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热起,所幸赵世子这一身毛发在穆婉清不懈努力下短了许多,现在虽还是绿毛妖怪,但细计较下,是短毛,而非长毛,是浅绿,而非深绿。
    穆婉清一早清醒,她躺在床上,憨傻忍笑,抱歉!昨晚那个梦,她转头一看到赵子钰的脸就想笑,“哈哈哈哈哈!”她捂着笑到抽筋的肚子,在床上左右打滚。
    “穆婉清,安静,我要睡觉!”
    但男人的话非但没制止她,反而,笑声爽朗,可绕梁叁尺,“哈哈哈哈!”
    “一大早,你在傻笑些什么!”昨晚上是老色鬼,一大早是个小变态,自己是何德何能,让上天为自己安排如此孽缘。
    “对不起,赵子钰,但是,哈哈哈哈,我晚上做了个梦,太好笑了!”梦里的她身材魁梧,却是一身儒雅长袍,而他一身水青短裙,性感妩媚,诱得她在梦里犯下了好多错误!
    闭眼的男人一把将啼笑着的女人揽入怀中,他没有睁眼,只是将她扣在怀里,“嗯~,给我说说,你做了个什么美梦?”
    男人的怀温暖硬实,贴着他,她的笑意戛然而止,两人间不可言喻的氛围。
    他睁开双眼,凤眸微挑,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颜,“怎么了?害羞了?
    这男人,即便满身绿毛也该死的性感!看得她心都停了动作,“到底做了什么梦?”他一再追问道。
    什么梦!她身起压在他身上,心中那根死死拉紧的弦怦然断开,“美梦!”干柴,烈火,尤其是这春尾夏初的时候,更是山火熊熊,她的嘴吃上他锲而不舍的唇,舌勾着齿,打转,挑弄,她的舌攻击性十足,不给他半点犹豫的时间,舌绕着舌,舔弄,交缠,男人的口腔里水渍声,舌齿相撞声,他们抱着彼此,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上我下,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吻得两人赤红着脸,都来了感觉。
    “别别别,”穆婉清推拒着小手抵在他胸前,“我还没吃早饭呢!”饥肠辘辘,她可是忍不住饿的人。
    “那你告诉我,到底做了什么梦?”明知故问,男人下身硬的难受,本来一大早就会一柱擎天,这女人还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
    “我梦见,梦见……”穆婉清左右为难呀!左,自己总不能说是梦见赵子钰你变成娘娘腔美妾了吧!右,看着男人撑起的裤子,大有一副她不交代,他就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架势。
    “我梦见我当百万富翁了!”穆婉清撂下谎话,飞快地下地穿衣,又以极其迅速的动作消失在他眼前。
    “百万富翁?小骗子!”床上的男人硬挺着坚硬,戏谑道:“明明是娇妻美妾,坐享乘人之福!”
    穆婉清刚跑出屋子,远远就撞见多日未见的小丫头狄青正在被王府的仆人引导着向某处走去。
    “狄青拜见王爷,王爷千岁!”
    五年前,八岁的自己被父亲带着来到老王爷面前,就在这个书房里怀安王对她委以重任,依旧是这里,狄青低眉环视,除了桌上白玉瓶中的花束从青梅换成了玉兰,一切的程设都丝毫未变。
    “还是未有发现?”怀安王心事重重,手中攥着玉瓶问道。
    “回王爷,自穆府败落后,我一直伴着穆小姐左右,但这半年未有发现。”
    王府大门,“穆小姐,您这是要出门?”两名守卫在旁问道。
    “对呀,”穆婉清假意笑颜道:“我出门转悠一圈。”说着便要提脚跨过门槛。
    “穆小姐,您要出门,需小的向王爷禀报一声。”
    “禀报?我只是去街角吃碗馄饨,吃完了就回来。两位大哥,就这芝麻粒大小的事儿就不用麻烦王爷了吧?”
    “不行呀,穆姑娘,莫要我们难做,王爷下过命令,您出去一定要知会王爷本人才行。”
    “但是我昨天出去就没有呀?”
