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弘骗苏沅的事儿,方媛的确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方媛从苏沅的话中理出大致真相。
    方媛神色微妙的抿了抿唇,淡声说:“包正弘是如何哄骗,妾身的确不知,今日相逢也是巧合,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另去查探。”
    “只是公子既是说到了这个,我就不得不多嘴提一句,包正弘可不是什么好人,公子面善纯善,可千万警醒着些,别被他骗了才是正经。”
    苏沅一看就不相信方媛的话,冷着脸甩手就走。
    方媛叹息一声,低声道:“城中织坊名声大,可出产却不大,真想赚钱呀,还是得多往城外看看。”
    “这被城墙围着的地儿,能出什么好东西呢?”
    “您说是吧?”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
    不知为何苏沅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她恼怒似的拔腿就走。
    方媛见了,捂着嘴无声的笑了。
    她端端正正的在菩萨前跪下,跟在身后的婆子供上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
    眼前烟雾四起,慢慢的遮住了方媛模糊的眉眼。
    “那姓方的,真的不是好人啊……”
    苏沅带着怒气出了寺庙,上了马车,面上却只剩下了阴沉。
    她本以为今日与方媛相遇,是自己刻意设计下的结果。
    可观方媛的反应,她为何有一种自己才是被设计了的错觉?
    方媛给她的第一感觉,也跟南歌离提起的大不相同。
    这其中到底漏掉了什么?
    方媛刚刚意有所指的话又是何意?
    包正弘……
    苏沅疲惫的摁了摁眉心,忍着烦躁说:“先不回去,转道去花楼。”
    来福轻声应是。
    马车晃晃悠悠的去了花柳巷。
    苏沅足足在包厢里待足了两个时辰,月上中天了,才带着浑身的酒气往回走。
    包正弘足足等了苏沅一下午。
    本来都打算走了的,可一想到苏沅说的话,又不能直接走,只能是耐着性子苦苦等着。
    然后就等来了醉醺醺的苏沅。
    苏沅被来福扶着,一见包正弘就红了眼。
    “混账!”
    “骗了少爷还敢来?”
    “来人啊!把这人给我打断了一条腿直接扔出去!”
    苏沅怒气冲天。
    包正弘心里叫苦,却不得不赔着笑脸解释。
    苏沅像是醉得厉害了,包正弘没试探几句,她自己就火大地说:“老太太派来那人最是精通经商之道,她去过回来就说了,你那些破织坊,压根就赚不到这么多银子,你就是在扯谎忽悠本少爷!”
    “敢糊弄少爷我?你信不信我直接写信回去,让我爹派人来将你这破织坊一把火全烧了!”
    包正弘一听这话脸就变了色。
    “哎呦我的公子爷哟,这话哪儿能像您说的这样?”
    他亲自扶着苏沅坐下,给她倒了热茶,才苦笑道:“明面上的买卖自然是赚不了那么多,可谁说背地里的不行?”
    “在下一心想给您赚银子,怎会在这样的事上与您说笑?”
    苏沅满面怀疑的看着他。
    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她挥手直接将茶盏砸了,冷声说:“你休得胡言乱语糊弄我。”
    “你那点儿把戏根本就行不通!”
    苏沅无视了包正弘急切的神色,扭头就冲着今日去找包正弘要银子的人说:“让你去要银子,银子呢?要回来了吗?!”
    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情。
    “少爷我……”
    苏沅怒不可遏:“废物!”
    “连点儿银子都要不回来,本少爷要你何用?”
    “来人啊!拖出去直接打死!以儆效尤!看看谁日后还敢不上心办差!”
    “但凡这样的,以后都是一个下场!”
    那人还在拼命磕头求情。
    来福招手叫了几个人进来,熟练的将人打晕了,直接就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边就响起了棍棒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有个人心有余悸的走了进来,低声说:“公子,那人已经没气了。”
    苏沅嗤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命贱就罢了,还禁不起打,死了也是活该。”
    也许是注意到包正弘略显异样的神色,来福提醒似的咳嗽了一声,沉沉道:“既是死了,拉出去扔了就是,休得在少爷面前提起染了晦气。”
    那人应声去了。
    来福笑呵呵的重新给苏沅换了一盏茶,哄似的说:“少爷您就别生气了,您这一步高兴,全府上下的人脑袋都挂在了裤腰带上,悬着命呢,人心惶惶的,您看着也不高兴呀。”
    苏沅呸了一声,恶声道:“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本少爷成了催命的阎王?”
    来福哎呦一声赶紧跪下,赔罪道:“是小的说错话了,少爷别动怒。”
    苏沅正想发作,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包正弘却说:“乐公子,下人纵是卑贱,那也是活生生的性命,如此丧命,只怕是……”
    “性命?”
    苏沅不屑的呵了呵,冷冷道:“说是下人,带了个人字,难不成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见得能跟个宠物相比的玩意儿,如何值得包老爷多嘴一提?”
    包正弘悻悻的说不出话。
    一直挂在嗓子眼的心却突然就放了下去。
    眼前这个公子爷若真是个心善的,那他所做之事,自然是不敢让他知晓。
    可这人既是这般,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苏沅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冷声说:“包老爷,你自身难保,就别管别人的闲事儿了。”
    “说吧,你之前哄骗我的事儿,该怎么处理?”
    包正弘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
    他叹气似的说:“公子这话当真是误会在下了。”
    “我敬仰公子风姿尚且来不及,怎会存心欺瞒?”
    他迟疑的看了四周一眼,为难道:“在下有话想与公子单独说,不知可否摒退左右?”
    苏沅难掩不耐的啧了一声,可到底还是让人都下去了。
    包正弘这才松了口气。
    他对苏沅流露出的烦躁视而不见,凑上去在苏沅的耳边低声耳语。
    苏沅听得眉心狠狠一跳,语气却带了几分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
    包正弘轻轻一笑,说:“怎会有假?”
    “之前不说,只是怕公子爷觉得不妥,故而不敢提,如今说了,还望您不要见怪才是。”
    苏沅强压心头怒火,扯着嘴角笑了。
    “包老爷心智过人,是个难得的能干人,我怎会生恼?”
    “你好得很,要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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