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难得的没计较苏沅的不雅之词,只是冷声道:“如今那个为吴越采买毒药的管事已经被拿下,所有的知情人也都被捕,吴越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了。”
    人证物证俱在。
    柳少爷也不见得是个能硬扛着不张嘴的硬茬子。
    只要稍加审讯,必然会将手中毒药的来源抖个一清二楚。
    剩下的,就是看吴越和柳家父子狗咬狗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这样自私自利互相算计的人,到了绝境之下撕咬起来会是怎样的一番好戏。
    苏沅快速梳理完事情脉络,激动的跺了跺脚,咬牙道:“就是得这样才解恨呢!”
    林明晰紧绷了多日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笑着道:“是啊,总要真相大白了才算解恨。”
    否则,那枉死的人,岂不是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真凶伏法。
    枉死之灵也尽可安息了。
    林明晰和苏沅说话的时候,外出散步的林家夫妇回来了。
    苏沅兴冲冲的跑过去将好消息说了一通,林慧娘激动的拉着林传读的手,眼眶通红地说:“当真查清了?”
    苏沅用力点头。
    “婶儿您就放心吧,再不会有胆敢污蔑您了。”
    林惠娘喜极而泣。
    林传读也忍不住面露庆幸。
    欢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声的低沉。
    林慧娘不确定的低声说:“那这事儿,真与你小姑有关系?”
    饶是林三娘待人不善,可时至今日,林慧娘还是很难相信,她真的会为了那些得不到手的虚无好处,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
    苏沅一时哑然不语。
    林明晰默了一瞬,低声说:“应当无误。”
    林慧娘震惊一刹,随即无声苦笑。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小姑她这又是何必……”
    林传读比林慧娘更理智些,也更早知道林三娘与人不洁之事,故而此时情绪起伏不算大,还算理智地说:“她如今是带孕之身,法不责有孕之女,罪不下稚子之身。”
    “案子查清后,她会被如何处置你们可打听过?”
    这事儿苏沅倒是没关注过。
    闻言不自觉的看向了林明晰。
    林明晰说:“按我朝律法,状诉得当的话,是可等腹中胎儿落地后再另行问罪,只是……”
    林三娘腹中之子乃是通奸所怀。
    吴越尚在的话,或许还能为了这个苦求而得的儿子奔走几番。
    孩子出生后哪怕是没了亲娘,日子也不见得会多难以为继。
    吴越倒了,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也就相当于是没了指望。
    林家不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甚至还染上了一条血脉至亲之人性命的孩子。
    吴家剩下个吴夫人和满房小妾,也不会有谁真的待见他。
    所以那孩子虽被容于法理之外,能不能顺利降生活着长大,还是个不可知的事儿。
    林明晰的未尽之言已将一切不言自明。
    林传读沉默良久,苦涩叹息。
    “凡事讲究个因果,咱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全靠天意了。”
    林明晰和苏沅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话。
    吴家大老爷和柳家父子同时被捕,这事儿在城中可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大事儿。
    昨日目睹了一切的百姓奔走相告。
    今日不等衙门审讯的大堂打开,就有不少人早早的到了门前侯着等着看个新鲜。
    升堂鼓响。
    惊堂木拍。
    沦为阶下囚的吴越和柳家父子先后被押送上堂。
    到了堂下,见到坐在上首的是个不认识的女子。
    不光是吴越心里咯噔一下,就连柳老爷子的脸都是变了又变。
    主审此案的南歌离不是个多话的,见坐在一旁陪审的县太爷讨好的看向自己,漫不经心的一摆手,示意可以开始。
    心里同样打鼓的县太爷强定心神,清了请嗓子就说:“堂下吴越,你可认罪?”
    吴越有罪。
    却不敢认。
    杀人的罪,他今日若是认了,别说吴家只是个乡绅豪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吴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张嘴就开始大呼冤屈。
    县太爷面露不耐的吼了一声,正心慌怕吴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时候,南歌离开了口。
    她说:“传林家夫妇上前。”
    县太爷满腔的话不等出口,只能是赔笑着说了好。
    让人将在后边等着的林慧娘和林传读传上堂来。
    林慧娘和林传读被传前,林明晰就已经详细的跟他们说了堂上的规矩。
    二人上堂后带着掩饰不住的拘谨行礼,不等站直,就听到南歌离说:“死者江大山是在你家中无故暴毙的,案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还记得什么,全都说一遍。”
    林传读这些日子不知回想了当日情形多少遍。
    此时说起并不费力。
    他说的都是琐事。
    在一旁记录的师爷笔下不缀,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
    林传读确定将自己记得的都说完了。
    师爷才将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递到了南歌离的手边。
    南歌离拿过来也不看,随意放在一旁就问林传读:“听闻你早年间是跟着商队跑商的,可曾去过外邦外域?”
    林传读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商队的名号,说:“回大人的话,小人早年间的确是以跑商为生,只是所在商队规模不大,只在暨水东西双向活动,从未到过外邦。”
    南歌离又说:“你家如今一年,可有多少进项?”
    林传读苦笑着说了一个数字,无奈道:“小人受伤后,家中进项始终不丰,后江大山遭难,为抓药请医薄弱家底也撒了个精光,家中并无存银,也无积蓄。”
    南歌离神色平淡的颔首,说:“行,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林传读带着紧张的行礼告退。
    南歌离冷冷的看向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吴越,冷笑道:“吴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吗?”
    吴越心中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想叫冤枉。
    可南歌离却说:“江大山所中的毒,乃是外邦奇毒,那种毒在中原极为罕见,且要价高昂,绝非林家可有之物,而凑巧的是,你有一个常年来往外邦的商队,商队中有个老管事,不止一次的为你带来了这种毒。”
    南歌离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淡淡道:“而那个管事,昨日也被我拿下了,他的证词,你想看看吗?”
    吴越面色苍白的跌倒在地说不出话。
    南歌离讥讽一笑,自顾自道:“你于林家三娘通奸已久,心怀不忿,故而哄骗林三娘将这种毒放在了糕点中,交由江大山之女的手,与林三娘合谋,毒杀江大山,案发后企图栽赃于林传读夫妇,你说,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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