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向右转身,只见昏暗的过道里,灯光闪烁,灯管都黑了一半。
    走两步过道两侧就出现一道门,过道中间只有两间厕所,因为是多人共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味道极大。
    房东。于景向后招了招手。
    房东心虚地走来,怎怎么了?
    于景冷呵,怎么了?我不是没见过隔断间,隔个六间七间的也不是没有,你这个房子拢共多大,隔了十间,我是不是该说你很会挣钱啊?
    房东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就知道警察肯定会追究这件事。
    于景暂时不和他计较,问道:祝琪的房间在哪里?
    走廊最里面那间。房东伸手指了指,贴墙站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景示意警员给房东做个笔录,拿走他手上的钥匙,向房间走去。
    边走着,他打出手机打了电话,喂,公安的刘队吗?这里是民生小区的1栋3a05,业主过度隔断了,你找时间管控一下。
    说罢,他收起手机,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的房间与外面的腐烂恶臭截然不同,房间虽然只有不到十平米,但床单、窗帘、桌布被换上了统一协调的颜色,所有物件被理得整整齐齐,可爱的玩偶坐在床上,似乎一直在等着主人回来,桌面上的香薰和绿植为整个房间增添了情调,可以看出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布置得很用心。
    队长,绿植是新的,柜子上的鲜花应该才放了两三天。警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于景隔着手套摸了摸桌面,发现房间里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房东站在门外,弱弱地解释道:祝琪的妈妈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坐坐,她会打扫。
    于景点了点头,对警员说道:找找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梳妆台,连椅子都没有,如果要在桌子前坐下,需要坐在床上。
    桌面上放着的都是女孩子用的化妆品,瓶瓶罐罐的于景看不懂,桌角放着情商技能书和社交之道,祝琪生前是干业务的,确实需要补充这方面的知识。
    于景拉开桌子的抽屉,见里面放着一些皮筋、面膜、隐形眼镜外,还有一本小笔记本。
    5月6日,最近天气开始热了,出租屋的水电好贵,开不起空调,正好楼下阿姨要搬家,我跟她买了一台电风扇,只要一半的价格!
    5月11日,今天公司团建,又花钱又累,我不喜欢。还发现经理偷偷骚扰刚来的小姑娘,我制止了,但小姑娘觉得我多管闲事,我错了吗?
    5月25日,公司开月度会议,老板又在给我们画大饼,说员工不要总想着自己,要多为公司奉献,但就这点工资,我们再为公司奉献,喝西北风吗?
    6月2日,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和我说了些有的没的,他说只要我多陪陪客户,明年就把我提拔到区域总管,我拒绝了。为什么呀?我已经很努力工作了,但还是有很多异样的眼光,他们都说女人工作比不上男人,还有同事说我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是靠卖|肉得到的。我不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愿意听。
    6月15日,马上就要端午节放假了,我不想回家,一会去,家里人就不停催婚,他们总说女人将来都是要相夫教子的,不需要这么努力,还不如现在趁着年轻,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然等老了,就没人要了。我不这么觉得,女人从来都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我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喜好,我要为自己活着。
    看着上面的内容,于景默然叹息,看得出来祝琪是个很有上进心和原则的人,但这样的人,却被曝尸荒野,死得凄惨。
    他继续往下翻,眉头微蹙。
    从笔记本内容中可以看出,祝琪为了完成业绩,参加了一次应酬,客户完了不满意,于是拉着她去了酒吧。
    他们一进入酒吧,就被老板娘拉着合照,老板娘说合照一张,畅饮酒水。为了让客户满意,祝琪就和老板娘拍了一张合照。
    不仅是她,当天晚上还有一些学生聚餐,那些学生就推了一个女生出来合照,女生看起来也不太愿意。
    可是从那天开始,她就觉得很奇怪,晚上回家总觉得有人跟着她,她回头又什么人都没看见。
    幸好男同事的家在附近,她就拜托了男同事帮忙送一程。
    但从此以后,日记就再没有继续了,从力气上来看,就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
    于景指了指日记里的男同事名字,对警员说道:去查查这个叫小钱的男同事。
    警员颔首,是!
