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曾狂突然发现他遗漏了什么,对,他怎么认为祁阳只是把邾杰敖揪出来后送给警察,她就会收手?
    而且听邾杰敖的意思,非常确定他已经杀了骄阳叔的儿子,胎记,对!邾杰敖做事那么小心,怎么会杀错人?
    就算祁阳最后说于阙是她的儿子,这话漏洞百出,不能凭一面之词。
    阙阙的意思?曾狂站起来,顺手把于阙也拉起来:去找祁阳?
    嗯!握紧口袋里的房卡,该去找祁阳问个明白。不管他现在是否能接受,他都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用房卡开了门,却看到祁阳坐在床边,正看着床上的龙喾发呆。听到开门声,祁阳仍坐着,眼神却带着一丝浅笑,食指抵在唇中间,示意他们先不要出声。
    龙喾似乎很累,大概在他们来之前心力交瘁,现在已经睡得死沉。
    我给他吃了点镇静药。看到于阙面色迅速变白,祁阳微微一笑:想什么呢,再恨邾杰敖,我也不会对龙喾下手,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他那么对你的时候,我最多也是心里生生气。
    见于阙面色放松后又带羞愧的神色时,祁阳轻声道:去楼下咖吧坐,这里让龙喾好好睡一觉。
    拿起桌上的手机,输了些文字在内,对两个男人解释:他现在很脆弱,房里没人会紧张,留个言给他。
    三人来到咖吧,短时内,没人开口。又过了十余分钟后,一杯咖啡都下肚,祁阳终于开口:
    小阙,有什么问题,你问吧,我都会告诉你。
    阿姨如今这个称唿显得太沉重,只不过再沉重他也需要找到真相:我到底是谁?
    祁阳终于收起了最后的轻松,面色沉重的看着于阙,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和你很像,所以我选了他,先带他回来。我知道先带他回来的危险,还是自私的带他回来。只可惜,这场赌搏我输了。
    祁阳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似伤感又似痛心:其实我和邾杰敖一样,都是杀人犯。可我真的想保护你,不想你出事。我几乎在同一时间找到你们,却选择他代替你,如果不这么做,他不会死。我到现在仍不后悔,如是事情重回到过去,我仍会做这个选择,我又何尝不是残忍的人!
    胎记怎么解释?曾狂突然开口问,其实他和于阙心里同时都有了答案。
    你们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祁阳眼里只有于阙,垂眸看着于阙那双干净的双手:那孩子的死,是为那胎记。我只是请了个化妆师,在相同的位置画了一模一样的胎记,把你身上的胎记抹去。邾杰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利用这一点,让他亲手把你送到我身边。当时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你,足以洗去那胎记。
    在那期间,我带着你的样本和骄阳留下的东西,故意当着邾杰敖的面,混到婆婆爱吃的食物里寄到瑞士。邾杰敖疑心再重,也不会怀疑我当面会寄样本到瑞士。他一直以为我只是想多照顾婆婆,可叹他机关算尽,一朝却满盘皆输,他现在一定在等待时机反扑。不要以为他被警方的控制,就会老实!祁阳的手微微握紧了些,声音有些颤抖的对于阙道:小阙,跟曾总离开,我看维尔亚非常喜欢你,将来结婚后好好待她。
    手不出意外的在祁阳手中僵硬,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让祁阳心惊胆战,明亮的眸子一瞬间变得黯淡。目光带着一丝令人看不懂的隐晦,再抬眼时,带着深沉的寂静,强笑着对于阙说:去看了爸爸?
    嗯。轻轻点头,这辈子于阙从记事起,就没喊过一声爸爸,爸爸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曾经以为邾杰敖可以做他的父亲,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看穿邾杰敖对他永远不可能是父亲那样的传说存在。直到今天,知道邾杰敖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一点够他难受一年半截也许是一辈子。
    祁阳把目光落到曾狂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落在曾狂眼里,后者只是淡淡的回以一笑。二人清楚,和平相处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他们最后终究要成为敌人。
    如果现在放弃阙阙,祁阳或许会对他另眼相看,放开阙阙,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就算违背伦理、逆天行事又如何,他始终不愿放弃阙阙,他不会接受阙阙身边站着其他人,阙阙的眼里有其他人。否决了祁阳的眼神暗示,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
    小阙,叫我一声妈妈,好么?祁阳的声音带着颤音,眼里泛着泪光,连握住于阙的手都带着颤抖:等这一声称唿,已经有二十年了。
    于阙终于抬眼看祁阳,茫然一闪而过,一下子从阿姨到妈妈,不是不愿叫,而是已经叫不出口。妈妈二字在他心里,早等于阿姨。
    祁阳的心不断往下沉,十七年的相处,习惯叫她阿姨,如今让他改口,的确很难。但她更多的是不甘心,儿子就在跟前,她多想听到他叫一声妈妈。
    于阙心里的确想改口,可惜他短时之内还真改不了口,他求助的看曾狂,希望他能帮着解围。曾狂看到于阙的求助,可他偏不开口解围。其实他又何尝不矛盾,如果阙阙这一声妈妈喊出口,那么接下来也许他真的就输了,输掉阙阙。他们的爱情和亲情不能并存,必须舍弃一个,曾狂冷静得可怕。在这两种选择中,他不会让步,也不允许阙阙逃离,答案只有一个输的只能是亲情。
    给小阙选择的时间太短,祁阳知道,现在想要个明确答案,不可能。等待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从小阙的反应中,她害怕等待,越等越危险。她不允许儿子走上那条不归路,她早该怀疑,不,其实她早知道。只是忙于找寻邾杰敖的罪证,选择忽略不计,如今这沉重的后果,她无法承受更不会接受!
