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熙愤愤的攥紧拳头,吃亏吃一次就够了,她怎么能再重蹈覆辙。想想赵洵那混蛋,背叛她的人都该死!
    细细想来,赵洵和裴英好像也不一样。赵洵是从来没对她有一点真心,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而接近她。而裴英……他是走错了路,他做了很多错事,可他的心是真的。
    反而是她,接近他,利用他。
    玉明熙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两个已经扯平了,现在谁也不欠谁的,再纠结这些前尘往事也没什么意义。
    她碰了一下坐在床边的小燕,睡梦中的小燕瞬间清醒,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玉明熙,关心道:“公主,您还好吗?头晕不晕啊,厨房里煮了醒酒汤,我让他们端过来吧。”
    玉明熙点点头,从床上下来,有些不自然的问:“我记得我发酒疯的时候是裴英把我带到这儿来的,现在他人呢?”
    小燕不好意思的支吾着说:“少爷他陪了您一会儿就回偏院去了,说是怕您酒醒了看见他生气。”
    玉明熙冷哼一声:“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出门去,刚到下午,还有许多事要等她去处理。
    小燕跟在她后面走出去,问她:“公主,你打算让少爷在府里住多久啊?”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小燕转了转眼睛,勉强说:“您是这公主府里的主子,奴婢们都以您为尊,但是少爷他……他再怎么说也是太上皇,刚才您喝醉了的时候,本来是奴婢在您身边照顾的,可是想到少爷过来了,非要抢着陪侍在您,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这么说来的确是个问题。玉明熙认真思考起来,一府不能有二主,她清醒的时候还好说,万一她哪天不在府里或者又喝醉了意识不清晰,岂不是给了裴英钻空子的机会。
    可是裴英在她身边就会很听话,这阵子好好吃药,也没再瞧见过他发病。万一把他送走了,他又情绪失控……
    发了疯的太上皇什么做不出来,能半夜摸到她府里,万一闯进皇宫里伤害小皇帝……!
    想到这里,玉明熙一阵后怕。
    实在不成的话,就了结了他?
    玉明熙认真思考起来。
    ——
    半个月过去了,四月中旬春暖花开,京郊的草地绿了一片,潺潺的河水从城外流过,春风吹过京城,出了嫩芽的树枝上成群的鸟儿叽叽喳喳,好生热闹。
    春试放榜那日,张家关起门来拜祭祖宗,全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家宴。家里最小的儿子张祈安考中了榜上十一名,进了翰林院,成了张家的骄傲。
    公主府里派人送来贺礼,却再不提公主与张祈安一同吃酒游玩一事。这段姻缘终究没能露在在明面上,就这么夭折了。
    新选拔上来的学士都入了翰林,玉明熙借着这个机会将朝中一些空缺许久的职位填补了人上去。
    小皇帝登基一个月,朝中的事务在摄政长公主的辅佐下已经清晰了许多。各部的大臣在忙碌了一个多月后,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下朝之后,屈荣祖笑容满面,今日在朝堂上,刑部最后一件堆积的事务也被解决了,日后他只需要处理新增的事,再也不用回过头去顾旧事。
    大理寺主事陆万也格外高兴,同金理一同走出来,上前去与屈荣祖一起走。
    陆万说道:“近日城郊的花都开了,不知道两位大人有没有打算带家眷去郊外踏青一番?”
    正值春日好时节,是各家未有婚配的儿女相看的时候。一同春游踏青,赏花看景,还能为家中子女解决婚姻大事,岂不美哉。
    屈荣祖笑说:“我就不去了,我家最后一个女儿也已经定了人家,就是在去三王爷府上赏花的时候看中的姻缘,这春游踏青啊,还是你们二位慢慢打算吧。”
    一旁金理皱眉道:“你竟然去了三王爷家的赏花会?现在谁不知道三王爷最不得圣宠,从前太上皇就瞧不上他,如今长公主也不喜欢他,你竟然去凑他家的热闹?”
    听罢,屈荣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这不也是为了我家女儿的婚事吗,再说了,赏赏花而已又不谈政事,下回就不去了。”
    “说到三王爷,我记得再过几天就是春猎了,三王爷身体病成那样肯定不能出面,不知道会是他家哪个儿子参加。”
    “他家的儿子想参加?”陆万不屑道,“只怕是他还没说想去,长公主就把褶子给他扔回去了。”
    三人笑笑,这皇室之间的恩恩怨怨掰扯不清楚,他们偶尔说几句,也不过是当做闲聊。
    朝中的奏折送到公主府,玉明熙从一堆奏折中挑了一个出来,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写下了批阅。
    小燕过来收拾桌子,偷偷瞄了一眼,随口说:“三王爷不是瘫痪在床吗,怎么还要去参加春猎?”
