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觉得有点奇怪,一摊手说:“汪秀江,你的逻辑是不是太差了一点?我们已经离婚了,彼此的生活也再没有交集,现在是你在纠缠我,不是我在为难你。”
    她瞥一眼汪秀江那身体面的西装与手里的那捧鲜花,无语至极:“你大可不必在这里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营造深情人设。婚内出轨的是你,掏空存款借钱给前女友的是你,离婚之后自说自话来公司堵我、跪在地上道歉的也是你,你是火影忍者吗,这么分身有术?”
    汪秀江额头上汗冒的更凶了。
    这一回没等他开口,围观群众就把他怼完了。
    “擦,感情是婚内出轨被踹了之后又来求和啊,你可要点脸吧!”
    “所有存款借给前女友是什么神奇操作?”
    “嗳,等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故事模板,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卧槽,朱三她姘头!!!”
    汪秀江听到朱三两个字,差点原地裂开,什么都不说了,抱着怀里那束鲜花直接跑路,嫌地铁跑得太慢,把地铁抠出来扛肩上跑的。
    不跑还好,这一跑路,就算是当场招供了。
    cbd区域人员多密集啊,尤其当事方之一就在这里上班,再加上朱三的事情还没彻底过去,汪秀江那一跪,直接就把自己给搞凉了。
    “吃瓜吃瓜!出轨朱三的贱男去找原配复合了,有幸在现场!”
    “之前只知道原配姐姐头脑清醒,当断则断,万万没想到居然跟楼主同在一栋楼上班,气质超好的嗷!”
    紧接着晒出了图。
    单膝跪地涨红着脸的汪秀江,他对面是西裤衬衫肩披大衣、气定神闲的萧绰。
    下边迅速建起了楼。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求更!”
    “想想还真是不公平,奸夫淫妇天生一对,朱三被骂出翔,个人信息都被扒了,奸夫却藏得好好的,前几天还发博说这件事,没想到今天就刷到他了!”
    “笑死,见过送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的!”
    楼主还没更新,本地就有账户跟了楼:“我也见到了嘿嘿嘿,地点cbd,时间是下午下班,贱男抱着一束不超过一百块的花请求复合,原配不理,他直接跪下了,结果原配压根不鸟他,反手就掏出手机录像,大声问他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婚内出轨,有没有脸继续站在讲台上为人师表……”
    “66666,这操作,谁听了不说一声服气!”
    “确定过眼神,是我爱的女人!”
    “等等,贱男是在编老师?这种渣男凭什么为人师表?!”
    “……大家都在骂贱男,只有我觉得原配姐姐气质出众吗?隔着图都能感觉到来自于原配姐姐的蔑视!”
    底下哈哈哈哈了好多层,附带着加1和加10086.
    ……
    这帖子往外一扒,汪秀江算是完犊子了,身份信息给扒的透透的,身上唯一值钱的教师编也摇摇欲坠了。
    不久之前朱英英被骂的有多惨,现在汪秀江也能体会到了,更要命的是朱英英还能躲避,但他不行。
    学校要不要继续用他是一回事,他自己躲避旷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天汪秀江硬生生挺着到了学校,就觉得门卫大爷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到了办公室,愣是没一个同事跟他说话,好容易挨到了他的课,走出去关上办公室门的同时,他隐约听见里边同事们低声议论。
    “你们看新闻了吗?”
    “原来就是他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到了教室之后,迎接他的也是学生们形形色色的眼光。
    没等学校做出什么决定,汪秀江自己就先绷不住了,等负责人事的副校长专门打电话叫他过去的时候,他自己心里边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汪秀江低着头迅速收拾了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抱着盒子离开学校的时候,正好也是个傍晚,夕阳西下,倍显凄凉。
    他看着学校门口不间断的车水马龙,想想自己研究生毕业之后在这座城市深耕几年却一事无成,婚姻破裂,工作丢失,声名狼藉,连父母砸锅卖铁攒出来的血汗钱也赔了五十多万……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直接冲到马路上,被车撞死算了!
    可他要是死了,父母又该怎么办?
    他们都上了年纪,已经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啊!
    汪秀江抱紧了手里的盒子,抿紧嘴角,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学校,背影落寞的离开了。
    ……
    汪父的身体还没好彻底,仍旧在医院住着,汪秀江甚至不敢把这消息告诉他,悄悄跟汪母讲了事情原委,叫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告知父亲。
    说完之后,他没心情去看母亲的失望与惶恐,拿着烟跟打火机去了阳台。
    他本来是不抽烟的,只是近来压力过大,也学着开始抽了。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汪秀江低头看了一眼,是房东发过来的消息,很客气,也很疏离。
    “小汪,到月底了啊,下个月你们还继续租吗?”
    客厅的灯光穿过玻璃,折射在手机屏幕上,使得汪秀江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那短短的一行字,也闪烁着沪市的纸醉金迷。
    他发了会儿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又猛地惊醒,将手机通讯录和微信好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抹一把脸,回复房东:“多谢您的关照,房子我不续租了,月底打扫出来,您来验收一下吧。”
    房东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发来回复:“好的。”
    汪秀江回到客厅,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开始打包东西。
    汪母急了:“不在这儿住,你想去哪儿?”
