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小燕收起雨伞靠在墙边,欲言又止。
    玉明熙喝一口茶,“怎么不说了?”
    小燕小心地说:“太子府的人送请柬时传了太子妃的话给奴婢,说是您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陛下忧心国事无法操持此事,便让太子妃为您寻几个合适的郎君,若是您有空了就去见两眼。”
    温热的茶水差点被喷出来,玉明熙努力咽下口中的水,一口拒绝,“我不去,你帮我回绝嫂嫂吧。”
    “郡主,恕奴婢说句多嘴的话。这事儿说来也是陛下的旨意,太子妃她也不能不办,您不去,太子妃没办法向陛下交代。”
    真回绝了此事,就是得罪了太子妃和陛下……玉明熙觉得头疼,说来他们也是好意,只是她自己不想嫁人而已。
    纠结再三后,玉明熙松了口,“那就等有空了去看看吧。”
    “郡主英明。”
    听完这几日的安排,晚饭也已经备好了,玉明熙没有等到裴英,迟迟不下筷。早已经过了下学的时间,外头还下着雨,裴英怎么还不回来?
    玉明熙正叫了人出去找,就听到了永福的声音,“少爷,您还是先去洗个澡吧,淋了一路雨,当心受凉生病啊。”
    这么晚不回来,还淋了一路雨?
    玉明熙撩开门帘出去,就见裴英正站在屋檐下,一身衣衫湿了大半,被打湿的额发微卷着贴在脸上,皮肤像是冰冷的大理石般白皙,透明的雨水从脸颊滑下,落在朱砂色的唇瓣上。
    少年五官深邃,轮廓分明,挡在她面前的身形强健体态端正,是他日日早起习武锻炼的成果。
    裴英什么时候长得那么高了,她就算踮起脚来也只到他的耳朵,玉明熙暗暗咽了下口水,察觉到他投下来的视线,立刻严肃起来,“这么晚不回来,去哪儿了?”
    “跟傅琛去茶楼吃了盏茶,回来的时候下雨了,我没有带伞。”裴英如实回答。
    玉明熙拉着他的袖子将人带进房中,让他坐在炭盆边烤一烤,小燕递了毛巾过来,玉明熙接了毛巾,站在他身后替他擦头发。
    解下发带,竖在脑后的马尾倾泻而下,乌黑微卷的长发散在后背上,玉明熙细细擦拭,随口说:“傅琛是个做官的好苗子,你能跟他合得来也好。”
    裴英沉默不答,即使他日夜苦读也不敌傅琛一半的学识渊博,他已经落后了太多,走科举行不通。
    察觉到少年的失落,玉明熙又说:“我不求你能做大官,只要你能平安长大,能够保护好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为什么?”裴英不明白,别人家都会对晚辈有所要求,玉明熙却从来不要求他什么。
    玉明熙微笑说:“因为你爹是个好人,我受过他的恩惠,自然不会再要求你什么。”
    又是那个男人。
    裴英并不喜欢与人提及自己的父亲,这次也没有接她的话。
    玉明熙不知他心中苦闷,擦干了头发,两人一起吃晚饭。下人准备好了热水,裴英用过饭后就回房去洗澡。
    雨声小下来,玉明熙坐在书房里,看着名册打哈欠,单手撑在桌上,合上名册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小燕坐在屋檐下守夜,余光瞥见窗上灯影闪烁,便站起身来进去剪灯花。
    手刚贴到门上,耳边便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裴英从院子外走来,手上执了一柄灯笼,身上好像还在冒着热气,是刚洗完澡就过来了。
    “姐姐还没睡?”
