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些人你是不能跟他讲道理的。
    杜清和敏锐地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开始伸手想要去抢方向盘了。
    “坏了!”
    杜清和顾不得惊世骇俗,猛地向前挤去,很多乘客被挤得踉踉跄跄的。杜清和这个动作,惹得更多乘客破口大骂:“挤什么啊!”
    “仆街,你赶着去投胎啊!”
    杜清和觉得很悲哀,一车人,都没有一个肯挺身而出的。但凡是有一个人为司机说话,那个中年男人也不会这么嚣张。这可能是因为一车里的人,大多都是一些中年人、老年人。这些人习惯了看热闹,习惯了冷眼旁观,受到的教育也是“不近死牛边不赔死牛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他们的座右铭,让他们挺身而出实在太难了。
    就在杜清和挤到前面的时候,这时候公交车猛然一摆,整车的人都晃悠了一下,还有几个大爷大妈摔倒在地的。
    杜清和看得真切,是那个中年男人抢了一把方向盘,所以公交车才摆了那么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后面还有车驶来,杜清和猛地蹿上前去一脚踢开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公交车司机也反应很快,摆方向盘,刹车、降档……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才幸亏没有造成交通事故。
    那个中年男人被踢懵了,看着杜清和掏出手机来,打了电话,他才回过神来:“你干嘛?你找死啊?”
    杜清和都懒得跟他废话,接通了110。报了警之后,杜清和冷冷地对他说道:“车上有监控,你抢方向盘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刑法,准备洗干净屁股坐牢吧!”他知道,因为前段时间公交车坠江事件已经全国皆知,类似的行为绝对是要严惩的。
    中年男人吓住了,但很快又恶语相向,甚至想要要揪杜清和的衣领:“小子,你讲咩啊?吓阿叔啊?阿叔咁多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
    杜清和一伸手,就格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说道:“司机,前方站准备停车,这人跑不掉的。最起码,也要拘留个几天半个月!”
    那个中年男人傻眼了:“吓唬谁呢?”
    “说你是法盲你还不信,得,有什么事跟他们去说吧。”杜清和一努嘴,果然看到站牌下面停着一辆警车,几个民警在那守着了。公交车一停,民警上来了,简单盘问了几句,又拿了监控录像出来,拷贝了一份,看了之后把那中年男人带走了。
    那中年男人面对杜清和很凶恶,但是面对民警们,他就傻眼了。
    现在的法盲还真多,很多人完全没意识到,我就抢一下方向盘,又没打司机,怎么就犯罪了?要知道,违法和犯罪,其实有一定区别的。违法,包括一切违反国家的宪法、法律、法令、行政法规和行政规章的行为,其外延极为广泛。犯罪,内延其实就是触犯了刑法。犯罪必定违法,但违法不等于犯罪。
    像抢夺公交车司机方向盘这样的行为,就是犯罪了,而不是违法!
    这个罪名,叫做“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是一项很重的罪名。想想看,车上有几十位乘客呢,刚才要不是杜清和出手,那个傻逼就真的让公交车撞车了。就算不撞车,一个侧翻,在高速行驶的车辆上,也是极其危险的,甚至比撞车还要严重!
    想想看,在争夺方向盘的过程中,车子来回抖动,这能不侧翻吗?
    要是载人少一点,或许还能勉强保持平衡,可车里载着几十个人的!不仅有老人,还有小孩子,还有李子尧和杜清和,这怎么能忍?
    李子尧这会也回过神来了,惊魂未定地看着杜清和:“杜哥,你太厉害了!”
    “厉害个屁,简直乱来!还有啊,你刚刚为什么不过来?”
    杜清和眼睛瞪着他,好像眼中有怒火一样。
    李子尧畏畏缩缩地说道:“我没看见啊,我在后面被挡住了视线……再说了,我过得来吗,这么多人……”
    杜清和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李子尧也听不太懂粤语,也没过于苛责。他只是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好多人脸上都很冷漠,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这样的状态,杜清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是这么漠不关己的态度,才会让人丢了性命。但凡是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止,坠江事件都不会发生。
    像刚刚,如果不是杜清和及时出手,会闹出什么特大交通事故都不知道。这其实很悲哀的,没有人敢挺身而出,哪怕是知道这会危及自身安全,竟然还坐得住。杜清和不知道说他们是漠视生命好,还是说他们心大好。或许,他们只是单纯怕事吧。
    但这时候,不是怕事的时候啊!
    这是要命的时候啊!
    杜清和甚至觉得那个段子挺真实的了:有人坐船航行遇到了暴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上帝的惩罚,于是赶紧跪下祈祷:请求看在其他无辜的人份上饶恕他。这时,只听天空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以为这些年我闲着呢。凑齐这一船人我容易么我?
    本来不该丢掉生命的人,却丢掉了生命。这不能说是活该,但有时候他们自己也有责任的。
    就好像坠江事件,根据录像都互骂好长时间了,那女的还在抢方向盘。这时候但凡有一个人上前去给她几拳几脚,她就老实了。最差,也不会闹到最后坠江啊!可偏偏车上的乘客,一个比一个冷漠。高高挂起之后,自己却永远丢失了生命。
    讽刺吗?
    讽刺,更多是心痛。什么时候起,我们中国人不敢再见义勇为?什么时候起,我们觉得挺身而出是一件傻事?什么时候起,我们做好事都怕被讹诈?
    杜清和叹了口气,再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钻了过来,认真地给杜清和鞠了个躬,说道:“谢谢你,哥哥。”
    这时候,杜清和一肚子闷气烟消云散了。
    有这样的小朋友,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杜清和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我也是怕死的。但是,我不阻止他,或许全车人都要给他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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