    “那是您身边有世子爷,当然不用来了。”守卫解释道,挡在穆婉清身前的手也一直没放下。
    “好吧,我不出去了,两位大哥,你们也莫要打扰王爷。”收回迈出的脚,穆婉清向另一处走去,一门之隔,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善意竟成了他人对自己的圈地为牢。
    此时的穆婉清心烦意乱,因此有意的避开了来往的奴仆丫鬟,往人烟鲜少之处走去,蜿蜒长廊,好一会儿,一栋二层小楼屹立眼前。
    穆婉清看着无论何处都高高耸立的院墙,“这地方连个狗洞都没有吗?”她扒拉着墙下稀疏的野草,希冀出现个破绽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这堵院墙前两个月刚翻新,所以,你在干什么?”
    身后,一陌生男人的声音,明明自己刚才再叁确认过没人影的,穆婉清皱着眉头,蹲在墙角处,“我,我的一只耳环掉了,正在找!”
    “但你耳朵上另一只耳环呢?”越靠越近,明显感知到男人在自己身后一拳的气息。
    “你!”朗朗乾坤,更何况是在怀安王府里,竟有这样的登徒浪子,穆婉清握紧了拳头以迅雷之势转身出拳。
    女人拳风飞快,要是不会武艺的人,怕是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撂倒在地,但面前的男人右手掌心分寸之间裹住女人肉拳,“还要找你的耳环吗?”男人淡然无畏,询问道。
    此时,穆婉清才看清楚来人长相,一头乌黑长发,一根红绳随意半挽,一双淡紫眼眸在一对微弯长细的柳叶眉下,似是被海水浸透了的水晶般,凌冽清澈。
    “你是?”
    他肌肤白嫩无瑕,那脸上寻不到半点曾有过“奴”字的痕迹,但当他朱唇轻起时,道出的是那个她最耿耿于怀的名字,“叶名琛。”
    再相见,穆婉清目光恍惚了片刻,没想到他是这副模样,鼻梁高挺,睫毛微卷,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论容颜,他与妖精般的赵子钰那是不相上下,但论风韵,世子似温室玉兰,而他眼神刚毅,更似空谷幽兰,沁人心脾。
    远远地,丫鬟奴仆叫嚷声一片,他们寻的人,唤的人,皆是她。
    “穆婉清?”男人张口问道,“你就是那个能救世子的穆婉清。”  神色中已不再有任何的一丝熟悉,他的欣喜也只是自己这个挚友终于有了活命的机会而已。
    “对,我是穆婉清。”既然已如她所愿物是人非,那她也像是对待陌生人,去对待他。
    不过,在此之前,“你能带我上院墙上吗?”越来越近的寻人声,穆婉清不得已地询问起眼前的男人。
    “可以,不过,你为何在此处?”
    穆婉清见眼逃不过那些家丁的寻找,急中生智,对着她记忆中这个熟悉的男人,女人身倾着他的身,宛如熟透木瓜的乳房隔着衣衫贴着男人的胸膛,微不可查,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轻颤。
    “不知羞耻!”  姣好的容颜,男人绯面怒斥道,那酥软的触觉,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乳香。
    “叶大公子,你要是不带我上去,那,他们来了,我们这样子,我可不会主动解释的。”无论是侍卫沉黎还是贵公子叶名琛,她似乎总是能轻易地对他信手捏来。
    在穆婉清的威逼利诱下,叶名琛后知后觉地抱着她,两人顺利来到墙沿,墙外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结实的树干沿上墙沿。
    在他松开怀里自以为棘手的狐狸精时,“你的酬金,很感谢你的帮助!  ”穆婉清从谢允之为自己准备的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的手心,不想再有任何可能的瓜葛,就像他用自己换取他需要的兵马一样,记仇的她也要用这一锭白银换取他这一次小小的帮助。
    “你……”身后的叶名琛手中攥着女人强加给他的好处,看着她熟练地从树干上向下爬去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赵子钰在厅屋里眼前满桌的餐点,就是等不到迟迟未现身的女人。
    “还未找到?”此时,赵大世子神色冷峻,满身虽是毛发遮掩,但依旧遮掩不住他的怒火。
    “启禀世子爷,穆姑娘本来要出去的,说是吃碗馄饨就回府,但我二人说要先通报王爷一声,她那时就打消了主意。”
    “那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寻了半天,以为她在王府里迷失了方向,但一问门卫才知,她是主动消失的。
    “往府中西面处去了!”
