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丫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越想哭的越大声。
    但是呢李青梨刚刚才吃完蛇羹,精神头异常的好,一点都不困,于是她干脆单手撑着下巴,跟看戏似的看着她闹。
    李大丫闹完了,哭累了,词穷了,人蔫了,李青梨放下手臂,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问:“这就没了?”
    李大丫姐妹三:“???”
    身为官方认证的职业极品,李青梨掐着下巴真诚地给出建议:“李大丫,下次再哭,就要哭得更豪放更歇斯底里点,你这又怕哭太大声被外人听到,又不想哭得太丑被人看到,还不太会调动五官增加感染力,顾忌太多,你怎么哭得好?你哭得不够好,谁会同情你?”
    李大丫被重重噎了一下。
    “然后就是你词汇量贫乏,请问你真的上过初中吗?你该不会把上课的时间都用在睡觉上了吧?一句话说第一遍是话,说两遍是耳旁风,第三遍就是屁了!所以刚才除了第一段,后面的话听在我耳里就是:噗……噗……噗……噗……”
    李大丫脸色爆红。
    “回头让二丫给你补补课,只有词汇丰富了,有理你能说出花来,没理人家也被你说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对错,这样你才能占到便宜!”
    她当初只有语文最用功,因为实用性最强,和人掐架对骂都能用上。
    李大丫呆滞。
    李青梨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神有些嫌弃,“最重要的是,下次闹事之前一定要多动脑子,看碟下菜!你看你小姑我就比你大五岁,还是个女的,还比较嫌弃你,你哭得再惨再梨花带雨也没用,我不怜香惜玉啊。更何况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比你在行,看了你这一出,我非但不同情你,我甚至还想揍你。”
    “要不……你就给我揍两下?我忍得挺辛苦的。”李青梨又添了句。
    李二丫,李三丫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因为怕从对方嘴里听到“魔鬼”两个字。
    李大丫短暂的停滞之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大哭:“呜哇!!!”
    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魔音贯耳。
    李青梨指着李大丫,气定神闲地教育李二丫李三丫,“这样的哭才差勉强及格,最起码能听出是动了真感情的。”
    李二丫李三丫饱含热泪地瞅着李大丫:大姐好可怜,好弱小,好无助,好惨!
    刁婆子穿着无袖旧衬衫,披散着头发,手持蒲扇推门进来,一进来见大哭的是李大丫,眉毛吊着:“哭啥哭!大半夜的,哭丧呢?”
    李老大夫妻听到动静迟一步过来,见李大丫在地上坐着,哭成了泪人,心疼的不行,夫妻俩忙将她拉起来,李大嫂给她擦脸。
    “三丫,咋了这是?”李大嫂问李三丫。
    李三丫苦着小脸,“就,就我今晚跟小姑睡,小姑炖了蛇羹,我跟二姐蹭到一碗,大姐没吃到,所以就……”
    李老大无奈地叹气,李大嫂轻声呵斥:“大丫,你十五了,是个大姑娘,不能动不动就放赖哭闹,知不知道?传出去人家咋说你?”
    李大丫却没听到李大嫂说的话,她倏地抬头,哑着嗓子哭诉:“啥?三丫今晚在小姑这儿睡?那我也要在这睡!小姑你不能这么偏心,蛇羹她俩吃了,她俩还能在你这睡,那我也要!”
    刁婆子拿眼睛剜她,“她是长辈你是长辈?咋对你小姑说话的呐!老大,老大媳妇,你们会不会管教孩子,不会我帮你们管管?”
    李大嫂偷偷扯李大丫的衣裳,但是李大丫却倔得很,就是盯着李青梨不放。
    “噗嗤……”李青梨没忍住,真的笑了。“你想睡我这?也行,明天你帮我干半天活,晚上就能睡我这。三丫能睡这个,也是因为下午帮我插了秧。我一视同仁。”
    李青梨心想,这要放以前,我先上棒槌揍你一顿,让你知道啥叫尊老爱幼!啥叫只要你小姑我乐意!
    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她开始——以理服人,以和为贵。
    看!她进步了呀!她从极品的高峰上往下走了一步,虽然这只是她个人(null)的一小步,但却是改造的开始啊!
    李大丫看李三丫,李三丫点头如捣蒜,“我是帮小姑插秧,她才同意让我睡这儿的。”
    李大丫顿时萎了,她想睡小姑这屋是为了睡得舒坦点,但是为了睡这里还得干加倍的活,累得更狠,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刁婆子看李大丫沉默了,摇着蒲扇嘲讽:“奸头巴脑的东西,心眼比针尖还小,别人有啥你就要有啥,生怕吃了一丁点的亏!就这么一点蛇羹,还是你小姑自己捉到的,你爹娘没吃,你叔婶没吃,你兄弟妹妹没吃,你没吃会死啊?还是你比你爹娘兄弟高贵?”
