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怀看着我,不以为然地说:“瞧你那兴致勃勃的样儿,哪有什么商机?那些学生精穷……”
    “谁告诉你那些学生精穷啦?”
    “那不是精穷还是咋的,就我班那谁谁谁,长期打赤脚上学;那谁谁谁冬天就一条裤子;那谁谁谁,家里一床垫絮都买不起,长期用枯草垫床;那谁谁谁……”
    赵若怀见我一个一个地掰手指,就停了下来。我说:“继续!继续!我看你还能数出几个来。对了,下周我回到学校后,你通知那谁到我寝室拿裤子,那谁到我寝室拿鞋子,那谁到我寝室拿垫絮。”
    “不会吧!心仪,他这样说说你就要一对一进行帮助啦?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学校这样的情况可并不少见啦!”孙思在一旁插话说。
    “能力就那么大,没听到的只好算了,能帮就帮呗!继续正题。诚然,穷学生是会有的,没有穷学生怎么体现我桑榆特色呢?但穷得如此彻底的学生,总比例不会超过10%。我在我班统计了一下,60%的学生抱怨学校拿着钱买不到东西。学校小陈那小卖部我去看过了,惨不忍睹!要什么没什么?要多寒碜有多寒碜!试问?这怎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我也纳闷儿,如此商机,这些人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到呢?可我刚才明白了,他们和你一样,都过高估计了学生的贫穷,过低估计了学生的购买力。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现在到沿海打工的农民越来越多,最近我暗访了一百名学生,有四十多人称家里有人外出打工。这个队伍还会逐渐壮大。你再想想你那表妹、表哥,还有你自己的妹妹,凭什么他们能挣回一套房子,别人就不可以为儿女、为弟妹挣点日常生活用度。”
    “我是怎么都没法把你和做生意联系在一起,做生意多庸俗的事情,你就不怕坏了自己的风格。而且还是如此卑微的小生意。纵然成功,又能赚得了几个钱?”赵若怀说。
    我回答说:“我不这么认为。别忘了,中国商人的始祖可是陶朱公,陶朱公难道不够高雅吗?咱如若经商,自然也是做陶朱似的儒商。那你觉得范蠡是后来在齐地经商的时候幸福,还是在勾践朝堂之上幸福?孙思我暂时不知道,至少你我,我俩先天不具有在宦海中游历的潜质。来学校后的所见所闻,让我更加看清了这点。远的不说,就是孟君那样的行为模式,是你我能够效仿的吗?又是你我能够做到的吗?然而,在学校诸人的眼中,明显她那种行为模式更有市场。还记得庄周钓于濮水,对前来聘请他出山的楚王的使者说的那话吗?像你我这样受老庄影响甚笃的人,是宁愿选择在泥水中艰难前行的。至于你说到生意的小,咱出生寒门,寒门无处叩金门呀!没有本钱,又刚刚开始做生意,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只能从小做起,慢慢积累经验。”
    “那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商店还是饭馆?”赵若怀问。
    “不是我,是我们,陈忆你如果愿意,你老婆又能不干预,那当然是最好的,咱四人合伙。先是饭馆,紧接着商店,第三种生意更重要收购桑榆所有出产干货,弄到城里换钱。桑榆之穷不同于别处之穷。桑榆之穷有一个特点,这些人家里穷在缺钱,但绝不缺物。家里那山药、灵芝、天麻、杜仲、厚朴、黄柏、鸡蛋、腊肉、山羊、板栗、核桃、各种豆类、竹笋,甚至于地里刨出的是不是古董尚且待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五花八门。就因为交通不便,就因为地广人稀,就因为无商人出面收购,这些东西在他们手里,根本就换不成钱……”
    “我还是觉得有点乌托帮……”赵若怀说。
    我打断说:“当然啦,做生意,肯定会有风险,是生意就不可能保证100%成功,能确保100%成功的那就不叫生意。我们只能是尽可能地把风险控制在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所以就只能从小生意做起。其实,我觉得做这生意,赚钱是一个方面,但不能算是唯一的目的,有这生意混着,能让桑榆的岁月不那么难熬,客观上也解决了学生的实际困难。”
    “你不打算调回去啦?”孙思问。
    “打算啊!不但我要调回去,你们也都得进城,但要想调进城去,就得花钱,而且不是小钱,咱就算为了这笔钱,也得奋斗。但我知道,调动绝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事情,有时候我会这样想,这样求人送礼的长达几年,去追求一个调动,这样到底有意思没有?把工资的大部分拿去换成礼品,分批送给别人,送的时候还得顺带谄媚的笑容,迎接人家不屑一顾的表情,还得任劳任怨地长年累月地在人家家里做长工,让你干啥你干啥,而且,最最关键的是,这一工程动辄历时数年,连一棵定心丸都没有,要是n年后仍没有调成,又当如何,礼也退不回来了,你还能去啃人家一口?所以,我是想,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咱先挣点钱,要是调动可以追求的话,咱就调,要实在不是你我可以追求的,咱积累点经商的经验,积累点本钱,干脆拍拍屁股走人。出去也开个公司啥的,有什么了不起啊?干点什么不能活人呀!”
