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行靠坐在礁石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他眯着桃花眼,举目四望,入目的,除了光秃秃的礁石,就是汪洋大海。
    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
    “阿嚏!阿嚏!阿嚏!”顾之行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他揉揉鼻子,懊恼的道:“定是师傅惦记我呢!她一定急死了!”
    他那繁复的大红广袖袍子早就在游泳逃命中脱下去了,此时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
    中衣很奇怪,上衣就如麻袋掏了几个洞,连个衣带都没有,就这般套上了。那裤子,不是肥大的缅裆裤,很……合身。
    合身到,沾了水,里面那啥的形状都能看清楚。
    惹得坐在旁边的李鱼妮看了一眼又一眼,古铜色的脸上渐渐有些泛红。
    她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淡淡地道:“你这般打喷嚏,是着凉了!”
    顾之行心疼的看着被划破了的裤子,这是白简儿为他做的衣裳,只有这么一身!
    他只看到了白简儿为他做的裤子破了,却一点也不在乎那道深深的伤口。
    伤口外翻,已经止血了,但泡了水,又在湿热的环境里,伤口已经有些腐烂、化脓。
    随身的医疗包不知什么时候落进海里,现在根本无法处理伤口。
    他仰着脸,将头靠在礁石上,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一阵阵炫目。
    此时的他没有了慵懒邪肆,倒是更像一个病弱美公子。
    阳光,穿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苍白的俊脸上投下弧度美好的剪影。
    李鱼妮看着他,不由得舔了舔唇,道:“还是想办法弄点水喝吧,”
    “嗯。”顾之行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似乎非常疲惫。
    李鱼妮知道他累了,也不打扰他,扶着礁石站起来。
    她的脚踝脱臼,已经被顾之行治好了。
    她动了动胳膊,疼的呲牙咧嘴,她的胳膊在礁石上撞断了,幸亏有顾之行,给她接了骨,用了一块薄片礁石固定。
    她环顾四周,神情非常凝重。
    这是个礁石岛,面积很小,也就一座两进小院子大,一涨潮,就会没入海底。
    因为常常受海浪和海风的侵蚀,没有一点植物,更没有淡水。
    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好渴,怎么办?
    一瘸一拐的走到海水边,希望能捉条鱼,可是,浅海处,根本没鱼靠近礁石。
    她看了看自己的断臂,牙一咬,跳入了海水里。
    她自小在海边长大,最擅长的是潜水、捕鱼、驾船。
    入了海,即便是只有一条胳膊划水,她也如一条鱼一般灵活。
    很快,她看到几条鱼,个头儿不小,足够两人饱餐好几顿。
    可是,她没有鱼叉,没有渔网,还只有一条胳膊能动,要怎么捉住狡猾灵巧的鱼?
    她在那几条鱼身边慢慢地游着,消除它们的戒心,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固定胳膊的礁石片上,那形状,如一个大刀片一样。
    她眼睛一亮,将捆绑胳膊的衣裳布条解开,将礁石片抽了出来。
    然后,找了个时机,对着一条鱼的鱼头砸了过去。
    由于水的阻力,她的力气并不大,但是,鱼晕了。
    她迅速游过去,骑在鱼身上,举起礁石砸了下去。
    鱼因为疼痛,条件反射地扭动身子,将她甩了下去。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上了伤了的那条胳膊,抓住了鱼鳃,猛地又砸了两下。
    终于,鱼不动了。
    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的断臂又断了!
    将固定胳膊的布条穿入鱼鳃中,系在手臂上,她开始往上浮。
    浮上水面,她托着大鱼往顾之行所在的位置走去,心情轻松了不少。
    鱼血可以解渴,鱼肉可以充饥,他们有救了!
    “咝!”
    就是胳膊疼,得让顾之行重新接骨。
    可是,顾之行似是睡着了,坐在那里,依然保持着她走时的姿势。
    “顾之行!”她扔了大鱼,一瘸一拐的快步过去。
    发现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发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将鱼拖过来,找了块尖锐的礁石,将鱼砸出了血。
    可是,鱼太大,她一只胳膊,无法抱着鱼将鱼血滴入顾之行的嘴里。
    “只能……这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自己吸了血,然后……嘴对嘴的喂给顾之行。
    碰到他软软的唇,她觉得心脏猛地抽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儿,然后“噗通噗通”地就猛烈的跳了起来。
    她忙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将一口鱼血都喂完,才直起身子,啐了自己一口,“呸!李鱼妮,有点出息好不好?可别枯木开花了,太难受!”
    她又喝了一口鱼血,对上顾之行的唇,继续喂。
    其实,与顾之行都抱了,再嘴对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大船触礁的时候,顾之行正将她圈在怀里把着船舵,千钧一发时,他紧紧抱住了她。
    二人一起卷入了惊天巨浪里,顿时惊慌失措。
    李鱼妮毕竟是在海里长大的,很快就平静下来,趁着换气,在顾之行耳边大声道:“放松身体!控制呼吸!浪头打过来时屏住呼吸,浪头过去再换气!”
    顾之行也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放弃了抗争,放松了身体。
    二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二人不能分开,紧紧地抱在一起,犹如一个连体婴儿,在狂风巨浪中沉沉浮浮。
    李鱼妮虽然水性好,了解大海,但她没有武功,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顾之行有内力,也能憋气。
    所以,到了后来,完全是顾之行护着她,不然她应该已经葬身大海了。
    当然,顾之行若是没有她这个拖累,也不会受这般重的伤。
    李鱼妮又是懊恼又是抱歉,喂了顾之行鱼血,就嚼碎了鱼肉喂给他。
    然后,脱下衣裳,撕下袖子在海水里浸湿,给他擦身降温。
    她一瘸一拐的拖着晃晃荡荡的断臂,在海水和顾之行之间来回忙碌着,最后,累的瘫坐在他的身边。
    摸摸他的额头,温度好像没降下来,反而更高了。
    忙打起精神,继续用湿布擦拭他的腋下,“你不要有事啊!千万不要有事!”
    突然,顾之行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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