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觉紧盯着这句话,面上的情绪渐收。
    原书当中,郁阮澜跟苏白表露自己的感情后,不到半个月郁松铭就去世,身为郁家唯一的后代,郁阮澜没有悬念的继承家族,上位郁氏总裁。随后从原身黎觉那里骗取到所有的财产,用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自此郁阮澜便迎来顺风顺水的开挂人生,也开始了和苏白你爱我我不爱你的虐恋情。
    没想到剧情都进行到了这里。
    他顿了下指尖,谨慎的询问苏白:【那你喜欢郁阮澜吗?】
    苏白:【当然不喜欢了!!!】他回复了三个哭哭的表情包,像是生怕黎觉误会似的。
    苏白:【我和郁学长平时不怎么聊天,有时候约出门,我也都推辞。唯一一次出去,还是你也在的那次!虽然他的确帮过我不少忙,但我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啊!】
    望着对方这充满感叹号的话语,黎觉都能想到苏白给他发消息的时候,脸上定是写满愁意和崩溃。
    见苏白真的对郁阮澜没想法,黎觉松了口气。抛开郁松铭的死亡不提,他同样不想让身为朋友的苏白,未来经历那样痛苦的事情。
    黎觉抿唇:【你先别急,我们见面聊。】这种事微信一时聊不完。
    他约了对方午休时间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给郁松铭带饭,和苏白见面,两不误!
    快到晌午,厨房里传来鲜美香味,徐阿姨将饭菜摆在桌上,不时的望向门口,她双手揪着衣服下摆,看上去有些忐忑紧张。
    过了会儿,见门口没有动静,她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小少爷,今天郁总不回来吃午饭吗?
    黎觉从手机里抬头,起身走到餐桌前,肯定道:应该是不回来。说完,他侧身去找放在柜子里的保温盒。
    自然错过了身后徐意的表情。
    徐意明显愣了下,眼底划过慌乱,像是没预料到这种状况。毕竟最近,郁松铭每天都会回家吃饭。
    她扯扯唇角,原来是这样。她低头看了眼装盘的菌菇什锦,神情复杂,话语里蕴含着无限深意:可工作也要吃饭啊,不吃饭,怎么行呢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近似于无声低嘀咕。
    黎觉没听清,阿姨你说什么?
    徐意抬起头,唇间勾起,笑得很温婉:没什么,既然郁总补回来,那您先吃吧。
    黎觉摇摇头,举起手里的保温盒给他看:不用,我把饭带过去和他一块吃。
    见状,徐意快步走到黎觉身边,我来吧,小先生。她将菜品分开装进保温盒,仔细的叮嘱道:黑色盒子的是郁总的,这个白色的才是您的,千万别搞错。
    黎觉记下,好。当他从徐意手中接过时,发现根本抽不动。
    他顿了下,徐阿姨?
    闻言,徐阿姨猛地放开保温盒,她低着头,神情惶恐,像是魇着了一样。
    黎觉蹙眉,您不舒服吗?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徐意牵强的笑笑,可能是有点小感冒。她将两个保温盒装进包里,目送黎觉出门。
    等真的到了公司,黎觉还有点紧张。他拒绝了秘书的通报,轻手轻脚的走进郁松铭办公室,透过门,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
    郁松铭很专心,并没有注意到办公室多了个人。
    黎觉悄然落坐,双手托着下巴,侧头看向专注工作的郁松铭。尽管是在办公室,对方依旧将西服穿的规规矩矩的,明明是最传统的纯黑西装,在他身上却又显得那么好看。
    郁松铭是他见过的,穿西服最好看的人。而这个人,是他的。
    如果今天下午能顺利解决完苏白和郁阮澜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调查出郁松铭在原书中去世的原因,并避开这个死亡,让他成功活下来。
    想到这里,黎觉心沉了下来。
    或许是感受到炙热的视线,郁松铭签完手头的文件抬头,眉眼间皱的像是能塞下一艘游轮。
    看到那头标志性的褐色卷发,郁松铭眉间舒缓,神情温和下来,来多久了?
    黎觉回神,笑嘻嘻的走到沙发前,刚到。他将保温盒放在桌上,眼角的泪痣灼灼其辉:男朋友,我来投喂你了。
    听着那句男朋友,郁松铭唇角翘起。他将外套搭在椅子上,只单穿件蓝衬衣,将袖子挽起,帮助黎觉将菜品从大保温盒里拿出来。
    即便是这样普通的动作,郁松铭做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在皮肤表层,多了份蛊惑人的意味。
    黎觉一直知道郁松铭的身材很不错,藏在衬衫下的是对方精壮的腰身,没有一寸赘肉,还有他可能这辈子都练不出来的人鱼线。
    蓦地,黎觉突然回想起上午看到的一条评论:【我觉着,这个音乐频率,我们郁总就可以。】
    黎觉抿唇,望着郁松铭的腰腹发呆:郁松铭的话,说不定真可以。
    他想的很出神。
    郁松铭一扭头就看到黎觉慢慢变红的脸,他低声贴近:想什么呢?