    孙思拍拍桌子,激动地说:“爽快!好!心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定你了,坚决听你的话!”我主动握握孙思的手,做个鬼脸,玩皮地说:“谢孙大侠支持,小女子没齿难忘。”
    “你准备投入多少?”赵若怀问。
    “开始投入不需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只投入两千元,我们四人每人出资五百元,万一我们真亏了,我是说万一,真亏了我也不能亏你们,你瞧我这人,连同我这智慧,两千元是要值的吧?我就算把自己卖了,我也一定把你们的亏空补上,怎么样?这样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赵若怀举手和我击击掌,然后嬉皮笑脸地接着说:“将来要真亏了,我也不要你补我什么亏空了,你不是要卖身还债吗?咱就简化一下程序,就直接把你抵给我就行,如何?”
    “想得倒美!你也不怕太便宜,放心吧!没那种可能,我们是不会亏的!”我调侃说。
    现在只剩下陈忆了,我转向他,至诚地说:“陈忆你呢?虽然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们这个集体不可缺少的一个成员,但考虑到你家小黄,所以,你自由选择,就算你不加入,咱哥们还是哥们。”
    陈忆说:“我就是孙思那态度,一切行动听心仪妹妹指挥!至于小黄,咱们不告诉她就是。只是这本钱的事情,我倒有个法子,咱明天可以再去捡一天板栗,然后将捡来的这些东西弄到城里去卖,这样估计就能筹到一笔钱,开个小店没问题了,先开个小店,看看效果。”
    我说:“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本钱全是赵若怀出的了。还有,这样的话,寒烟人民会不会有意见?”
    赵若怀说:“这哪能呢?反正在地里烂了也是烂了。不捡白不捡。”
    我说:“行!只要你没意见,咱就试一试了。”
    陈忆说:“心仪的提议不错,怕冒险就一点机会没有,咱就斗胆试一下,只是这生意,咱们得仔细谋划谋划,还有,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设个上限,要实在没法做,就果断刹车,把损失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就当打牌输了。”陈忆说,这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脸的严肃。
    “好!哥们就是哥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生得遇你们三人,我得感谢我那可恶的情敌!”在三人的笑声中,我继续慷慨陈辞:“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涉及到赵若怀姨妈,所以,我先对此时或许已在睡梦中的无辜的赵姨妈说声多谢。房子得租用赵姨妈的房子,放心,租金绝对合理公正,商店还有饭馆,那都得打着赵姨妈的招牌,你们想想啊!老陈要是知道我们四人联合做生意,他不得想尽一切方法迫害剿灭我们呀?至于饭馆,那就更得靠赵姨妈,我是根据那天在她家吃那土豆片和腌箩卜干得出的结论。赵姨妈做菜不错。你们也知道,我不怎么纯粹,做不来菜,现在的情形,至少暂时我们又不可能去另外请人。”
    “行啊!大小姐,你是吃定我了,你不但吃定了我,连我姨妈你都盘算好了!”赵若怀阴阳怪气地说。
    “没办法,谁让她挨学校那么近呢?谁让她有这么通情达理一侄儿,而且又对这侄儿百依百顺呢?凭那天在她家时她夫妇二人对你那毕恭毕敬的态度,我基本确定,赵若怀,你姨妈的思想工作你能够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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