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山水多风情,令人熟悉又陌生。荡漾的碧波,俊秀的青山,与涂和的分明一样,可又让人觉得不同。
    雨纷滴滴答答打落在船蓬上,一只玉手掀开帘幕,探出个容颜绝艳的女子。轻风细雨中,男子回头看她,含情的桃花眸微微一弯,天地黯然失色。
    “柳斯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江韵琦望着柳斯寒,轻声询问,神色不掩憔悴。
    宁国没了,父皇也疯了,在安军进入皇宫的时候,和母后一起自缢而亡。严哥哥也被左卢和黄琉月算计,在灭国前夕于天牢中毒发身亡。三皇子江宇继承皇位,带着她和残部逃往了南蛮。
    他们流落在南蛮,虽有宁国皇室之名,可在南蛮人眼里不过是丧家之犬。陆长翊进攻南蛮,步步相逼,云昭人虽自身难保,但却因云昭王垂涎她的美貌而选择保住他们。
    她没想到,江宇,曾经宠爱的她的三哥哥, 竟然想要将她献给花甲之年的云昭王, 以换取云昭王的庇护。她怎会不知道,她已不是那个可以傲视一切的宁国公主, 但江宇怎会如此不顾兄妹之情,纵使她以死相逼,也要逼迫她去给云昭王当妾!
    原来,大难临头, 不止夫妻各自飞, 连血亲也不过如此。可柳斯寒,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为何会这般,这般待她好?
    他为她, 赔上了柳家;他陪她, 流落异国他乡,;他救她,不惜负伤。
    可她, 从头到尾,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
    “公主,在下爱慕你。”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柳斯寒。”江韵琦心里羞愧,不敢再看柳斯寒,说完便再次钻进了船棚中。
    她配不上柳斯寒的不离不弃与舍命相随。
    “公主,你值得。”
    江韵琦娇躯一颤, “为何?”
    “世间爱情本无原因与公平, 我倾心于公主,为公主赴汤蹈火亦是心甘情愿, 在所不辞。”
    “对不起。”这番话让江韵琦更是愧疚, 娇颜面露难色,“不过……”
    她咬着樱唇, 犹豫不决, 轻舟已越过一山, 话还没说出口。
    柳斯寒缓缓划桨, 即使是最低鄙的工作,他也做得极为优雅, 仿佛不是在当船夫,而是在船上看风雨漂泊的贵公子。他本来眸中是有期待, 他期待着公主能说出“给他机会”的话,可直到眸子的火苗被雨水彻底打湿,那人也没在开口。
    没关系,他想,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妨再等年载?若他的日后时光中没有了江韵琦,那才是最令他痛苦的吧?
    不过惊鸿一面,便再也难以忘却。
    漂泊在水面的小船刚好能容下两个人,江韵琦避开了棚外的风雨, 却不能无视心中风雨。柳斯寒眺目望向远方没有尽头的悠悠江水,执着于渺茫的未来。
    ……
    在酷夏到来之前, 玄军以较大的代价终于拿下了云昭的重要关塞津渡关。津渡关易守难攻,是云昭边境的重要城池,拿下津渡关, 便代表玄军正式踏入了云昭的核心区域。
    然而,拿下津渡关后,安国却突然选择休战, 不再进攻。而云昭碍于津渡关的特殊地理位置,也不敢贸然反攻。
    就这样僵持了三个月,盛夏过去,迎来了稍微凉爽的秋天。此时的安国已处理好了北边的云祁,原本的云祁皇帝齐凌成为了云归王,被安置在云城中,而云祁王则是被册封给了齐凌的二儿子。
    这多多少少有些嘲讽,但至少明面上,云祁那块地方还是由齐家领导,这样,被灭国的云祁百姓们虽有民怨,但也会因此消减些许。
    休整了三个月,在初秋的凉雨中,陆长翊打开关门, 正式进军云昭。同时, 解决完北边云祁的安国, 此刻便将几乎所有精力放到了南地。
    席州本来就是富饶之地,随着秋收的到来,粮草供应也逐渐富足。然而,陆弋轩登基之后,穷兵黩武,经年的打战让军中兵源逐年减少。
    云昭的这一战打得颇为吃力!
    关乎国家存亡的重要时刻,云昭所有人都站了出来,军民难得地团结。军队打战,百姓有人的出人,有粮的出粮,有钱的出钱。
    玄军虽与南蛮之人多次交战,然而却从未进入到关内,对关内算不得熟悉。关内的百姓嘴格外严,而且擅长游击战,他们藏在山林之中,常常下药并不时放暗箭。
    面对这样的情况,陆长翊头痛得很!他答应过黄芩,不动百姓,不滥杀无辜。然而,玄军不对百姓动手,不代表百姓不对玄军动手。随着玄军伤亡的日益增加,陆长翊屠城的欲望越发强烈!
    他未真正意义上的屠过城,但杀了敌军所有人的事却干得不少,这便是他早些年被视为嗜血修罗,令人惧怕的原因。
    陆长翊藏着心思,在军中忙碌,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但奈何陆长翊心机实在不深,黄芩观察了不过三天,便发觉了他的异常。
    黄芩找来了温景,她眼中的情报局局长。事关军事机密,温景本来想要拒绝,但是最后还是在黄芩的威逼利诱下,甘拜下风,还是说出了云昭“刁民”的事迹。
    “其余,属下无可奉告,请王妃恕罪!”
    黄芩没有刨根问底,继续追问下去,因为这些情报已是足矣。她将温景送走,便借着疗伤的由头,去军中寻找陆长翊。
    她找到陆长翊的时候,军医正在给陆长翊的腿进行包扎。她眼底不掩心疼,当即冲到了陆长翊面前,佯装生气,“你怎么又受伤了?”
    “王妃,王爷这是中了暗箭。”没等陆长翊说话,军医便抢先解释。
    “受伤乃常事,无妨。”即使血染红了纱布,陆长翊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回答。
    “臭男人!”听了这话,黄芩气不打一处来,凑上去对着陆长翊的脖子狠狠来了一口,“说了多少遍了,你是有家室的人!”
    陆长翊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假装平静道:“贺军医,你先下去吧。”
    见没有外人在了,黄芩便更加放肆了起来,抓着陆长翊各种乱咬,“我咬死你,叫你无妨!叫你无妨!”
    “夫人,别闹。”
    “我可不想当寡妇!”黄芩突然冷不丁来一句
    “……”陆长翊顿时剑眉一皱,满脸黑线,“阿芩莫要胡说,我怎么可能舍你而去?”
    “知道还说无妨?”黄芩不满,瘪嘴接着道:“你记住,保护你,便是保护好我!”
    “听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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