    赵子钰起身前去,等来到最西角二层小楼时,他看着坐在墙沿上手中不知在攥些什么的叶名琛。
    “她来过了?”赵子钰飞身来到墙沿上,问道。
    “我缺失的记忆里有她吗?”叶名琛摊开手心里的银子,向一旁挚友问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才将你从晋阳的大牢中好不容易救了回来,而穆婉清与我已经相熟了快一年。”
    “她要挟我帮她出府,随后又给了我一锭银子!”难以置信,自己的好友竟然对这样一个相貌平平,行为不检的女人倾慕有加。
    但,赵世子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王府虽大,但也大不过一方天地,现在,叶名琛和穆婉清都只有在此处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预料的相遇,他最怕的也是这个,不过,看来是自己庸人自扰了,他的婉婉想来是没给他这个挚友好言好语。
    话说,穆婉清出府后可是没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真去街角吃什么馄饨,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打发心情,狄青,王府,蛊虫,宝藏,这身体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她突然对这难得的第二次生命多少有些厌倦了!生而为人,她喜欢简简单单像前世一样的生活,谁曾想,到了如今,她身上背负着许多她意料之外的东西,好想将一切都扔掉,没有赵子钰,没有叶名琛,没有狄青,若是一定要行动彻底才能平凡此生的话,她也只能含泪忍痛将爱也割舍在这里,找个没有什么宝藏,蛊虫的地方,朴实无华的了此一生。
    但也就是她的一点胡思乱想,对赵子钰,自己还得救他,对狄青,小小年纪,她也得让她自由,而谢允之,一想到要舍弃他,她才舍不得呢!所以,既然有种种不舍,种种要做的,那穆婉清打起精神来,散散心,还得面对那个心机深重的世子的王爷爹!
    路遇一个汤面摊子,一晚上再加上一早上没有进食了,“老人家,一碗汤面!”穆婉清掏出钱袋里的纹银递了过去,这银两还是那次与允之约会时,他在成衣店塞给自己的零花钱呢!
    “好嘞,姑娘,热汤面一碗!”老人家接过钱后,手上的动作麻利,青葱上几片牛肉,冒着热气的汤面端上桌子。
    “好香呀!”她端起汤面,先是一口热乎乎的面汤,辘辘饥肠被温暖美味的汤面舒展开来,美食最治愈人心,尤其是这杨柳树下,吃着热乎的面食,看着摊子边的人来人往,她总以为自己是遗世独立,殊不知,当自己欣赏这世间风景时,自己何尝不是这风景中的芸芸众生。
    木条凳上,一个陌生人坐下拼桌,穆婉清没什么在意,但,“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姑娘。”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微紫凝视着自己,这一刻,穆婉清内心对陌生人该有的警惕性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黑布般,无缘由的对身旁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信任。
    “我们该走了。”身旁人轻飘飘一句,正起身离开时,见木条凳上的她纹丝未动,起身的男人又坐回她身边,“怎么了?”
    “我还没吃完这碗汤面。”穆婉清双手抱着那碗热乎乎的汤面,眼神中尽是不舍。
    紫眸人看着轻声笑道:“那好,吃完了再走。”这本来就是一场不期而遇,事先无任何规划,事中也无任何预料,但既然相遇,他兴致又起时,就不在乎会耽误些什么。
    杨柳垂丝,随风微微摇摆,老朽食锅,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汤水。
    “老人家,再来两碗!”穆婉清将一碗汤面吃得干干净净,还不满足的她又掏出银子再要了两碗。
    很快,桌上又是两碗热汤面,“谢谢老伯!”一边礼貌道谢,一边将一碗放在男人面前,“很感谢你那晚上的马车,这汤面很好吃,就当是我与允之的聊表谢意了。”
    “原来你记得我。”
    “是的,乐师伯伯,”穆婉清端起面前的瓷碗喝了一大口热汤,“不过,我们要不要饱腹后再说,要不你的汤面就凉了。”
    司徒岚未曾预料到可以有人在自己面前很是放松,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觉得有趣的,他与穆婉清一人一碗,长长细细的面条,羊肉骨炖成的肉汤,几片晶莹的白萝卜片,即便是每日都是精美佳肴的晋阳皇帝也难免会因这街头小巷里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面入胃而整个身体都舒展起来。
    “乐师伯伯,很开心再见到您,我是穆婉清,您呢?”好不容易吃饱喝足了,穆婉清坐在他身边闲来无事道。
    “司徒岚。”
    女人抱着杯热茶水,刚想抿一口,又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司徒……,  那您知道司徒瑾桓吗?”
