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凭借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花楼中的不少姑娘答应了作画之事。
    来之前叶清河本以为这事儿办妥起码得走上好几次,谁料苏沅一次性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
    走之前不光是收了不少作画的定金,就连手中都带上了不少姑娘们强塞过来的各色吃食。
    叶清河对此表示叹为观止。
    佩服到简直不知该如何言语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姑娘们的不舍声中出了春满楼的大门,叶清河的眼中尚存着无限恍惚。
    他迷迷糊糊地说:“咱们现在是要去另外一家吗?”
    县城不大不小。
    可烟花酒肆之处却多不胜数。
    除了最具特色的春满楼外,还有多家类似的地方。
    叶清河本以为苏沅是要照猫画虎的去下一家,谁知苏沅却咬着一块糖含糊不清道:“不去了,打道回府。”
    叶清河不解皱眉。
    “春满楼虽是名盛,可到底只是一家,这么点儿同意作画,咱们的计划能成吗?”
    按苏沅之前说的,她可是打算弄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美比赛,将能数得上名号的姑娘们都弄上名榜。
    如今才走了一家,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听出叶清河的迷惑,苏沅无奈叹气。
    她漫不经心道:“第一炮打响了,接下来自然不用咱们费心去推销了。”
    “你只管安心将之前接到的画挨个画好,等这批画像出炉了,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慕名前来求画。”
    之所以选春满楼作为第一家攻略目标。
    苏沅之前也是做过详细功课的。
    春满楼是县城中最大的花楼。
    楼中的姑娘在县中声名亦是最大。
    平日里的一些新潮打扮也最是能引起风潮模仿。
    有了春满楼的姑娘们在前做噱头,接下来自然会有人眼红其得了的好处。
    不用他们去说,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只是……
    苏沅嘿嘿轻笑,慢悠悠道:“现在是咱们求着上门的,价钱自是得往低了算,可等到有人找上门了,就不能这么好说话了。”
    苏沅说得信誓旦旦,叶清河对此却有些迟疑。
    可他虽饱读诗书,对女子的心思拿捏却不到位,纠结半响只能是悻悻了应了好。
    苏沅是个有主意的。
    他与其在此忙猜,不如相信苏沅。
    左右苏沅一副人精样,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叶清河压抑着满腹疑窦,悄无声息的与苏沅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林家村。
    村中一如既往的平和,无任何异样。
    林慧娘见苏沅回来了也是喜笑颜开,并未察觉苏沅去了什么地方,拉着她就进屋吃饭。
    吃过饭,林慧娘在院子里浆洗衣裳。
    苏沅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帮忙。
    然后隐约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争执的动静,眉梢忍不住好奇的往上一扬。
    林慧娘见了有些好笑,解惑似的低声说:“你小姑父今日中午回来了,刚到家,本是应阖家欢乐的时候,不知你小姑是犯了什么轴,不等下桌就与人争了起来,这会儿两人回了屋,还在吵呢。”
    林小姑是什么尿性,苏沅是见识得够够的了。
    这个小姑父是何许人也,苏沅当真是不清楚。
    她对着不欲多说的林惠娘眨了眨眼,撒娇似道:“婶儿,小姑父人咋样啊?我还从没见过呢。”
    林慧娘没注意到她眼中狭促,顿了顿就说:“你小姑父是个老实人,只是嘴笨,不善言辞,与你小姑性子不大相和。”
    当初林小姑看中的人本不是他。
    但是耐不过老爷子认为招婿理应招个老实本分的,在老爷子的坚持下成了婚。
    成婚后,小姑父的确也不辜负老爷子的期望。
    为人踏实本份,老实却也木纳。
    这样的人,做得多说得少,一旦与林小姑起了争执,往往都是闷声吃瘪的多。
    长此以往,林小姑的气焰就越发嚣张。
    林惠娘无奈叹息,低声道:“咱家艰难的时候,你小姑父没少暗中帮扶,只是到底在这家里说不得话,无人愿听罢了。”
    说到底,这满家里就这么一个对二房稍微公道些的人。
    还是个说话做不得数的无用人。
    林惠娘对小姑父的评价不错,连带着苏沅心里也消了几分芥蒂。
    她和林惠娘细细碎碎的说着散话,正说到好笑的时候,林小姑住着的院子里却传来了一声怒吼。
    “江大山!你敢走一个试试!”
    “你要是赶走,就再也别进这道门!”
    林家小姑父,名唤江大山。
    江大山却不理会林小姑的愤怒,冷着脸径直出了门,朝着二房就走了过来。
    他到门前瞧见林慧娘和苏沅,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眼中却满是说不出的歉意。
    他站在门口,对着林惠娘的位置长鞠一躬,哑声道:“前些日子我不在家,亦不得听闻家中诸事儿,骤然得知诸多纷乱多因家妻所起,心中愧疚难安,前来跟二嫂请罪。”
    林慧娘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过来这么说。
    微怔之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
    江大山抹了一下通红的眼角,声音越发沙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二哥二嫂对我们一家恩德无尚,我怎能轻易相忘?”
    听他提及前事,林惠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叹息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提那做甚。”
    林传读未出事前,是林家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有一年,林小姑的两个孩子都突然生了恶疾,求医问药怎么都不见好。
    前前后后流水似的,不知砸了多少银钱进去也无用。
    期间所耗银钱全是二房给的不说,就连最后救命的药,都是林传读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弄回来的。
    两个娃娃因此得了性命,当时林小姑一家对二房都是极为感恩戴德的。
    只是后来二房败了。
    林小姑变了嘴脸,对二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百般挑剔为难。
    江大山在家中人微言轻,劝说多次无果,只能暗中尽些绵薄之力勉强帮着二房。
    不久前他因老家中唯一在世的亲人去世,不得不带着孩子回乡打点。
    对林家发生的事儿半点不知。
    今日刚回来,得知家中折腾得都分了家,知道其中少不了林小姑的作怪。
    他心中更是愧对二房一家,不惜与林小姑吵了一架,才得以上门致歉。
    林慧娘不是以恩相胁的人,也见不得别人因自家事儿闹得分崩离析。
    有意想劝几句,江大山却无意多言。
    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苏沅身上,满是不可说的温和。
    “这便是二嫂领回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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