    看着日记的其中一页,于景拍下照片发给了周晓阳。
    周晓阳看完,内心沉重地将手机递给了祝琪的父母。
    祝母瞬间泣不成声,在孩子离开后,她有空就去出租屋坐坐,这本日记她看过无数遍,但还是忍不住难过。
    祝母声音哽咽,虽然我们嘴上说着自己孩子的不是,但为人父母怎么会希望自己的女儿的好呢?我逼她结婚,也是不想她这么累,她是个女孩子啊,天天在大太阳底下跑,我看着心疼啊!
    祝母放下手机,掩面大哭,但偏偏她是在女儿离开后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爸爸妈妈是爱我的,我也深深的爱着他们。我每天都在努力挣钱,就是希望将来我们能拥有自己的房子,爸爸妈妈就可以和我一起住。虽然我的能力还不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但至少这两年,他们不用起早贪黑地出摊了!祝琪,加油,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陆砚拿着尸检报告出门,经过公安办事大厅就听见有个女声大喊要找重案组的于队。
    他微微挑眉,靠近观望。
    民警一看救星来了,赶紧说道:陆法医,她是来找你们的。
    陆砚叹声,他果然还是低估了警察的观察,上前问道:请问有事吗?
    女生大步上前,急切问道:你是法医?那你们队长呢?我要找他!
    陆砚正色,于队很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报警的,可以在办事大厅先备案。
    电视剧和文学作品里,这么着急找一个男人的女人,多半是这个男人欠了点风流债,但于景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宁愿相信于景把人揍了一顿,也不相信于景在外面过夜。
    这个人几乎天天住在警局了。
    见人要走,何娅大声喊道:我是十六年前恒远地产跳楼案死者的妹妹!
    陆砚闻言转身,办事大厅的民警也有些意外,十六年前的跳楼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现在怎么跳出来一个死者的妹妹?
    真的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但我真的害怕,最近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何娅从包里拿出照片,双手递给面前的法医,这张照片是我在整理哥哥遗物的时候发现的。
    陆砚接过,见照片上的其中一人是江龙市赫赫有名的聂盛远。他一眼就看到两人偷偷握紧的手,更觉得不解,恒远地产跳楼案的死者和地产老板关系匪浅,这是怎么回事?
    民警也凑上来看照片,娓娓说道:那个案子我印象,死者何沅是恒远地产的一名实习生,但他们怎么会有合照?
    聂盛远坐在桌子前,屏着呼吸,用胶带将照片精心贴好,但即使他很认真地贴了,上面的裂缝依旧存在,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他轻抚着照片上男孩的脸,将照片夹在了书里。他起身走出书房,想要倒水喝,却见平常保守的周聘身穿红色低胸短裙,斜靠在沙发上,见他出来,光着脚缓缓走近。
    她喝了点酒,借着微醺的酒意,压抑自己的情绪。
    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一儿半女了
    聂盛远脑海中回荡着母亲的话,也深知周聘今天这个样子的意思。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完成任务的使命感罢了。
    他将水杯放在一边,机械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在了沙发上。
    衣着火辣的周聘双眼麻木,她伸手脱下聂盛远的领带和衬衣,踮脚想要轻吻。
    聂盛远扭开头,拒绝了周聘的亲近,将人往沙发上一推,直截了当地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于景:给。
    陆砚:你送我花干嘛?
    于景:我看聂盛远给何沅送了太阳花,说不定是线索呢?
    陆砚:聂盛远还抓着何沅的手了,怎么样,我们要不要
    于景:我是这种不正经的人吗?
    陆砚:于队很正经吗?
    于景(抓住陆砚):恭喜你,答对了,奖励一个我,
    正文和小剧场来啦!感谢观阅!