    “郡主还有一本名册没看,这会儿应该也看完了。”小燕说着轻轻推开门,还没瞧见屋里的人,就被裴英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他将手上的灯笼递给小燕,“我跟姐姐说会儿话,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燕不明所以,接过灯笼,不忘提醒说:“屋里的蜡烛快要灭了,少爷你别忘记去剪一下灯花。”
    裴英应下,随即将门从里面关上。
    灯火摇曳,裴英缓缓走向她,发现她坐在书案前,撑着手臂睡着了。
    他本想来问玉明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又或者是喜欢什么东西,他才能投其所好,换她愿意将他留在身边久些。
    他很怕,随着年岁增长,他越来越害怕玉明熙会放开他。他已经被丢弃了太多次,如果连玉明熙都离开,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熟睡的面容安静祥和,粉嫩的唇紧闭着,暖色的烛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芒。
    裴英静静坐在她身边,嗅到她身上的花香味,心脏砰砰跳了两下,紧接着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的皮肤很白,华贵的发饰衬得她五官端庄优雅,但那小巧的耳垂、饱满的唇却让她显得十分可爱。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优美的脖颈,以及……淡淡的咬痕。
    那是他少不更事的时候咬的,因为咬的太深,即使用了最好的药也不能完全去除疤痕,他一直因此心怀歉疚。
    还会痛吗?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指,想抚平这道疤痕,少女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他手腕上,裴英顿时觉得左手生痛,收回手来。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她好香,想吃掉她。
    裴英收回眼神,按着左手的痛处,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他觉得心里怪怪的,难以形容的奇怪。
    为什么姐姐不是我一个人的呢?
    好想独占她,想把她藏起来,但是别人会找到她的。不如把她杀了吧,最好吃掉她,这样我们就一辈子不会分开了。
    响在脑子里的声音仿佛将他控制,裴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正在休憩的玉明熙抱了个满怀,注视着脖颈上的咬痕,对着那里又咬下去,血腥味充满了口腔。
    晃动的烛火熄灭在灯油里,房中一片漆黑。
    好痛!
    玉明熙从睡梦中惊醒,恍然发现自己上半身躺在书案上,脖子一阵刺痛,紧接着传来湿濡的触觉,她心惊不已,猛地去推压在身上的人,“你是谁?竟然敢对本郡主无礼!”
    少年起身,舔去唇边点点血迹,一双眼眸在漆黑中隐隐散发幽光,那冷到骨子里的眼神让玉明熙瑟瑟发抖,“裴英,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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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狼狗吗这么会咬人(狗头)】
    【撒花】
    【按爪】
    -完-
    第11章 、11
    ◎安抚不乖的小狼狗◎
    屋中漆黑不能视物,玉明熙却记得裴英身上的味道,明明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感觉那么陌生?
    “姐姐……”少年带着哭腔喊她,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手背上落下两滴水珠,玉明熙坐起身来终于看清了那张楚楚可怜的俊脸,眼角的泪痣被泪水浸润,格外勾人。她想裴英的长相一定是随他娘亲多一些,不然怎会如此貌美,嘴唇一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
    “别哭了,我不是怪你,我还以为是别人。”玉明熙一手摸上被咬的地方,胡乱擦了一手血,心骂两声小野猫。
    虽然有点生气,但她的脾气没处发,罪魁祸首在她跟前哭的梨花带雨,玉明熙瞧见他的眼泪心都碎了,哪还顾得上训斥,捧着他的脸,替他擦拭脸上的泪痕。
    “你年纪小,一时好奇冲动也是有的。”借口都给他想好了,玉明熙柔声劝着,终于止住了裴英的眼泪。
    少年红唇微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书案上的姐姐,按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执拗道:“如果我说我就是想咬你呢?”
    “啊?”玉明熙被他说愣了,忙抽回手来。
    裴英确实得寸进尺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敏感叛逆,因为出身低贱和为奴数年的经历让他自卑又压抑,好日子过久了,并没有让他忘记过去,反而更加介意那些对他而言十分痛苦的事。
    他疯狂的想要确认玉明熙对他的重视,甚至没有反驳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而是被它驱使着,做了自己内心深处想做的事。
    除了明熙,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再对他无条件的好。一直以来被她关爱,被她在乎着,他感觉到幸福,却由爱生怖。
    如金城、傅琛所言,如果有一天,玉明熙不再关注他,如果她那双温柔的眼睛转向了别人,那他该如何自处?
