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赵亦泽的是一户普通人家,一家拢共三口人,因为小孩年幼可以跟着大人,在听说城中百姓们都自发打开家门让外地考生入住之后,男主人立马腾了一间屋子出来。
    赵亦泽提着包袱,在踏入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朝后看了几眼。
    公子在看什么?男主人见他没有跟上,诧异地回过头。
    没什么。赵亦泽摇了摇头,就是感觉刚才背后好像有人在看我。
    男主人笑了笑,或许是路过的行人,公子气宇轩昂,引人注目也正常。
    孩他爹,回来了?
    妇人的声音自堂屋传出,赵亦泽回头,只见一位妇人牵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走了出来。
    这是我的妻儿。男主人对着赵亦泽介绍道,又看向那名妇人,这是来咱们家借住的赵公子,屋子可收拾好了?
    妇人含笑点头,收拾妥当了,你带这位公子过去就行。
    赵公子,这边请。男主人伸出手指引方向,赵亦泽微微颔首,有劳。
    眼见两人离开,妇人收回目光准备去关大门,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跑出了门口。
    哎哎,小虎快回来。
    妇人追出门口,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停在两个年轻男子面前,远远看去那两人衣着光鲜,京城贵人众多,万一自家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人
    妇人想到这里,连忙快步上前,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边抬头边道歉: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没有冲撞到两位公子吧?
    小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娘亲,指着对面的年轻人,兴奋开口:娘,是那个要饭的哥哥。
    王承宣抽了抽嘴角,看来在小孩眼里,他是摆脱不了要饭的形象了。
    原来是恩人。妇人也认了出来,目光转向王承宣身旁的男人,两人模样相似,只是这位更为稳重一点。
    恩人这是找着家人了?
    算是吧。王承宣含糊应了一声,又反应过来妇人口中的称呼,有些奇怪:大婶,你怎么突然唤我为恩人?
    提到这个,妇人露出感激的眼神,她福了福身缓缓道:两年前,公子送了一枚平安符给小虎,去年十二月中旬,有一天小虎忽然闹着要将平安符给他爹戴,他爹便顺着他戴上了那枚平安符,第二天出去砍柴时摔下了山崖,结果除了手脚被划破了一点皮之外,别的毫发无伤。
    妇人顿了下,后来他爹回来时说起,就在他掉下去的那一刻,发觉胸前忽然热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地上了,然后他爹解开衣领,发觉那枚平安符已经化为了灰烬。
    妇人抹了抹眼角,若不是公子那枚平安符,他爹这会所以自然是该唤公子一声恩人。
    嘻嘻。小虎跟着笑了,他拍着手,恩人哥哥。
    王承宣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送的平安符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恩人哥哥。小虎喊了一声,王承宣看去,只见他指着自己身旁的人,这个叔叔是恩人哥哥的哥哥吗?
    王承宣看了眼自家老祖宗,却发现对方似乎目光散漫地走神。
    妇人拉着小虎的手,上次匆匆一别,还不知恩人姓名。我姓王。王承宣回过头答道,又笑了笑,我见你家似乎有客人?
    原来是王公子。妇人微微一愣,若是京城王家的公子,也难怪会穿成这样。
    那位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在我家借住几宿。
    王承宣点点头,一边用手肘撞了撞王沐之,明明是他先说带他来看赵亦泽的,结果过来了尽走神也不出声了。
    王沐之被王承宣撞的回神,他瞥了一眼妇人与小孩,对着王承宣道:走吧,我们要回去了。
    啊?不不看了?王承宣诧异问。
    那恩人,我两就回去了。妇人适时开口,又低下头对着自己的小孩道:小虎,跟恩人再见。
    恩人哥哥再见。小虎举起手挥了挥,王承宣也抬手挥了挥。
    两人回了屋子,大门被关上,王承宣这才回头看向王沐之,老祖宗,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王沐之并未回答他,只看着王承宣,我倒不知,你何时与她有了交集,还送了平安符?
    提到这个,王承宣就想起自己当初被打晕一事,他磨了磨牙齿,就刚来时见过两面,还不是那个黑鹰卫首领,他打晕我将我带到了宫里,后来我用了符逃出来,又遇见了她,当时我饿的不行,她好心给了我几个馒头,我就把平安符送给那小孩了。
    那你倒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王沐之勾了勾唇,走吧,你不是有事想求陛下,我今日入宫,可以带你去。
    王承宣诧异,早上你不是还不同意来着?