    屋里正热闹着呢,李老二隔壁李老四的屋突然传来李四嫂焦急的叫唤声。
    “娘!大哥,大嫂!成瑞他说肚子疼,疼的都在床上打滚了!你们快来帮帮他!”
    这下子李青梨他们谁都没心情管她李大丫了,一个个急忙忙往李老四的屋子里挤,还没挤进去,就听李老四疼痛难耐的哼声。
    刁婆子走近先拿手背探李老四额头,随后叫李老大和李老二把李老四翻过身来压住,刁婆子单腿跪在床沿,掀起李老四破背心,两只手顺着他后背某跟筋一路捏下来,来回捏了几十回,力道很大,直到李老四哼唧声小了,她才喘了口气坐下来,任由李青梨给她扇风。
    刁婆子就问李四嫂:“老四媳妇儿,老四咋搞的?”
    李四嫂脸还有点白,回:“我也不知道他咋搞的?原本都睡着了,突然疼醒了。”
    李老二和李老三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这时李老四缓了一口气,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头,就指着凑在一块的李老二和李老三,有气无力道:“二哥,三哥,硬掰我的嘴,让我喝符水……”
    这话一出,李老二李老三哥俩顿时成为全屋子的焦点,李四嫂目光带着怨气,李老大他们则是不解加惊讶,还是刁婆子实在,对李老二兄弟俩招手:“你俩给我过来。”
    李老二和李老三对视一眼,知道刁婆子叫他们去准没好事,但最终还是垂下脖颈过去了。
    果然,他们前脚到,后脚刁婆子的手就下来了,左右开弓,在兄弟俩身上锤了不知道多少下。
    “你俩个生下来是不是把脑子给扔了?好好的给老四喝啥符水?看把老四折腾的?你们两个就这么当哥哥的?”
    李老二很委屈,“娘,就是我看老四最近勤快得有点不对劲,怕他碰了啥脏东西,所以才偷偷给他灌符水,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才弄来的符,不是我兄弟我都不搭理他!”
    话音刚落,李老四又突然杀猪似的“嗷嗷嗷”地叫唤起来,人也在床上打滚,还好李青梨眼疾手快拉走刁婆子,不然准被踢上一脚。
    “嗷~嗷~嗷~疼死老子了!”叫唤得比方才还要响亮几倍。
    李家众人全把目光看向刁婆子,刁婆子拉长了脸,没好气道:“都看我干啥?我脸上长了药啊?还不快找成能借骡子,给老四送去公社医疗点!”
    李老二李老三他们这才迅速行动起来。
    李青梨搂着刁婆子的手更紧了,满是心疼道:“娘,我现在才知道,您当家做主有多不容易!”
    这么多极品,天天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连她,她娘自己都会搞事,真是太难了!
    刁婆子淡定地顺了顺头发丝,道:“还行吧,最起码打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李青梨:“……”你娘还是你娘!
    第34章
    又是折腾的一晚上,李家左邻右舍也都习惯了,李家众人起来精神都还行,也就李老四要死不活的,趁着肚子不舒服这股东风,光明正大在家偷懒。
    身体是不舒坦的,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昨夜李青梨听鬼精的李三丫说了半夜,对刘玉欣的事情便有了章程,于是这天中午下工后,李青梨去学校找刘玉欣,两人在学校教室里谈话。
    没等李青梨说完,刘玉欣的脸早就黑了。
    “李青梨同志,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误解,让你觉得梁磊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红五类子女,在我看来,他知识水平高,思想觉悟高,平时团结同志社员,乐于助人,乐于奉献,从不说苦,从不说累……”
    “这样的好同志,他和我谈对象是我的荣幸,我不许任何人诋毁他,污蔑他!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他的坏话,我直接告诉你,我不信!并且我很生气!因为你这些话不仅侮辱他,也侮辱了我!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好了,我要回宿舍了,你自便。”说着背上斜跨绿色军包,就要离开。
    李青梨目送刘玉欣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不忘提醒:“不管你怎么看梁磊,但是梁磊真正喜欢的就是苏茵,日久见人心,你迟早会知道的!我真心奉劝你,就算男人再好,你也千万别犯傻,掏心掏肺把什么都给他,尤其是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刘玉欣离开的脚步反而更快了。
    虽然刘玉欣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测范围内,但是李青梨心里还是非常复杂,原来当坏人真的容易,想当个好人才真的难。
    两人谁也没发现,在她们走后有一个人从教室后面走出来。
    众社员又忙活了几天,双抢总算要结束了。
    双抢结尾的最后一天上午,天空下起了小雨,社员们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插秧,一直奋战到傍晚,终于雨停了,天晴了,双抢结束了。
    双抢结束的第二天,许多社员都起晚了,包括几位知青,直到大院里传来急切的叫喊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喂!你们知青里的苏茵撞到头了,地上一大滩的血,恐怕快不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稍片刻,男女知青宿舍先后打开,一个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鞋子,男知青就套着背心,女知青就穿着旧衣裳做的睡衣睡裤就出来了。
    女知青里年纪最大,嘴角长了一颗芝麻大的痣的王静云抢先问道:“小茵现在在哪呢?情况严不严重?”