    耳畔温热的呼吸吓得黎觉猛然抬头。
    两人对视,黎觉脑海里窜出更多糟糕的事情,他慌张的移开视线,下筷夹起郁松铭保温盒里的菌菇塞进嘴里,没什么,吃饭吃饭。
    郁松铭挑了下眉,却也没问什么。
    在吃了几筷子米饭后,黎觉就有点不舒服,整个人晕晕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黎觉?郁松铭迟疑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黎觉朝对方看去,一眼对上他那双满含愣怔甚至惊慌的眼睛,他努力睁大眼,清楚的看到对方眼里此时自己的模样。
    大片的红点在他身上蔓延扩散,不过几秒便蔓延到脸边,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舌面也开始肿起泡,磨的有些疼。
    心率明显变急,随之相反的是心脏跳动却越来越沉重,胃里的灼烧感让他想呕吐,嘴边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瘙痒与窒息共同攻击着这副年少的躯体。
    黎觉从沙发上掉下来,他单手撑地,半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发软,额角不停的发着虚汗。他听着郁松铭的声音,扯起嘴角本想安慰对方,眼前的视野却逐渐模糊,最终落入一片黑暗。
    望着黎觉晕倒的身影,郁松铭瞳孔紧缩,平日里转速极快的大脑懵懵的,耳边只觉嗡嗡响。
    理智催促着他把黎觉抱起,迅速下楼去医院。直到医生将黎觉推进急救室,郁松铭才像行尸走肉般站在原地,慢慢的靠在墙上,支撑着自己不跌倒。那双平日里清冷迷人的蓝眸此时暗淡无光。
    他强行思考着,回忆黎觉晕倒之前的画面黎觉是吃了饭菜才这样的。
    郁松铭宛若机器人般生硬的将电话举起,号码拨给秘书,声音干涩:小云,帮我把办公室保温盒的菜品原封不动的送到医院,嗯,都装上,汤也不要落下。
    挂断电话,他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臂。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硕大的手术中三个字眼带着不详的红光映红了郁松铭身下的地板砖,并不断延伸至前方。
    半晌,郁松铭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顶部刺眼的白炽灯,他眼神很虚,又像是什么也没看似的。
    生死一线的煎熬,狠狠敲碎了他面上的寡淡,不断在他身上留下痛苦的痕迹,那份痛楚不断增幅,在他心头汇聚。
    平日里一向肆意风发的青年,懂得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是一辈子那么长,郁松铭才等到急救室的门推开。
    他眼神虚虚的落在医生身上,往前迈了一步,犹豫了两秒,才开口问道:医生,他嗓音低哑,他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神色看上去不太好,他的胃里有生草乌水和浸泡生草乌水的菌菇,索性经过洗胃,病人没什么问题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看向郁松铭的表情里带了几分怀疑:生草乌里的乌/头/碱含有剧毒,所以这份中药早已严令禁止向市民销售。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听闻黎觉没事,郁松铭心沉了下来。在听到后面的话,他扯扯唇角:家里阿姨做了菌菇什锦,可能是买菜不小心误买。
    医生明显没信,他叹了口气继续道:除此之外,他的血液里还含有精神药品的成分,像是长期服用。
    看到这里,医生有些疑惑:他有精神病史吗?你们开药的时候难道没有测试是否会过敏吗?他越想越离谱,怎么能让患者吃会过敏的精神药物?中毒加急性荨麻疹,得亏送的及时。
    郁松铭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他从唇间挤出几个字:麻烦医生了。
    像是见郁松铭面色也不太好,医生摇摇头,没有多言,病人今晚需要再观察下,如果能平安醒来,那就是真没什么问题了。
    郁松铭点点头,送走医生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给徐意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十秒,自动被挂断。
    像是预料到似的,郁松铭揣回手机,他轻垂眸,眼底酝酿着什么。
    食品检测报告出来时,结果与郁松铭预想的差不多,不仅是他那份菜品里的菌菇,包括冬瓜汤都是用生草乌水烹饪的。
    而做了这一切的徐意,早在他派人去找时,已经不在屿园,也不在她自己家里。她的家人似乎也跟着一起走了。
    在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后,徐意失踪了。
    当黎觉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天边盖着一层华丽的天鹅绒布,点缀着点点繁星。窗外的霓虹灯轻闪不断,宽阔的led屏幕上面循环播放着当下最潮流的品牌广告。
    喧闹繁华,与病房内仅有蓝白两色构成的朴素景象完全不同。
    他动了动垂在体侧的手,发现全身像是被碾过一样,胃部的痛感尤其。一动,胃部的刺痛就化作电流传遍全身。
    病房里冷不丁传出第二个人的声音:要喝水吗?