    王沐之没理他径自转过身离开,王承宣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家老祖宗近来情绪愈加复杂多变。
    难道是传说中的更年期到了?
    怀揣着这种猜测,王承宣跟着王沐之进了宫,在刘康的带领之下,两人抵达了天子的寝宫。
    才刚走至门口,便闻到浓烈的中药气味,连殿内点的龙涎香都压不住这股药香味。
    半拢起的明黄纱幔隐约可见那位天子半靠着床头的身影,而龙床旁边,有几位太医跪在旁边请脉。
    刘康示意两人停下,自己走近前去,陛下,王家主他们到了。
    谢珣抬头朝外瞥了一眼,太医正巧收手,谢珣挥手令他们退下。
    微臣告退。太医们面色凝重地起身,而后目不斜视地退下。
    王沐之的心不由地沉了沉,恰好刘康将纱幔捞开,他大踏步走上前:陛下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谢珣打断了王沐之的话,目光落在王沐之身上,舅舅今日怎么带他进宫了?
    王沐之话未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嗓子眼,无奈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他说有事要求陛下,臣就带他来了。
    陛下。王承宣硬着头皮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他敢在王沐之面前放肆,那是因为他知道王沐之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然而面前这位天子虽外表看起来孱弱,但是手段城府比史书上描绘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他手下还有那样一只越来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鹰卫。
    种种情况,即便是拥有着现代人的优越感的王承宣,也不由地老实学习了北燕朝的礼节,就为了避免御前失礼这条罪名。
    你想求朕何事?谢珣冷淡开口。
    听说皇陵修建的差不多了。王承宣咽了咽口水,按下心中的紧张,草民当初是触动了皇陵机关从而穿越过来,草民想再去试一下。
    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总不能永远留在这个古代。
    想去皇陵?谢珣轻笑了一声,皇陵修建完之后,便是关闭状态,它若是打开,只有一种情况。
    一旁的王沐之眉头紧紧皱起,王承宣茫然地看着谢珣,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王沐之拂袖,他沉着脸看着王承宣,如果是这个要求,你不用想了,再等个七八十年吧。
    王承宣大惊,为什
    他的嘴被一旁的刘康捂住,刘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承宣,王公子,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小舅舅,你吓他做什么。谢珣瞥了一眼王沐之,什么七八十年,朕的身体顶多也就还能撑个两年,到时候皇陵就能开了。
    王承宣呆住,原原来皇陵是必须等到
    难怪老祖宗突然发火,如今皇陵关闭,他说想去皇陵,落在王沐之耳里可不就是在咒他宝贝外甥早点驾崩。
    陛下莫要胡言乱语。王沐之肃着脸,当年那个庸医的话岂能信。
    谢珣摇了摇头,不与他争执,只问道:小舅舅说的那个能干活的苗子,可曾来了?
