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
    苏沅迟疑的看了一眼林明晰。
    林明晰笑着颔首。
    “收下就是。”
    苏沅就乐意收礼。
    闻言也不矫情,乐呵呵的将小盒子捧到了怀里,不太自然的对着南正奇微微福身。
    “多谢老先生。”
    南正奇闻言有些好笑。
    “还叫先生?”
    苏沅愣了。
    南正奇却是悠悠道:“既与明晰是一家的,自然是当以明晰的辈分论,你称老夫一声老师,不过分吧?”
    话是这么说的。
    可真能跟着家里丈夫叫南正奇老师的女子之前却从未有过。
    南歌离闻言眼神微妙的闪了闪,却没吭声。
    苏沅不解其意的皱了皱眉,心里本能的觉得这么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见周围都没人对此提出质疑,只能是忍着疑惑小声的唤了声:“老师?”
    南正奇心满意足的乐着应了,说:“我之前就让南风将空闲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和明晰回去与家里人说清楚,改日就直接搬过来,在这里住着,一是行事方便,二者也省了路途上的来回奔波,你意下如何?”
    苏沅猜到了林明晰会留在这里。
    可她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事儿。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迷惑道:“我也住这里?”
    林明晰是来学习的。
    她又不读书科举。
    她跟着来干什么?
    真给南歌离浇花吗???
    南正奇淡淡一笑。
    “怎么,不愿意?”
    苏沅赶紧摇头。
    她难掩郁闷,小声说:“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罢了。”
    南正奇好笑的看她一眼,难得的好性子,解释了一句:“听说你对经商一道颇有些兴趣,只是一直不得其法,小打小闹的时候多,我这里有几个故交,是经商一道上的好手,若是给你机会,你可愿跟着学习?”
    能被南正奇称为好手的,自然不是常人。
    苏沅对别的没兴趣。
    搞钱却是大大的有。
    南正奇话音刚落,她就难忍激动的追问:“老师此话当真?”
    若是能跟着个懂行的人轻松搞钱。
    别说是嘴上叫南正奇一声老师了。
    就算是让苏沅当场磕头拜师,苏沅也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南正奇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么追着问过了,一时间有些好笑。
    却足够温和的回答了苏沅的问题。
    得到了他的肯定,苏沅欢喜得不能自胜。
    不等林明晰说,自己就道:“有您这句话,别说是让我改日搬过来了,就算是让我今天不走了就此住下给您做饭,我也是愿意的。”
    她这副见钱眼开的直白样子逗得众人不住发笑。
    苏沅不太好意思的嘿了几声,摸着脑袋不说话了。
    南正奇到底是年纪大了,近日受到的冲击又不小,光是站在门口与众人闲话了几句,脸上就多了遮掩不住的疲惫。
    南歌离见状无声皱眉。
    林明晰低声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不便在此多作打搅,老师要不先回去休息?”
    说着,林明晰伸手扶住了南正奇的胳膊。
    南正奇会意一笑,颔首道:“年纪大了,到底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我刚刚说的你们记住了,早些搬过来,省得我心里惦记。”
    林明晰笑着说好,亲自扶着南正奇进了里屋。
    南正奇由林明晰扶着坐下,似乎是知道林明晰心里在疑惑什么,轻轻笑了几声,然后才说:“你可知,我为何建议让那丫头经商?”
    林明晰眉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褶皱,沉默半响后老老实实的说了不知。
    苏沅的确是对经商展露出了过人的兴趣。
    可平心而论,林明晰是不太愿意让苏沅过多接触这一道的。
    士农工商。
    商排最次。
    自然有他的道理。
    先不说经商到底多辛苦。
    光是从商后可能会遭遇的各种非议,林明晰就不愿让苏沅去做。
    他心里更想的,是竭尽全力的让苏沅过上更好的日子。
    给苏沅争诰命。
    让苏沅享清福。
    只是……
    林明晰眼中迟疑不明显,可怎会瞒得过人老成精的南正奇?
    南正奇无声轻叹,轻声道:“那丫头是个心气儿高的,心里也有主意有本事,这样的人,不是能被关在后宅院中享福的。”
    林明晰心里最隐晦的心思被南正奇直白点出,面上一时多了一丝窘迫的尴尬。
    南正奇却装作不知,只是说:“我知道你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怕,这丫头入了商道,日后再被人提及时,总少不了铜臭二字,让人轻看了她。”
    “可是清行,商道中人之所以会被世人不耻,并非是因他们本身赚到的银钱,或是他们赚钱的本事,而是因他们本身的品行不堪,过分满足于手中的银钱,又或者说,是没能将商之一道发挥到极致,没能做到顶端的位置,所以才会被人不耻。”
    南正奇低低一呵,慢悠悠道:“你可知,并非世间所有商人都是被人不屑的,有一种,论起出身品阶来,并不见得就比世家大族的弱上半分。”
    林明晰诧异抬头。
    像是想不到有什么人能有这般底气。
    南正奇宽和一笑,微闭着眼睛淡声道:“世人多轻视商之一道,也瞧不起经商之人,可真正身处朝廷的人心里都清楚,朝中财政,国库大头,多是起自于商。”
    “说是以农养国,可实际上,扛着大头的却是商旅之伍。”
    “而这最顶尖极致的商人,就是皇商。”
    不管是做什么的,只要名头上多了皇家二字,自然是不可与常人而论。
    皇商的地位有多特殊,林明晰心里自是清楚。
    只是……
    林明晰无声苦笑,低叹道:“老师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世上商人无数,能顶上皇商二字的,古往今来都是屈指可数的,沅沅不过是个小姑娘,后无背景来历,又无门路可寻,纵然就是有几分天资,她又如何能做得到那般程度?”
    “只怕是您寄予的希望过高,最后那丫头让您失望。”
    南正奇像是听不出林明晰的自谦似的,轻描淡写道:“能不能做到那程度,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只消将机会给她,看她是否能抓住就是。”
    “清行,为师赠你一句话,你且记住。”
    “是鹰,就当属苍穹。”
    “哪怕那只鹰是雌性,是世人眼中的弱势之辈,那也是生来就长了翅膀,注定翱翔于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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