    他侧头看去,是郁松铭。对方坐在病房的陪床椅上,安静的望着他。
    郁松铭抬手整理着黎觉额前乱掉的碎发,耐心的再问了一遍。
    黎觉点点头。
    一时间,病房里静的只听得到水流声。郁松铭摸了下杯壁的热度,扶着黎觉慢慢坐起来喂他喝水。
    干涸的嗓子经过润和,黎觉突然回想起自己和苏白的约,苏白
    郁松铭神色不悦,像是没想到黎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提苏白,他垂眸,磨蹭了一会儿才说道: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他讲你有事,去不了。
    闻言,黎觉放宽心,面上闪过遗憾。和苏白的事情只能改天再聊了。
    蓦地,他眼前不断闪过自己晕倒之前的画面,黎觉后知后觉的摸了下自己的胃,神情茫然:我这是到底怎么了?
    他就记得自己吃了菌菇,然后,就开始过敏。
    郁松铭沉默了下,吐出四个字:食物中毒。
    黎觉愣怔在原地,像是有些不懂,他明明也没乱吃什么。正当他准备继续问的时候,郁松铭将一切告诉了他,他听到了堪比魔幻小说的故事情节。
    听完以后,黎觉还是觉得很离谱,那徐阿姨徐意找到了吗?
    郁松铭摇摇头,还在找。他不相信徐意一个人就能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背后肯定有人在帮他。
    徐意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而下棋人,多半就是郁阮澜。
    不过这些事情,就暂时不用跟黎觉说了。
    郁松铭敛起眼底的危险,接过黎觉递过来的水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黎觉犹豫了下,胃还有点疼。
    说实话,黎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他自己揪出慢慢消耗郁松铭身体的毒。只是因为他的身体比郁松铭还差,所以药的反应才会在他身上先表现出来。
    而这次下的□□也阴差阳错的让他替郁松铭挡了木仓。
    想到这里,他紧张的看向郁松铭,那你做过体检了吗?身体怎么样?
    郁松铭握住黎觉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我没事,医生说多休息多喝水就行。
    黎觉脑内绷紧的弦松缓。
    病房内空气变得沉寂。
    黎觉侧头看向病床前面色阴郁的郁松铭,对方看上去还是很在意他中毒的事情。他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舔舔唇,状似轻松道:这样算的话,也是我救了你一次,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
    闻言,郁松铭像是上了发条般,迟钝的抬头看向黎觉。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眸在微光下,澄澈透明,像是璀璨的琉璃,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眼底的郁色散去,眉眼温和下来,像是对待珍宝般将黎觉的手放在掌心,烙下一吻:嗯,困困是救了我的大英雄。
    就算让我倾家荡产,粉身碎骨,我也会保护你。让你开心,肆意,不受病魔痛楚,眼底永远有光。
    郁松铭声音很轻,却许下了最真挚的承诺:一辈子对你好。
    第51章 搬过来住好不好?
    住院的滋味并不好受。
    黎觉一大早就被护士叫起, 空腹做检查。从脑递质到胃镜,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套检查做下来,饶是黎觉不害怕, 精神也萎靡了,整个人恹恹的坐在一旁,等检测报告出来。
    好在检查都健康,让黎觉松了口气。
    医生低头看着手里的脑地质报告,微微蹙眉, 面上不惑:既然你精神状况没问题,那你为什么吃躁郁症的药?
    黎觉:?
    他指了指自己,见医生点头, 整个人也迷惑了:我吃了吗?
    这回换医生无语了。
    他侧身将手里的检测报告给对方看,你吃了还不是一点,看这样子,至少一个月。
    黎觉眨眨眼, 掩去眸内的茫然,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吃过不该吃的药。而医生也说时间长达一个月,并不是徐意放在饭菜里一日两日形成的。
    蓦地, 黎觉想到一个可能。
    是原身在吃。
    可原身除了有些抑郁绝食, 也并没有躁郁症, 所以他为什么会吃这种药?
    又或者,原身吃药的时候,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黎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他仿佛置身于蜘蛛巢穴,慢慢的被蛛丝黏住,被一步步朝对方拉去,只差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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