    王沐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了,不过他来的比较晚,客栈人满了,住到一户普通人家里去了。
    既然小舅舅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谢珣勾了勾唇,那么七日后的考试,小舅舅你去当主考官吧。
    王沐之一愣,瞬间意会了谢珣的意思,而后笑了,那臣回来之后,再来跟陛下说他看见臣时的反应。
    一旁的王承宣默默地为那位未来的启国之主点了根蜡烛,一年半前被自己举报到县衙的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主考官,这要是没点心理素质,普通人只怕会吓得考试都会搞砸。
    只可惜考场森严又有禁军把守,他没机会进入直面现场。
    第48章
    六日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入考场的时候,考试在后一天,但是举子们却要提前收拾行囊在贡院外等候检查。
    检查之时意外频发,甚至还有人因为排队站久了在考场外晕厥了过去,好在赵亦泽体力极好,即便是从日出排到日落,依旧精神抖擞。
    进了贡院,赵亦泽循着自己的编号找到对应的号舍,进深四尺宽三尺,里头仅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床深灰色的被子,而桌子后有一排柜子,既能当凳子坐又能当床铺睡。
    整个空间极其狭窄,连出进都需要侧身。
    赵亦泽将包袱放下,他的包袱里仅放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剩下的都是他暂住那家主人给他准备的干粮和水以及他自己买的一些馍馍。
    而考试一旦开始,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接下来的五天四夜,他必须靠着这些干粮与水在这里度过。
    赵亦泽点上蜡烛,拿出干馍馍就水吃了个半饱,而后将被子铺开合衣睡下。
    这一觉睡不太好,隔壁有人打了一宿的呼噜,赵亦泽脸色有点阴沉。
    有人拿着铜锣进来大力敲了一下,赵亦泽随着众人走出号舍,看向持着铜锣那人。
    各位举人都整理一下,主考官马上就要到了。那人提着铜锣在各号舍门口来回走了一圈,确认人都起来了,这才提着铜锣走了出去。
    这人出去没多久,便见三名身着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二人身着绿色官袍,他们手里抱着高高的一撂纸。
    而最中央那人,赵亦泽眯起了眼睛,这人他见过。
    这是这次的主考官身旁的官员在介绍他的身份,王沐之抬眼看下去,整个乌泱泱的人群中与赵亦泽对上目光。
    赵亦泽只平静回视,王沐之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
    还以为能吓他一跳呢,结果竟是这种反应。
    把东西发下去。王沐之侧头吩咐,抓紧开始,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我呢。
    那两名官员应是,随后抬起头冲着各位考生喊道:请考生回位,考试即将开始。
    赵亦泽回到号舍静坐,不一会儿便有人将纸发了下来。
    下面将由本官宣布考题。王沐之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手指长的密封竹筒,他将竹筒拆开,从里头取出卷好的试题。
    本次科考一共十题,答完者可以提前离场。
    随着这一句,试题也被放了出来,众多考生提起笔,在白纸上落下笔墨。
    王沐之在考场上来回走着,走了几圈之后,停在了赵亦泽号舍面前。
    赵亦泽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写着,他约莫琢磨出来这人的身份,能被天子信任赐予天子令,还姓王,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京城王家那位家主了。
    当今天子的亲舅舅。
    赵亦泽从前在洛泽之时亦曾听闻此人风雅之名,然而百闻不如一见,所谓端方如玉佳公子私底下竟是这般恶趣味。
    赵亦泽撇去多余的杂念,将注意力拉回考题之上,写着写着便入了神,连王沐之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考试第一日,风平浪静,第三日,赵亦泽隔壁的举人晕倒被抬出了考场,不时还能听见远处有人倒地的声音。
    考场里的时间格外地漫长,然而于赵亦泽来说,却又格外地短,在他写完最后一篇策论之时,考场内已经剩下不到数十人了。
    赵亦泽交了卷,这会儿他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他随意将衣服收在包袱里,提着包袱走出了贡院。
    外头阳光正好,散去了贡院内的阴冷之气以及浑浊的空气。
    贡院外,有人在回答举子们的问题。
    放榜在三日之后,各位仍旧住回原来的地方,到时候名次出来了,衙门也好找人。
    赵亦泽听了详细,而后提着包袱打算离开,忽然面前落下一道影子。
    赵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赵亦泽抬起头,顺着面前之人的方向看了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极为普通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家大人是?赵亦泽问。
    我家大人与公子曾在荒城见过面。那人回答道。
    赵亦泽无奈:那就过去吧。
    请。那人做了一个手势,而后走在前头引路,赵亦泽提步跟上。
    待走近了,赵亦泽才发现那辆普通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极为奢华贵气的马车,藏在后面竟是一点也未漏出来。
    王沐之便是站在那辆马车下方,见赵亦泽过来,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赵兄弟,好久不见。
    王大人。赵亦泽面无表情地拱手。不知您找在下过来何事?
    我以为,至少会在赵兄弟脸上看到一丝惊讶,没想到赵兄弟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沉稳。
    你们离开之后,曲知县跟在下说过一二。赵亦泽淡淡回答,所以,对于木公子的真实身份,在下也略猜到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王沐之啧了一声,心道可惜,原来竟然是曲知县在背后扯了他的后腿,难怪没有吓到赵亦泽。
    王大人还有别的事吗?赵亦泽问,如无要事,请容许在下离开,以免徒生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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