    目光清明的盯着曾狂,手却把于阙的手越握越紧,小阙不能走那条路,否则她怎么面对她的骄阳。
    阿姨于阙还是遵循自己的内心想法:对不起,我现在叫不出口。坦诚或许会伤人,但至少他不虚伪。目光落到曾狂脸上,看不出曾狂的心思,却明白曾狂的用意。
    我不会离开中国,至少现在,哥的公司还要我打理,哥马上就要回墨西哥。于阙终于找到现成的理由,如今他和祁阳的关系复杂了,可不想因为这份复杂,和曾狂变得简单。目光没离开曾狂那张静如水的脸,男人的笃定让于阙心情微微放松,否则该担心男人直接拽上他就走。
    祁阳的眼神再次变得深沉,她不否认她的私心。这份私心,出自真心为小阙好,将来娶妻生子是小阙该有的人生轨迹。而不是找个男人,一辈子无子无女,还要承受旁人不怀好意的眼光。
    第267章
    邾杰敖的病房外,在层层警察的眼皮底下,他没能走出病房,就算他想出去透口气,也是在两个警察陪同下才得以出去。同样的道理,医生、护士来检查时,也要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完成每一个步骤。
    在警察监视下医疗,对邾杰敖来说,日子是相当难熬,尤其知道他犯下的事已经无法再自圆其说时,他在医院里的日子就如在等死。
    他很悲观,身体也越来越差,在医院里的第一个星期,他不死心的一直等待邾龙喾出现,结果令他十分失望,邾龙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见踪影。他又让警察带口信给祁阳,得到的结果是令他难堪的不见二字。迫不得已,他只得让警察去找于阙,至少他养了于阙十七年,这孩子应该会管他。即便他真的杀了人,杀的人也不是于阙的亲生父亲。
    于阙来了,带着一袋子水果和几件衣服,站在床边,没有坐下。他没开口,没有准备留多久,邾杰敖这才觉得不安。他以为他这辈子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可人的妻子、懂事乖巧的儿子、还有一个能为他所用的养子,他缔造的王国在一朝之间轰然倒塌。
    身体越来越虚弱,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看着冷淡的养子,百感交集。
    小阙,虽然我杀了人,可那些人跟你无关。邾杰敖做着最后的挣扎,目光带着期待看于阙。
    跟我无关?于骄阳是我的生父,在我还未出世前他就被你杀了,怎么会与我无关?于阙反问,看邾杰敖的面色变得奇怪,他又忍不住提醒:被你杀害的孩子,是替我死。腰间真正有胎记的人是我,不是那孩子。那胎记只是她找人画上去,你慌乱中没看清!
    怎么可能!邾杰敖的声音类似于困兽的轰鸣。
    你不相信,你看看这个就知道。如果不懂英文,你可以请个翻译!于阙把档案袋放到邾杰敖病床上:早在十七年前,在美国就已经做了dna!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下子苍老二十岁的邾杰敖,真如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抖着手把档案袋撕开。拿出一张并不沉重的纸,却压得他抬不起手。在还没看清答案前,已先乱了手脚。
    只需看百分号前的数值就知道结果,盯着那高达98的数值,震惊之后便是把纸撕烂,狂笑着嚷道:假的,这是假的,你们统统都骗我!
    真还是假,你心里清楚!对今天还在执迷不悟的邾杰敖,于阙已经无话可说,他不能原谅邾杰敖杀害父亲的事实,同时也不能向养他十七年的邾杰敖复仇,其实他才是心里最痛苦的一个。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于阙转身便走,在合上门前,邾杰敖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不管怎样,帮我找龙喾,我要见他!
