就住在我楼上。"
    于是,细长微扬的眼角又沉了一沉。
    星星在不断地蹭着他的小腿,不断地嚎叫撒娇,可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陶星纯。
    意识到主人的低气压,它也识趣地摇着尾巴自己玩儿去了,玩着玩着,还不忘趴在角落里,观察那暗暗流动的风雨。
    星星这两天,先是被陶星纯挥手呵走,又是被程潜冷漠对待,狗生陷入迷茫。
    气氛胶和成一滩诡异的沉默。
    她问,“怎么,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程潜没说话。
    陶星纯虽然态度强硬,可依然嗅到了空气里跳动着不安的粒子,缓慢地绵延开危险的气息。
    她转身欲走,他却迅速反扣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足够让她挣扎不开,似乎都能感觉到骨头一点一点,攒动的声音。
    然后,她又听见了三个字。
    "不,许,去。”
    程潜晲着她,微垂的眸子下面,萦绕着琥珀色的邪气。
    “程潜,你怎么管得那么多?”陶星纯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我好歹和人家辛一认识了十几年了,再怎么样也比外头靠谱吧?凭什么你不要我去我就不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算是认识了十几年,男女也有别。”他扬扬眉梢,“你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
    神经病。
    既然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又是谁在握着她的手。
    真可笑,人家辛一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还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呢,倒是程潜,就喜欢占她便宜,也不知他这样说,脸不脸红啊。
    陶星纯扯扯嘴角,“我住你这里男女就没区别了,难不成你不是男的?”
    程潜:…。。
    不过他语塞了没有多久,很快便以一种慢悠悠的语气说道,“我和他又不一样。”
    “?”
    “你觉得,青梅竹马和相亲对象,能一样?”
    陶星一顿,随即,“呸呸呸。”
    她不屑,“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
    和顾柳不清不楚的,还玩什么相亲?这些明星,是不是既要肤白貌美身材好的,又要良家妇女型稳定父母的?
    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相过亲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个明星,你又不是皇帝。”
    陶星纯试图挣脱,奈何手腕处的力道似乎更紧了。
    “反正,不许去。”
    他大概也说不出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眼睫一沉,他抿抿唇,到底还是松开,“折腾来折腾去你累不累,真够麻烦。”
    程潜不屑地嗤道。
    “有什么麻烦的。”陶星纯倒也想好好说说叨说叨,“在你这儿除了要打扫房子还得给狗当保姆,又是要陪它玩儿又是要给它做好吃的,稍不顺它意就开始发脾气,一点都不好伺候。”
    昨天她给星星喂饭的时候,它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自己软软的狗窝里,对她好心好意为了改善伙食而做的胡萝卜丸子,半点不感兴趣,还一脚踢翻了。
    那欠揍又嚣张的小模样啊…简直和程潜一模一样。
    真是狗随主人的典范。
    “而且它睡觉的时候也不安分,非得我抱在怀里才肯睡,不然就一直叫,它这几天都是跟我在床上睡的,我每天醒来,嘴里都是狗毛。”
    程潜:…。
    陶星纯心想,他这下可算是没话说,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呀?
    更何况,程潜都和顾柳旧情复燃了,他的公寓里再住一个不相干的异性,自己不会觉得奇怪吗?
    最重要的是,她身为路非明的粉丝,一想到她最近好像总是受到爱豆对家的钳制,就很不服气。
    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会因为程潜做了什么影响心情。
    可前天,昨天,她都是闷闷不乐的,原因不明。
    “星星吃狗粮,睡狗窝,你不用太管着它。”
    “这是重点吗?不是,问题的关键是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爱豆受到的委屈,那个品牌代言分明就是路非明的,结果莫名其妙落到了你的手里。”陶星纯索性翻一翻旧账,“要不是看在暑假这段时间,我看你的脸色吃饭,这事儿我都没好意思提。”
    …。
    程潜锋利的眉梢顿了一下,随即那抹张扬高傲变得愈发浓烈起来,"是吗?"
    尾音也跟着一并上翘。
    "当然是!"
    陶星纯斩钉截铁。
    “不是你,还能有谁把路非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是你,还有谁会挡路非明的道路?不是你,还有谁会让他受到这种不公平?”