    玉明熙道:“他是替他儿子来求,那孩子叫……李宸来着,今年也有十七八了吧,让他进猎场练练也是好的。”说着,十分不上心似的,拿起了另一本奏折开始看。
    小燕疑惑的皱皱眉,“奴婢听说三王爷跟太上皇之间矛盾很大,万一小王爷跟太上皇在猎场上起了冲突,那皇家的颜面……”
    玉明熙摇摇头,并不回答她。她心中有别的打算。
    李禄与裴英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裴英不但截掉了本该属于李禄的帝位,还把他打成了残废,到现在都只能窝在家里做个废人,他心里肯定是恨极了裴英。
    李禄虽然废了身体,但还有王公的名爵在,哪怕是死了,他儿子也会承袭王爷的名位。
    李宸这个人跟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火药炮仗,一点就着。李家留着这么一个人在,无疑是给李澈埋下的一个危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跟他爹一样起兵造反。
    之前裴英被她收在府里,平日里这两个人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这次趁着春猎,让这两家仇人相见,最好斗个你死我活,不管是哪一方死了,她都可以给另一方治罪。
    此乃一箭双雕。
    对于一个从政者而言,她要拔除掉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不管是李禄还是裴英,如果不能让他们乖乖臣服,那就只能连根拔掉。
    春猎当日,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的从皇宫中出发。
    玉明熙坐的马车就在皇帝的马车之后,她身后是太上皇的马车,毕竟是一年一度的春猎祈福的盛事,自然要皇族所有人都出面。
    来到京郊之外的猎场上,下人们在空地上扎营,玉明熙从马车上下来,环顾四周,看到了敬王爷李闻,三王爷之子李宸,还有不少世家大族的公子和几位将军,另有城北军负责保卫安全。
    猎场上的人很多,刚来到此地,众人在扎旗的大营里朝拜了小皇帝之后陆续骑上马进入林中狩猎。
    皇帝年纪尚小,不能骑马也不会拉弓,前来春猎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玉明熙安抚好小皇帝后走出营帐,外头空地上能看到形单影只的裴英,离他很远的地方,是李闻与李宸牵着马在说话。
    玉明熙叫上自己的护卫去骑马,她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让他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一行人进入树林,杨宏和青竹跟在她身边,看她骑马骑得越来越快,青竹关心道:“公主慢些,林子里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千万要当心啊。”
    玉明熙一手握紧了搭在肩上的弓,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够远了,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这个决心除掉裴英和李禄,绝不能回头。
    骏马在茂密的树林中奔驰,马蹄声惊起了一片飞鸟,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小兔子蹦跳着远离,隔着远远的距离能看到有红狐狸和梅花鹿在荒忙逃窜。
    为了分心,玉明熙拉紧了缰绳,拿下弓,从挂在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拉开弓对准了远处的一只狐狸,那红艳的毛色在一片葱绿的树林里格外显眼。
    拉满了弓,心中却拧巴的紧。她在做她以为是对的事,可为什么松不开手。
    缓缓收起力气,玉明熙啧了一声,懊恼的把弓箭扔到一边。她在干什么?她是想要了裴英的命,连他的死都要利用吗?
    公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狩猎的心思都没了,杨宏在一旁敦促道:“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今日是春猎,打到猎物供奉给先祖,就能祈求一年的好收成,公主若是不想打猎,只怕这风头就要被别人抢了去。”
    闻言,玉明熙怒火中烧,转过头去生气道:“本宫如今是什么地位,还需要跟别人争这么点风头吗?”
    杨宏知错低头,为难道:“是属下失言了,但正因为您是公主,所以才要比别人更出彩才行,万一被三王爷和敬王爷家的人露了脸,这猎场上的世家公子和将军们会怎么看呢?”
    坐在高位上,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注视着。正因为她是尊贵的公主,更要事事优秀,因为一旦出了什么错,有哪里不如别人,就会被人在背后说嘴。
    她一直努力想要做一个无可挑剔的公主,努力到现在,仿佛这条追逐权力的路没有尽头一般。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所以她才想要除掉一切她无法控制的人和事,可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玉明熙难受的闭上眼睛,她忽然很想念林枫眠,如果他在这里,一定能为她想到平衡这一节的方法。
    青竹下马把弓捡起来,双手奉上,劝说:“公主,我们再往里走走吧,里面野兽更多,公主若是累了,属下们愿为公主代劳。”
    向前是幽深的树林,后面是来时马蹄踏在草丛里踏出的一条路,玉明熙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弓,吩咐说:“那就再往里去吧,本宫就打一只大的给他们瞧瞧。”
    说罢,骑马向前,坐在马背上,她看到了
    前方灌木丛的隐藏中有一只身形巨大的老虎在悠闲的走来走去,玉明熙赶忙勒停了马。
    拉开弓,搭上两只利箭。闭上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瞄准相隔百米的大老虎,屏住呼吸。
    羽箭射出去的一刹那,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玉明熙身子向前一倾,手上的羽箭抖了一下后射了出去,一支偏了位置射在树上,另一支射中了老虎的肚子,顿时林中响起巨大的虎啸。
    玉明熙没来得及看自己的箭飞去的位置,只觉得后脑勺的发丝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转过头一看,竟然是一支羽箭从她身旁的林子里射过来,若不是她动作快,那箭刚才就会射中她的脑袋。
    两个护卫警惕起来,拔出剑来,看向羽箭来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人马。
    “是谁,竟敢对长公主行凶!不要命了吗!”