    “是不是我不听话了,你就会把我送走。”他缓缓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裴英。”玉明熙轻声唤他,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只得站起身来捧住他的脸,让他转过脸来正视自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向最听我的话,今日突然跟我怄气,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怄气,是……就是想咬你。”少年眉头紧锁,“姐姐若是不高兴,就打我吧,不然我下次一时兴起,还是会咬的。”
    爱咬人?这是什么怪癖?
    玉明熙摸在他脸上的手是收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不容易把小奴隶培养成乖巧听话的表弟,她还指望着他与陛下相认后,能为她与朝中的各方势力牵线搭桥,也好扩充自己的权力。
    她已经在户部站稳脚跟,正准备借着太子哥哥的手去接触大理寺和刑部。正值她地位蒸蒸日上的好时机,怎么能让后院失火。
    为了权势和地位,在他这儿吃点儿亏也值了。玉明熙咬咬牙,“等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事事都能自己做主了,我就……让你咬几回也无妨。”
    闻言,裴英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顿时脸上展露笑容,“不许反悔!”
    “嗯。”玉明熙答应的爽快,心里盘算的也美。少年人心性总是活跃些,等他再长几岁估计就把这事忘了,即便他还记得,可这世上事事都能自己做主的人又有几个呢,总归啊,裴英是没有机会再对她不恭敬了。
    一番许诺后,总算是把裴英哄去休息了,书房里烛光熄灭,她也懒得再点,直接去了卧房。
    小燕端着水盆走进房中,瞧见坐在梳妆台前的郡主正对着镜子里仔细端详,她放下水盆走过去,赫然见玉明熙脖子上两道血痕,竟是生生被咬了两个血窟窿出来。
    玉明熙仿佛不觉得疼,小声嘟囔着,“犬齿长得不错。”
    “郡主,这是谁干的?难道府里进野猫了吗?”小燕又气又急,本来就玉明熙脖子上的伤疤就好不全,平日要尽力遮掩着才不会被人注意,这下又伤了,可怎么得了。
    玉明熙不甚在意,从抽屉里拿了药粉出来抹在伤口上,“没事,是裴英长了年岁心思敏感,咬我一口也是想我多疼疼他。”
    “少爷干的?他是要吃人吗?”小燕一脸惊恐,随即劝道,“少爷这举动不太正常,要不咱们找个人问一问,万一是苗疆的诅咒……”
    “住口。”玉明熙表情严肃起来。
    小燕赶忙躬身,“郡主,您别不当回事,少爷他被苗疆人贩卖,苗疆不拿奴隶当人看,说不定真有人对少爷做过什么。”
    与裴英有关的事,玉明熙早在三年前就托广阳府的玉显去查,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完整的信息,只知道裴英年幼丧母,而他的母亲是苗疆人。
    她从未听裴英主动说起他小时候的事,甚至有一次她耐不住好奇主动去问,被裴英冷落了好几天,之后她也不敢触他的逆鳞。
    “我知道了,我会找人问问。”玉明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洗漱过后,便休息了。
    ——
    将手上的公务都完成后,玉明熙终于睡了几天安稳觉,养足精神,太孙生日宴当晚,她带着裴英一同赴宴。
    黄昏时分,陆续有宾客进门,玉明熙来的早,与裴英一起帮忙接待来客。
    太子妃要照看小太孙,太子身体一直不太好,玉明熙身为郡主又与太子兄妹情深,义不容辞替他料理宴会事宜。
    前来的宾客都是朝臣及其亲眷,玉明熙就是没见过也都听说过,面对金理金城父子也要笑脸相迎,不能落了太子府的面子。
    入夜时分,傅琛也带着礼物前来,玉明熙便让裴英去跟傅琛去宴会上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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