    又怕儿子是想省钱,便忍着心酸劝他:“秀江,别怕,妈有钱,租房子的钱还是出得起的,工作……这份工作不行了,还有下一份,沪市学校多了去了,咱不稀罕这一家!”
    汪秀江笑的很勉强:“妈,别说了,找不到的,没必要自取其辱。”
    圈子就这么大,这件事情又闹的沸沸扬扬,用了他几年的学校都不敢再用他了,别的学校更不会接收他。
    人家图他什么呢?
    汪母对着儿子看了半天,慢慢的红了眼睛:“那你以后,以后有什么打算?”
    汪秀江忍着更咽的冲动,将书架上的书籍打包,头也没回:“以后,先回老家看看吧,等风头过去了,再去老家的学校看看……”
    汪母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流泪:“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跟你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好容易把你送进了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又有了那么体面的工作,之前我还跟小区广场舞队的人说我儿子有出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沪市安了家,我们老两口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享清福,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回去了,我哪还有脸出门啊!”
    汪秀江打包的手停住了,虽然身在屋中,他却忽然间觉得如坠冰窟。
    是啊,他近乎悲哀的想。
    没混出个样子的在外游子,是没有家乡的。
    ……
    同样是在这个夜晚,朱英英送走了父亲,孤身一人坐在楼梯间里,脚边摆了七八个啤酒罐子。
    好像就是在一夜之间,父亲,爱情,还有事业,她什么都失去了。
    朱英英抬起头,叫苦涩的酒滑入喉咙,她想保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汹涌流出……
    ……
    汪秀江乃至于汪家的后续,萧绰没有再去了解过,至于朱英英,也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过客。
    培训完成之后,她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辞别父母,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
    她的人生还很长,无谓耗费在这种人身上。
    ……
    【你改变了王静芳的命运,并且得到了她的祝福】
    【雅典娜的项链碎片+1】
    萧绰再度醒来,便见面前浮现出熟悉的透明字幕,与此同时,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气。
    大概是佩戴【雅典娜的项链】的加成作用。
    萧绰收敛心神,低头去看,就见自己此时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旁边睡着个年轻男人,眉宇疏阔,相貌不坏。
    脚踏上摆着一双浅青色的绣鞋,旁边倒着一双军靴,男人的军装挂在衣架上,佩刀被搁在桌上。
    萧绰默不作声的看了几眼,下塌穿了鞋,似乎是发出了一点动静,床上男人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说:“不睡了?”
    萧绰“唔”了一声,没说别的。
    走出寝房向外一看,她就觉出不对劲儿了——太阳这么高,日影朝向正北偏东,已经过了午后了。
    看身上的衣着和屋里边的陈设,大概正处于民国,她是个已婚妇人,婆家大概率是体面人家,这对小夫妻怎么一点儿都不低调,大白天的白日宣淫?
    萧绰心里边儿陡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就像是为了呼应她心中疑窦似的,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人数还不算少,接着就是推门声。
    房门从里边儿拴上了,来人没能推开,萧绰听见有人在劝,听语气仿佛是个丫鬟:“你们干什么呀,大少奶奶有些不舒服,吃过药后就歇下了……”
    萧绰轻而易举的从这句话里边儿得出了两个信息。
    屋子里边的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身体不太舒服,吃过药后歇下了。
    她听得满头“……”,隔着屏风去看床上的男人,心说真他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很快外边来人就气势汹汹的肯定了她的猜测。
    “胡说八道!什么身体不舒服?这话说了骗鬼,鬼都不信!早就看她不规矩,背地里跟蒋明信眉来眼去,当我们陆家人都死光了吗?!”
    外边男人听起来年纪不算太大,二十来岁的样子,即便是隔着门,萧绰都能听出他话里边的火星子:“孙家养得好女儿,说什么德才兼备,温柔贤淑,她贤淑在哪儿,德行在哪儿?!敢在婆家偷汉子,真是反了天了!去前堂请爹娘和孙家夫妻过来,再去司法部请我大哥回来,来福,叫司机开车去老宅请七公来主持公道,不把这个淫妇浸猪笼,这事儿就不算完!”
    萧绰:“……”
    哦嚯,刺激!
    大概是原主的意识还未完全抽离,听到“浸猪笼”三个字的时候,萧绰心口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股刺痛。
    她看到了属于原主孙海薇的一生。
    孙海薇生于清末,长于民国,自幼修习琴棋书画,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七岁就跟陆家大少爷陆离定了亲。
    但是这位大家闺秀她生不逢时啊,偏就遇上了这个动荡变革的时代,许多旧式女子所遭遇到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了。
    孙海薇嫁到陆家的第二年,陆家大少爷打伤了洋人,被迫出国避难,等到风头过去再回故土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新式的女子涂曼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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