    “谋害公主是死罪一条,劝你赶紧放下武器,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牵连家族!”
    二人大声喊着,隐藏在树林中的人却没有要回应他们的意思。声音落定之后,只听得沙沙的树叶摇动声,又有两支箭飞过来,带着一股强劲的风从玉明熙肩膀上擦过,顿时划破了她的衣服,细嫩的皮肤被箭刃割开,洇染一片血色。
    “公主!”青竹努力镇定的想要寻找藏在树林中的敌人,可是这几支箭来的方向都不一样,只怕是有人蓄意谋杀。
    杨宏紧张道:“敌在暗,我在明,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我们快回营地吧。”
    三人调转马头,刚走出去不到百米,就见树上跳下来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手上拿着双刀,背上背着弓箭,刀柄挥向马腿,三只马顿时吃痛,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
    被甩下马,玉明熙撞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撞疼了,吐出一口血来。
    两个护卫从马背上掉下来,在地上稳稳落下,与五个刺客搏斗起来。打猎本就不会在身边带太多人,那样只会惊动林中的野兽,没想到现在却给了这些刺客可乘之机。
    皇家猎场中竟然会进刺客,想也知道肯定是这次参加春猎的人中有个内鬼。
    玉明熙精于箭术却不通武艺,在两个护卫的保护下,被五个刺客团团包围。
    刺客下手狠毒,刀刀致命,玉明熙努力镇定躲避,不让自己慌了阵脚,但身上还是被砍了一刀,大腿上立马染了一片的血。
    玉明熙吃痛,咬紧牙关倒在地上,冲着刺客们怒道:“你们竟敢谋害本宫,是谁指派你们的,他出了多少银子,本宫出十倍!”
    听到有银子,刺客们稍稍停下了动作,却并不为她给的条件而心动,反而出言骂道:“你一个外姓女子未入皇族族谱,竟然挟持幼帝干政摄政,我们今日杀了你,是为皇帝为皇族!”
    刺客们高声齐呼:“杀玉氏,扶李家!”
    说罢,又是一轮猛烈的进攻,两个护卫勉强杀了四人,身上也负了伤,但紧接着暗处又赶来了更多的黑衣人,十几个人将三人团团包围,举着刀砍过来。
    玉明熙从腰间摸出匕首,挡在胸前自卫。刺客随手飞来一刀,将她手中的匕首给打飞了,玉明熙的手掌都被震麻了。
    眼看着今日凶多吉少,玉明熙不肯认命,捡起掉在地上的弓箭,拉开弓对准了前面的人,一箭射出去被刺客打歪了,那人飞似的冲到她面前,玉明熙第二箭还没搭上,刺客已经到了眼前。
    他高高举起刀,重重落下。
    刀刃停在半空,一柄长剑从身后刺穿了刺客的心脏,伤口迸出的血溅在了玉明熙的裙子上。她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忘记了呼吸。
    刺客嘴边流血,手上的刀掉在了地上,扎在心脏上的长剑收回去,高大的身体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刺客的身体倒下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眼神坚毅,一身藏蓝色衣衫绣着金边,仿佛深海之上倒映着夕阳的金色光辉。
    情况紧急,他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转身去对付其他的刺客。潇洒敏捷的身影挥舞着锋利的长剑,迅速的解决掉了来势汹汹的刺客,解了主仆三人之围。
    沾满了血液的长剑就像扔进了红色染缸的宝石,滴滴嗒嗒落着血滴,剑刃闪着寒光。
    林中复归安静,一身染血的男人抹掉自己脸上的血滴,背对着玉明熙。
    两个护卫小声道谢:“多谢太上皇出手相救。”
    玉明熙踏着青草走向他,站在他身后问:“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按照她的猜想,裴英这个时候应该跟李宸起冲突了才对,怎么会到她这里来。
    刚刚杀了十几个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听到公主的质问后竟然胆怯起来,不敢回身被她看到自己一身鲜血的模样,就站在原地回她:“林中多野兽,我担心你的安危,进来找你,树林太密,我找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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