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事变,本是牵扯进了朝堂之争后的牺牲品。
    说到底怀目的而去的谁都不无辜。
    可真要深究凶手是谁。
    冬青一个孤女,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
    冬青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奴婢如今不敢心存妄念,只想不辜负爹娘嘱托好好活着,至于旁的,是半点也不曾想过。”
    苏沅快速闭了闭眼无声叹气。
    “那来日你若是知道,我明知凶手可能有谁,却瞒着你,你会生恼吗?”
    冬青闻言猛地一怔,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苏沅。
    苏沅歪着脑袋不去看她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忐忑中听到冬青说:“奴婢不恼。”
    苏沅如释重负的咬了咬唇,闷闷道:“当真?”
    冬青释然一笑。
    “自是不假。”
    “公子既隐瞒,想来也是为奴婢所想,就如同当年执意将我送走,却不让我深究的爹娘一般,奴婢何至于恩将仇报?”
    得了冬青这句话,苏沅心里不可说的愧疚,终是散了几分。
    冬青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似的,笑着说:“公子不在这些时日,里里外外的忙活奴婢可是半日也不曾得闲,如今您既是回来了,奴婢斗胆向讨个赏,不知公子可否应下?”
    苏沅愣了愣才说:“想要什么?”
    冬青盈盈一笑。
    “按理说府中来了客人,奴婢是不该躲懒的,可奴婢恃宠生娇,想去外边转转,公子给允了可好?”
    苏沅不知为何哑了嗓子,停顿了一下才说:“既是你要的,我哪儿有不应的理儿?”
    “我一会儿就跟来福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下,亲自送你出城。”
    “等到府里不忙了,我再让人去接你回来。”
    冬青笑着行礼致谢。
    苏沅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重重的捏了捏她冰冷的手,低声道:“你爹娘,必是希望你可轻轻松松的活着的。”
    “好好活着。”
    冬青低垂着头挡住了顺势而下的泪。
    语调却依旧含笑。
    “奴婢晓得,公子放心便是。”
    冬青走了。
    苏沅把自己跌进了椅子里,盯着桌上的茶杯久久不能回神。
    林明晰来的时候,没在门口碰见据说与苏沅形影不离的冬青,还有些意外。
    他试探似的在门外叫了一声。
    苏沅缓缓睁开眼,却没什么力气站起来,只是说:“进来。”
    林明晰听声音不太对,皱眉走进去。
    看清苏沅脸色的瞬间,眉心褶皱更深。
    “怎地这般脸色?可是哪儿不舒服?”
    林明晰将手放在苏沅眉心试了试,没觉着烫。
    手不等收回来,腰上却多了一双纤细许多的胳膊。
    苏沅紧紧的抱着他,将脸捂在他的身上,闷闷地说:“好人最后没好报吗?”
    林明晰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心,好笑道:“为何有此一问?”
    苏沅长叹一气,将冬青的事儿大致说了。
    她松开了抱着林明晰的手,端起茶杯给林明晰倒了杯茶才说:“冬青是个聪明人,我刚刚那么一提,她就说要出府转转,必是猜到了我说之人就在同行之中,我……”
    苏沅不让南歌离提起半分。
    自己却没办法做到全然隐瞒。
    更何况……
    苏沅苦着脸唉了一声。
    “我不知道那位刘大人为人如何,生平怎样,可观先生之态,想来人是不差的,前有刘家之变,后有赴死的宋朝晖。”
    “观前察后,我是真的想不出,做个好人能有什么好处。”
    恶人衣着金缕,歌舞升平。
    好人草席卷尸,糜烂路边。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苏沅怅然沉默。
    林明晰默了一瞬,缓声说:“可是选择做个好人,本就是不需任何好处的事儿啊。”
    苏沅微微一怔。
    林明晰无声轻笑,揉了揉她的脸才说:“为人好坏是非,全在己心,岂能由得失或是他人评断?”
    “君子立世,但求心安。”
    “凡事问心无愧便是善,不违心背德就是好,这是自己的选择,并非是有好处才如此,所以是人自己选择了做个好人,初衷本就是为己,不需好处。”
    “若真要论有什么好处,那大约就是哪怕是来日身死之际,也可坦然直面鬼神,自言无愧于心,坦对天地。”
    林明晰好笑的点了点苏沅的脊背,轻声道:“心中无愧,这里就永远都是直的。”
    对人对鬼,都不会腰塌心虚。
    这便是底气。
    苏沅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笑弯了眼睛。
    “你这思想还挺有深度。”
    林明晰不太能理解这话中的个别字词,却不妨碍他说:“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受苏公子熏陶日久,纵是个白丁,自也能被熏染出一身的文墨气。”
    “这都是苏公子的功劳,小生不敢擅专。”
    苏沅憋着笑横了他一眼,戏谑道:“哎呦喂,什么时候,林大举人也会说这种酸文假醋的场面话了?”
    林明晰故作沧桑的摇头,叹息不已。
    “内子爱听,我也是不得以为之。”
    苏沅见他装模作样的德行,没忍住破功笑出了声。
    她咯吱咯吱的乐个不停,林明晰也不恼,慢慢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然后才说:“既是说到这份上了,关于那个冬青,我也有几句话想说。”
    苏沅艰难的止住了笑,眯着眼道:“什么?”
    林明晰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名分?”
    苏沅:“啊?!”
    林明晰对于自己不能进,但是冬青却能进的地方怨念颇深。
    一贯言辞不多的人,甚至为此与苏沅掰扯了半天,就为了能讨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苏沅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够呛。
    乐够了正想找个由头将林明晰赶走的时候,小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陌生又熟悉的绞痛。
    这种隐隐的疼痛近些日子时不时就会有一番。
    她没在意。
    大咧咧的站起来动手推林明晰出去。
    林明晰嘴上不依不饶。
    身体却很诚实的顺着苏沅的力道往外走。
    苏沅将人推出房门,正想潇洒说晚安时,林明晰的瞳孔却无声的狠狠一缩。
    他箭步冲上来拉住了苏沅的手,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毫无所觉的苏沅翻了一个个儿。
    苏沅维持着震惊的表情背对着林明晰。
    尚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就听到了林明晰带着颤音的发问:“你身上为何会有血?”
    苏沅表情空白了好几秒。
    然后灵电过体搬的突然想到什么……
    血?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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