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话已至此,当真是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她报复似的看了吴越一眼,咬牙道:“他给我的那药,我并未用完,剩下的就藏在我床底下的土洞里,与毒药一起放着的,还有他私底下给我的珠宝首饰,大人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查探。”
    “你胡说!”
    吴越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林三娘就吼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毒药?!明明是你不愿被那废物拖累,才找上门来求我怜惜,我……”
    “吴越,你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林三娘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吴越的怒吼,讥笑道:“起码,在场的谁都比你聪明,你那套说辞,除了你自己,谁也骗不了。”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是非曲直,自有大人公断。”
    林三娘说完跪倒在地,头深深的抵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她说:“妾身自知罪无可恕,也无颜面再多做辩解,只盼大人可秉公断案,让真正该死之人,尽数伏法。”
    南歌离指腹慢悠悠的从惊堂木上划过,默了一瞬才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南歌离声音不大,语调也是从一初始的冷清。
    可吴越却从中听出了莫大的杀意。
    吴越胆颤之下,下意识的想辩解,可南歌离关注的重点却不再是他。
    南歌离示意南风将吴越堵上嘴拉到了一边,目光落在了早就面如土色的柳家父子身上。
    她说:“柳进,柳功,对于前后用吴越所给的毒药毒杀二名女子之事,你们父子二人,可认罪?”
    南歌离的话锋突转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县太爷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颤,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紧张。
    他讪笑道:“先生,这吴越的案子想来是定了,他再在这堂上也是扰人聒噪,要不下官先命人将他带下去收押?”
    南歌离堪称是戏谑的看了县太爷一眼,要笑不笑道:“大人着急做甚?”
    县太爷额角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嘴上却说:“下官并无什么可急的,只是……”
    “既是不着急,那就且等着。”
    “吴越的事儿还没完,定罪的事儿,也不着急。”
    县太爷还想说什么,却被南歌离眼底的冷意骇得心头一哆嗦,瞬间就不敢多言了。
    南歌离不多理会,对着南风颔首示意,南风板板正正的说起了柳家父子的罪行。
    柳家父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动了贪念,竟会被人将陈年旧案都翻了出来。
    可虽是陈年旧案,南歌离手中的人证物证俱在。
    实实在在的铁证摆在了眼前,让人无从否认。
    也难以辩驳。
    柳家父子一扫之前的跋扈面色死白。
    南风冷酷的一挥手,立马就有等待的衙役冲上来将人拉了下去。
    杀人偿命。
    天经地义。
    南歌离貌似征询的与早就被冷汗浸湿了后背的县太爷商量了几句,当场就定了罪。
    除了给受害人家属的补偿外,择日处死。
    不可求情。
    柳家父子结局已定。
    吴越亲眼目睹了一切,受到的惊吓胜过所有,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彻底瘫软成了一坨肥腻的面条,趴在地上,甚至都难以站起来回话。
    南歌离示意林三娘先下去,在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终于开了口。
    “传叶清河,林明晰上堂!”
    县太爷听到叶清河三个字的瞬间,瞳孔瞬间就缩成了一枚针尖。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门口。
    只见叶清河和林明晰并肩而入,挺直腰板站在了堂前。
    似乎是注意到了县太爷的震惊,叶清河惯常带笑的脸上遍布冷意,冷笑道:“太爷可是意外,我这个死人为何还活着?”
    县太爷心中劲浪骤起,惊惶之下甚至不自觉的开口厉吼:“来人啊!快将这个人赶出去!”
    “你敢!”
    南歌离砰的一下拍响了手中惊堂木,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让县太爷猛地一顿,也让叶清河眼底恨意彻底出笼。
    他冷冷的看着浑身僵硬的县太爷,字字停顿地说:“太爷,如今这堂上坐着的,可不是您了。”
    “您只怕是谨慎些的好。”
    “你……”
    “堂下不得聒噪!”
    南歌离暗含警告的看了县太爷一眼,幽幽道:“张大人,说起来此案与你也是相关的,多说多错,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考虑,真相未明之前,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南歌离寥寥几语让张大人瞬间如遭雷劈。
    他满眼惊恐的看了过去。
    南歌离却眼帘低垂,看不清眼底情绪。
    她淡声说:“继续。”
    叶清河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状词捧在手上,掷地有声地说:“草民是明武三年的秀才,于明武六年下场进考进士,落榜后发现自己的文章被第一名顶替所用,前往官府申冤被当今县令杖打出门,严令不可胡言。”
    “本想往上状告,不成想未等出门,家中被人恶意纵火,倒是家母怒急攻心之下发病身故,草民也数次被人暗中迫害,不得不隐姓埋名才乡间保命,大人在上,还望大人可细审当年案情,还草民一个公道。”
    南歌离眯了眯眼,淡淡道:“你说有人顶替你功名,冒领你文章,可有证据?”
    叶清河将手中另外一叠纸拿了出来,沉沉地说:“这是草民当年下场时所写文章,如今府衙中理应有存档为证,请大人过目。”
    南风将叶清河手里的纸接了过去,放在了南歌离的案前。
    南歌离没看,转而看向了林明晰。
    “你有何冤屈?”
    林明晰面色沉凝,拿出了一叠保存良好的纸,沉声道:“草民上诉当今县令与人勾结,徇私舞弊,盗取学子文章功名。”
    “这是证据,请大人过目。”
    南歌离接过纸张不语。
    略看了几眼,若有所思道:“若是我记得不错,这似乎是今年县里进士会考,摘得第一之人所作的文章?”
    林明晰冷笑道:“大人慧眼,正是。”
    林明晰文章被盗一事,之前只有苏沅凑巧知道。
    林家夫妇并不知情。
    此时林明晰毫无征兆的上诉,说出了之前隐情。
    林家夫妇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疼。
    苏沅则是被林明晰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
    她完全不知道,林明晰和叶清河竟然打算在今日将往事揭露!
    他俩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从头至尾,林明晰却半点不露风声。
    小崽子藏得未免也太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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