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一转头,却又发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乐高花瓶变成了一堆积木块。
    陆忱:……
    小叔叔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说:“我换花瓶的时候,不小心给摔了。”
    刚才还静好的岁月。
    瞬间变得狰狞。
    陆忱的脸色黑成了一团。
    宁晃又嘀咕,心虚得眼神飘忽:“这还是我的半座城堡呢,碎了就碎了,正好我去把后头的给拼上……”
    陆忱说:“这是我另买的模块。”
    宁晃一下愣在那儿,半晌嘀咕,说:“你不是说是我的么?”
    陆忱便闷笑了一声。
    宁晃立时便反应过来:这家伙骗他的。
    就是想看他炸毛,这是什么恶劣的癖好。
    “陆忱,你无不无聊。”他嘀咕着,却又偷偷把那些模块捡起来,又说,“让你骗我,活该倒霉。”
    日光下,宁晃的指尖儿都白得透明,兴许是刚睡醒,头发也软蓬蓬地翘起来一点。
    陆忱勾起一点嘴角,说:“小叔叔,你怎么赔我啊?”
    宁晃说:“赔什么赔,我给你拼上不就完了么。”
    那个花瓶被摔碎了一半,下头的还在,上头碎块的被宁晃拾起来,皱着眉说:“你那个拼的什么样子来着,我看看。”
    他便把手机图片找出来。
    宁晃手脚并用,懒洋洋、慢吞吞凑过来看,角度没找好,被日光刺了眼睛。
    换个角度,不知不觉就爬到了陆忱的双臂之间。
    猝不及防被搂了一把,宁晃就结结实实跌坐在他怀里。
    陆忱用自己膝盖夹着他的膝盖,臭不要脸地笑着说:“怕你累,”
    “靠着慢慢拼。”
    宁晃耳根热了热,却到底只是嘀咕了一句老流氓。
    日光下,两人就这样懒洋洋地叠坐在一起。
    宁晃倚在他怀里,拿过他的手机。
    看着那张图纸,然后低下头来,神色也逐渐认真起来,皱着眉,一块一块把模块拼上去。
    看两眼,拼两块,有时还要问他一句,拼得对不对。
    他说对。
    宁晃就弯一弯嘴角,继续拼上下一块。
    仿佛这个花瓶是什么极其重要的工程。
    陆忱手臂搭在沙发上,懒洋洋支着头,从侧方端详。
    不知是不是小叔叔记忆一直在恢复的缘故,他已经能从宁晃十八岁的眉宇间,找到他二十几岁时的影子。
    骄傲冷淡,却又光芒万丈,垂首亲吻花蕊时的一抹笑意,就将无数人迷得晕头转向。
    他的眼神就这样轻飘飘滑过小叔叔的眉宇,肩颈,又向细致缓慢地阅读游览。
    如果他的目光有实质,那一定是一条笨狗,扑上去把宁晃从头舔到尾,嘴唇舔到了指尖儿,弄得宁晃整个人湿淋淋,软绵绵。
    让宁晃凶而脸红地按住它,嘀咕说这狗是不是病了。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手指动了动,把宁晃垂落的头发别起,手掌却不舍得离开。
    轻轻揉过他的脸颊。
    曾经只能在黑暗中,小心翼翼贴近的嘴唇。
    描摹了一次又一次的眉眼。
    宁晃终于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挑起一边的眉,慵懒地瞪他。
    “喂,陆忱。”
    “你在干嘛?”
    他附在他耳边低语。
    “在偷看你。”
    第54章
    170
    偷看。
    宁晃仿佛骤然意识到了秋日的灼热,恍惚间燥了起来,手下一乱,模块就拼错了位。
    陆忱慢悠悠指了指他其中一块模块,笑着说:“这块拼错了。”
    他“唔”了一声,将那块模块拆了下来。
    却又冷不防按住了陆忱的手。
    陆忱没说话。
    宁晃有些别扭,眼尾却又按捺不住微微的得意。
    静默了许久,他问:“老流氓,你是不是想亲我?”
    陆忱在他耳边儿低低地笑。
    宁晃便自以为窥破了他的心思,便越发猖狂,人又往后倚了倚,大模大样地反客为主,故意冷着脸轻哼,说:“陆忱,你也没什么长进。”
    二十几岁不敢亲他。
    三十岁了,照样也不敢。
    他闭上眼睛,凶巴巴说,给你半分钟,要亲快亲,过时不候。
    耳朵却支棱起来,偷偷听陆忱的动作。
    一秒,又一秒。
    只有秋日的阳光轻抚过他的面庞。
    他听见陆忱在他耳侧轻吻了片刻。
    一只温柔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嘴唇不自在地抿起,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轻吻,而是一枝沾着水的、湿漉漉的花枝。
    宁晃愣了愣,迅速地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买的香槟玫瑰,从花瓶中抽出,枝条却仍是显得粗糙湿凉,却轻轻拨开了他松软的睡衣领口,挤开皮肤与布料之间的缝隙。
    他的嘴唇动了动。
    脸皮也骤然发烫,想说陆忱,你搞什么花样。
    却又在微凉的花枝下向后瑟缩,撞进了更温暖的怀里。
    花枝是剪了刺的,但仍是怕划伤了他,便动作很缓慢。
    以至于隔着薄薄的睡衣,陆忱能轻易地看到花枝行进的轨迹。
    偏左一点,贴着他的皮肤,斜斜磨蹭过心口。
    恶劣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第二颗纽扣,第三颗纽扣。
    那温柔的玫瑰花朵,也故意在他的唇上驻留了片刻,一路向下,直到花朵轻轻卡在了他的领口。
    像一朵美丽的装饰花,装饰在他的锁骨边。他是玫瑰的主人,又是玫瑰的容器。
    只有衣襟口留下了一线湿痕,很快就会在秋日的烘烤下消弭无痕。
    分明碰都没有碰一下,连个像样的吻都没有。
    宁晃却在这日光下,熟透了似的狼狈滚烫,瑟缩在他的怀里。手指攥着地毯,雪白的绒毛,衬得手指红得艳丽。
    陆忱越发喜欢这张麻烦又难保养的地毯。
    松开手,眸中暗沉的色彩消弭于无形,笑得温柔又无害。
    宁晃又一次瞧见日光。
    甚至不敢低下头去看自己襟口的玫瑰,咬牙切齿了半晌,却也只挤出了陆忱的名字来。
    陆忱在他身后笑了笑,声音温柔而平和。
    说,不止是想亲你。
    小叔叔,我要很努力……才能不欺负你。
    说着,手又抬了起来。
    宁晃骂了一句脏话。
    只因他瞧见陆忱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慌了神。
    陆忱却只轻轻笑了笑。
    指尖轻而缓地拨弄玫瑰花瓣,让它绽放得更舒展。
    白净修长的、适宜碾过书页的手指。
    和娇嫩柔软的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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