    李三丫板着张小脸用力点头,夸张地比划着:“那可太严重了!我看到了,地上一大滩都是血,脑浆都迸出来了,你说严不严重?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她就进气少出气多,脸白的跟鬼一样,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县里的医院?你们还是快点去县里看看去吧,不然迟了说不定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牛建国他们见李三丫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又只是一个十来岁看起来单纯老实的小姑娘,当场就相信了,一个个二话没说就回屋换衣裳拿钱,准备再去找大队长开证明,借大队里的骡子套车,再一道赶去县里。
    梁磊急急忙忙从大院出来,突然从围墙边上冒出一个戴眼镜的姑娘,正是刘玉欣。
    两人面对面碰上,梁磊面如白纸,双手微抖,流了一脑门子汗的惨淡样子自然清晰无比地落入刘玉欣眼中。
    “梁磊……”
    梁磊却不曾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没正眼看她一眼,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推到半米之外,没有一句解释,只是加快脚步往李成能家方向而去,仿佛慢一秒就要天崩地裂,也仿佛压根不想理会她。
    刘玉欣保持嘴巴微张的样子,双眼一直盯着梁磊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
    等到所有知青都离去,李青梨这才从坏人专属的角落里走出来,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相信在这种突如其来脑子受到巨大冲击的情况下,人的反应是最本能,最真实的。刘老师,你觉得呢?”
    刘玉欣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慢慢往女知青宿舍走,拿着钥匙半天都没打开门,后来钥匙掉地上,她也不捡,干脆一屁股坐在屋檐下,一言不发。
    李青梨看她这样子怪难受的,想想自己发现被王旭东骗了感情也没她这个难受劲,难道她对王旭东压根是塑料感情?她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后悔,早知道刘玉欣对梁磊感情这么深……
    唉,早知道也没用,她这脑瓜子也就歪点子多,正经的办法她一个也想不到,这不是为难她吗?
    就在李青梨抓耳挠腮想着该怎么说刘玉欣能好受些的时候,刘玉欣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对!梁磊他是感情丰富的人,他很有爱心,也很善良,咱们这群知青都认识六七年了,感情深厚,早就把彼此当成亲兄弟姐妹。所以当他听到小茵撞到头,情况很危险,他怎么可能不急呢?就我刚知道小茵撞到头,我也很担心呢!”
    她倏地站了起来,握紧拳头,眼中迸发神采,“就是这样的!他要是不急成那样才奇怪呢。毕竟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李青梨当场就:“……”
    她所看到的和刘玉欣看到的恐怕不是同一个世界吧?在她看来,这群知青性格迥异,各有心思,怎么看亲兄弟姐妹也不会砌七八个灶台各自做饭吧?
    “那他想你让出珍贵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给他,怎么说?而你没同意,他就冷落你,不理会你,又怎么说?”
    原来就在李青梨去学校找刘玉欣的当天晚上,梁磊找刘玉欣赏月亮的同时还说了很多,说了父母对他的期望,说了他的抱负,说了他的苦闷失意不得志,也说了他对刘玉欣的欣赏爱慕,还说想给刘玉欣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偏偏他现在还被困在与泥巴打交道的乡下,无法施展抱负……
    说到最后,即使他没明说,但是刘玉欣也明白,梁磊希望她能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让给他,他是男人,更需要这个名额,也更能发挥上大学的价值。
    这要是放在从前,梁磊这样温言软语,敞开心扉和她说话,她必定会同意的,因为她家庭背景不差,就算上不了工农兵大学,她也能办病退回城,她愿意留在这里全是想陪着心爱的人,甚至梁磊上大学她还能更快返城,但是因为李青梨说的那番话,她犹豫了。
    她介意的不只是梁磊和她在一起是图她什么,目的不纯粹,她更介意的是李青梨说梁磊压根不喜欢她,被他放在心底珍视的人其实是苏茵。
    总之,那天晚上她没有松口,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梁磊对她就冷淡下来,她找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她已经难受好几天了。
    今天,李青梨又来找她,说要让她亲眼看看,梁磊听说苏茵撞到头是什么样的反应。
    鬼使神差的,她竟同意了,所以就有刚才的那一幕。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她还是觉得梁磊是好的,梁磊对苏茵只是同志朋友之间的关心。
    刘玉欣扭头不看李青梨的眼睛,“他是男人,还是个有大志向的人,是人都想上工农兵大学,更何况是他?而且他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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