    程潜听着,脖子处的青筋也跟着动了动,随即,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好啊,既然你觉得那个资源原本应该是路非明的,那么就要你心心念念,喜欢的不得了的人——"他靠近,略微放低了声音,"再把属于他的东西从我手里,抢回去。"
    一字一顿。
    "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以一种无比轻蔑狂妄的语气,以一种毫无所谓,轻轻松松的鄙夷态度,如若桃花般嫣红的唇形甚至蔓延开一个不屑的笑意。
    好像是在看她的笑话,也是在看路非明的笑话。
    陶星纯真生气了,甚至气得有点发抖。
    他这是什么话?
    "你少得意,娱乐圈就是风水轮流转的,小心以后这种事轮到你头上。"
    这话还不算多恶毒,其实她更想说,他一定会糊的!
    陶星纯就差对天比四,恶狠狠地诅咒程潜了。
    他却完全不在意,态度随便得非常欠打,"拭目以待。"
    要不是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她兴许真的会跳起来咬他一口,撕破脸皮,大不了不要这个学分,也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被这样糟践羞辱。
    “喂。”
    程潜一脸冷漠地接了起来,神色微变。
    陶星纯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她听到程潜以一种稍微和缓的口吻说道,“现在没空,晚上再说。”
    她好像明白了。
    肯定是顾柳。
    程潜这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人,一边在她眼前和复合的前任电话调情,一边还不许她走,仿佛她有多特别一样。
    其实不过就是给他养的狗喂饭罢了。
    程潜挂了电话,似乎也懒得再和陶星纯纠缠,“大门在那里,要走就走,随便你住哪里,和我无关。”
    语气冷厌至极。
    然后便甩门回自己的卧室了,全程黑着一张俊脸,好像她欠了他七八百万。
    陶星纯气呼呼地站在原地,他有病。
    她确实是想走来着,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是和顾柳复合了吗?不是今晚还要去约会吗?不是说如果路非明有本事,就把资源从他的手里抢回去吗?不是嚣张又得意吗?
    行,那她就玩跟踪,拍照片,然后发给悦颜,要她曝光。
    陶星纯下定决心,再怎么说,这段时间她也不能白给他打工,总得收获点什么才对。
    她这样想着,也回房间,信誓旦旦地制定作战计划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
    程潜在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发现客厅除了一条狗,没见人影。
    不过还好,他知道她在公寓里,并没有走,因为厨房里有悉悉率率的动静。
    就像那种小猫小狗偷东西吃的动静。
    程潜面无表情地推开厨房的门,然后就看见猫在冰箱前,嘴里还塞着一块儿吐司的陶星纯。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嗷了一声,差点噎到。
    现在是中午时分,陶星纯很饿了,本来想在房间里关一整天,不见程潜那张脸,结果……还是很没出息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被抓了个正着。
    陶星纯觉得自己这样还蛮不知羞的,不过,再不知羞,也比程潜又大摇大摆地露锁骨和腰线要强得多!
    他又穿得非常宽松,仿佛轻轻一扯,就能从身上掉下来,平直的肩膀如衣架,挂着松松垮垮的t恤,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好像总能做到无视陶星纯的存在,比如洗澡,比如在她面前这样无所谓的穿着。
    陶星纯转过头去,心里暗暗想着,他会不会在顾柳前,也是这样啊?
    墙壁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十二点。
    她略有点心虚地解释着,"现在是,午饭时间,我饿了。"
    压根就没有谁在听她说话,这个解释显得非常多余。
    沉默,又是沉默,直到眼前伸出一双手。
    她的脖子也跟着僵了一下,余光瞥去,看见到他俯下腰,她身边蹲了下来。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程潜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单手打来拉环,然后站起来,倚着墙壁喝了一大口,喉结处的线条涌动了几下。
    陶星纯抓了一片吐司就往里塞,他这一来,她忽然觉得味同嚼蜡,哪里还有心思填饱肚子。
    “不是说要走,怎么还不走?”
    她瞬间尴尬地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心里拧巴了好一阵子,又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折腾来折腾去怪麻烦的,反正都多住了那么多天,再多几天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程潜似乎是不屑地“嗯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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