    (ps:小剧场要独立来看,和正文关系不大的,正文于队开窍中了)
    第67章 46
    一个是实习生, 一个是老板,他们之间有关系,说出来谁都不相信。但这条领带, 是我亲眼看着聂盛远在家门口给我哥戴上的。何娅说着, 拿出一条印着太阳花纹样的领带。
    她是一名记者, 了解该怎么保管证物, 所以送到警局来的证据,她都提前包裹好, 没有污染。
    那个时候我还小,我不知道和哥哥走得很近的男人是谁,但我看到他们两人在哥哥房间里脱光了衣服, 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像夫妻一样。何娅说着, 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油然而生。
    富丽堂皇的客厅,两人在沙发上耳鬓摩挲, 聂盛远的指尖从周聘的肩部向下,拉下她的肩带, 埋头轻咬。
    周聘缩着脖子轻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聂盛远。
    聂盛远眉目一沉, 抓起沙发上的领带把周聘的双手捆住,将人翻了一面,背对自己。
    那段时间哥哥每天回家都很开心,但没过多久他的情绪就变得很差。整天泡夜店,爸爸去把他抓回来,他又偷偷跑了出去。我听妈妈说是因为那个男人去找的哥哥,他才主动回来的。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哥哥就跳楼了。何娅咬牙,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男人,才知道他是谁。我绝对不相信哥哥就是单纯的自|杀!
    还有,聂盛远明明是个同性恋,为什么还要结婚?他到底是在骗我哥哥,还是在骗他老婆?
    看着一身红裙的周聘,聂盛远眼前浑然闪现过往影像,头晕耳鸣,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年,尘土在工地里漫天飞扬,一个男生站在最顶楼,眺望着拔地而起的高楼。
    他拼了命地跑上23楼,推开天台门的一刹那,那个男生在他眼前跳了下去。
    楼下的血泊中,男生背对着他,浑身是血,双眼决然。
    可他们明明说好的,只要不声张,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为什么?
    小沅聂盛远伸手,抚上身下人的后颈。
    周聘的后脊一僵,低声冷笑,聂盛远,你看清楚,我是谁?
    陆砚注意到何娅胸前的牌子,问道:你是记者?
    他细想了想,之前当众质问聂盛远十六年前旧案的记者,是不是你?
    何娅紧抿着唇,重重点头,那次采访是她刚拿到电视台采访权不久,事情发生之后,电视台就把她辞退了。
    现在想来,是她之前太着急了。
    她往警局外看了一眼,这几天她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人跟着她,还是她过于敏感了,但她害怕自己万一突然消失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聂盛远绝对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从那天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们帮帮我,也帮帮我哥哥,求求你们了!
    聂盛远幡然回神,立即从沙发上起来,拿起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走。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吗?周聘冷着脸穿上衣服。
    聂盛远微微侧目看向她,冷声道:你不配提他。
    看着何娅所谓的证据,陆砚摇了摇头,你提供的证据和理由都不是很充分,说白了,都是你的假设,站不住脚。
    何娅一听就急了,那
    别着急,你跟我上楼做个笔录,警方会继续关注这件事,也希望你之后不要再轻举妄动。陆砚和民警打了声招呼,将何娅带进了重案组的接待室。
    见有警员来录口供,何娅对着刚才那个法医郑重说道:您放心,我不会再这么鲁莽了,我相信警察,相信哥哥一定能等来一个解释。
    幽暗破败的危房中,岳向欣一把抓住岳锴,大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祝琪被警察发现了?
    她越想越是生气,双手掐住岳锴的脖子,越勒越紧,恨不得杀了岳锴泄愤,但她明白,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岳锴憋得面部胀红,眼冒金星,他本能的挣扎,却又害怕刷伤女儿,只能握着她的手,等待她消气。
    岳向欣再气愤,也还有理智留存,托那些人的福,她现在就是个废人,必须要有岳锴的帮忙。
    我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岳向欣拿出一张照片丢到岳锴身上,找到他,带到我面前,我要他付出代价。
    岳锴捡起落在地上的照片,显然还有些犹豫。
    岳向欣一把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你不是一直很想问我到底有没有生孩子吗?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的。
    什么?岳锴骤然变了脸色,女儿口中说的第一个,就表示其实不止一个,想着,他看向照片的眼神带上几分果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钱小伟拿着手机在警局门口东张西望,他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最近诈骗信息非常多,他虽然下载了反诈app,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人自称是警察,说的话一套一套的,看起来挺逼真。
    他左右寻思着,要是警察找他真有事,他就来对了,但要是警察没有找他,他正好可以举报一下诈骗消息。
    你倒来得挺快。于景拔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下车。
    他们离开祝琪的出租屋前给钱小伟打的电话,原以为他得过会才到,没想到来得比他们都早。
    见钱小伟还站在原地,于景指了指楼上,走吧,跟我一起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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