    “正是吾子。”
    这答案,穆婉清收起笑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站起身来,“告辞。”
    但,她刚转过身正准备走时,“谁准你可以离开了。”背后的声音清冷寒涩,不加任何的语调,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言语,像是长在地上的绳索,牢牢地拴的她寸步难行。
    “说吧,为什么突然间对我变了神色?”
    “因为你想杀瑾桓,你是个坏父亲!”
    一想到那孩子刚开始时的瘦骨嶙峋,在难民营里的气若游丝,即便知道这男人可能是晋阳皇族,也许会威胁到自己生命,但那股为瑾桓产生的怒气还是让她像个母狮子般的打抱不平。
    “坏父亲……”司徒岚嘲弄道,“我本就没打算做他的父亲,是他不该来这人世,而你,看来你就是那孩子闭口不言却又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了。”
    他的语气松散随意,对自己的孩子毫无为人父该有的慈爱,穆婉清被他对瑾桓的态度激怒了,“很抱歉插手了您的家事,但我以为没有哪一个降临在这世界上的生命是不被期盼的,虽然您不喜欢瑾桓,但他已故的母亲,还有我,我们都很喜欢司徒瑾桓。”说道那孩子,穆婉清就想到山上草舍里那段短暂而又愉悦的时光,“乐师伯伯。”司徒到底是国姓,她不想因此惹来麻烦,于是乎沿用之前的称呼。
    “嗯?”司徒岚看着这个因自己对司徒瑾桓的所为,而与他怒目而视的女人,气鼓鼓的眼睛,像团火焰般,灼灼炙人。
    “您可以不杀瑾桓吗?”又忆起那孩子躲在自己怀里哭泣时的画面,叫嚷着自己的父亲要杀他时的那种无助的绝望。
    “若我执意如此呢?”对那孩子,他可有可无,只是他降生的缘由让自己有些愠怒,但现在看着请求自己的女人,男人被勾起了兴趣。
    穆婉清一刻也不想多与这个想要弑杀自己孩子的人待在一起,若他执意,他只是在提醒自己,她是在古代,没有武功,没有背景,即便她眼前明明是一个将自己弑子之意明言于耳的罪人,但穆婉清还是无能为力,她想迈出步伐离开,脚上明明什么束缚都没有,但千斤之重。
    “还说喜欢瑾桓,你就只有如此作为?”身旁的男人知她想要离开的举动,但也知,没有自己的指令,她是寸步难移。
    “坐下。”男人看着她像提线木偶般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司徒岚看着女人,样貌并不出众,也可以称得上平凡,没想到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女孩是蛊人,又是让他那侄子疯傻的“祸首”,更是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
    突然间,男人恶劣的一笑,不想那么无趣的只是简单将她带回去当个蛊人来用,反正时间漫长无趣,他想踏进这些年轻人的“浑水”中,将水搅得浑浊,这也是自己给这个救了那个早就不该存在的自己孩子“司徒瑾桓”口中所谓恩人一个“答谢”了,道:“其实想我不杀瑾桓很容易……”
    “你身上的是常欢蛊吧!”男人的话让穆婉清慌张失色。
    “若你愿意,便如你所愿!”
    司徒岚虽是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画皮,但眉眼间的志在必得,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一股不可言状的帝王之气,但这些,穆婉清此时可无心欣赏,她想了很久,虽自己现在也是与许多人都有亲密关系,但这其中或多或少的都含着自己的考量,而瑾桓……
    “您不觉得这样子太卑鄙了吗?”穆婉清还想挣扎,毕竟她现在喜欢着谢允之,而她只要将赵子钰治好,将赵朔的毒去了,快要达成目的,也快要得到自由的自己不想再与另一个男人搅和一起。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漫长而又乏味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评价自己,“卑鄙?”司徒岚宛如当头棒喝。
    “您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威胁我这个旁观者,这样子就是卑鄙!”对他仅存的好感也荡然无存,穆婉清直言不讳道。
    司徒岚看出穆婉清对他的不屑,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出了她的挣扎无措,“小丫头,你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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