    于阙没回答,轻轻合上门,对警察点点头,便离开。邾杰敖的话他听进去了,只是龙喾最近躲着他,虽然知道龙喾是因为愧疚才选择躲开他。于阙苦笑,因为邾杰敖,受伤害最深的人是他们三人。有着同病相怜的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将来的日子。
    龙喾难道做好这辈子永远不见面的准备?于阙不知道龙喾的心结到底要多久才能打开,然而他没时间为龙喾担心,他现在该担心自己。祁阳最近时刻跟着他,私底下他和曾狂想说句悄悄话的可能都没有。他不知道曾狂还能忍多久,一旦把曾狂惹急了,估计曾狂会强带他永远离开中国,甚至抛下远曾不管。
    现在曾狂还在隐忍,如果不是自己的态度坚定,他敢打包票,曾狂一定会让阿姨再也找不到自己。要用什么方法让阿姨放弃她的游说,让阿姨彻底死心。他和曾狂不可能分开,他的决心早在答应和曾狂恋爱时就已经不容后悔。他要用什么方法说服阿姨,如果阿姨不同意,他又该怎样既不伤她仍能坚持自己的选择。
    头有点大,他还是决定先去看望龙喾,那人一个人躲起来,连昊天公司都没去。于阙本想联系龙喾比较好的朋友,让他们帮着打理昊天公司。可惜除了他不待见的诸葛夙,就只剩吕晴明。从本能上他不愿联系吕晴明,只因他知道了那人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复杂情愫,不想招惹不该有的麻烦,虽然知道那人是君子,可他仍不想与那人有过多联系,以免惹急家里那个狂傲不羁的家伙。
    知道龙喾离开邾府住进柳豫的公寓,柳豫算是他的情人之一,另一个情人他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少年,住在同一小区另一栋公寓。他对邾龙喾身边的情人不感兴趣,但他仍会担心龙喾的身体,尤其是龙喾嘴里说的那个噩梦。也许是该提议让他去见见邾杰敖,搞不好他的噩梦与邾杰敖有关。
    普通的公寓,普通的大门,于阙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柳豫。看到于阙时,沉重的面色终于放松些许。于阙甚至还发现柳豫眼下的深深黑眼圈,便知道龙喾此时肯定在屋内。
    他在?
    在客厅,你去劝劝他吧,这样下去,会吃不消。柳豫的声音有些哑。
    嗯!于阙点头,走向客厅,满屋子的酒气。茶几上全部是空瓶,地板也有一些杂乱的空瓶,邾龙喾则颓废的倒在沙发底下,似睡非睡。
    龙喾!于阙走到龙喾身边,伸手拍了拍龙喾的肩膀,发现后者没反应,于阙倒也不急,心知他喝多了。便将手伸到他腋下,把他硬扶到沙发上,对柳豫道拿块湿毛巾来。
    帮龙喾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柳豫接过毛巾,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于阙打乱了柳豫的欲言又止:昊天公司这段时间要你倾力相助,龙喾需要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新闻说邾总被警方带走,现在算是保外就医?柳豫担心的问,虽然她和邾龙喾只是皮肉关系,与爱情无关的各取所需。但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得有一段日子,再怎么着多少也会有点感情。更何况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问这话也是出自真心,非八卦。
    你不要管那些,如果真有什么事,相信警方会第一时间公布。如今你要做的是帮龙喾把昊天公司打理好,听说龙喾已经升你为他的特级助理,那就好好干吧!于阙不想邾杰敖的事让过多的人知道,虽然暴光于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柳豫是聪明人,就算对邾氏总裁的事再有怀疑,也不能表露得太过分。更何况她现在又不是邾氏的员工,如今她要把昊天公司的工作做好才关键。
    邾龙喾仍在浑浑噩噩,于阙暂时没办法把他唤醒,他只得耐心坐在沙发上等。拨通曾狂电话,告诉他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的原因,换来男人不愉的冷哼声。于阙内疚,心知回去后还得好好哄男人。
    邾龙喾醒来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看到坐在身边的于阙,大吃一惊。随后又像恐惧似的,偷偷挪动身子,想不惊醒于阙悄悄离开。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来不及站起来,于阙已经睁眼在看他。
    邾龙喾放弃逃跑的念头,心里暗骂自己,把于阙吵醒。于阙轻咳一声,其实他也有些尴尬,毕竟邾杰敖的事一出,他们的关系也变得令人匪夷所思。
    龙喾他想见你!如今连那人的称唿都已经叫不出口,看到颓废的龙喾,于阙不得不直接把令他们关系陷入尴尬的人给抛出来,于阙看到邾龙喾脸色一下子煞白,心知龙喾终究还没能走出阴影。
    龙喾,我的确不该劝你见他,一想到你的噩梦,我就觉得你有必要去见他。去问他,你噩梦的原因?今天我去看了他,状态不太好,所以你再不愿去看他,也要在他还清醒的情况下问清楚比较好。于阙说得很缓,却认真:你不愿催眠,那么他就是最好的医生,至少你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能对症下药。
    面色苍白的邾龙喾,脸上的胡碴显长,一向风流倜傥的邾龙喾,如今入眼的是邋遢到像街头猥琐大叔,于阙只觉得心酸。看到龙喾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眼神暗淡无光,于阙心里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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