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扬起眉:这七年里,没跟别人?
    话音刚落, 他就看到池闲蹙起眉,默默地收紧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用行动表达了不满。
    哥,我没有。池闲为自己辩解。
    我瞎说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姜霁北笑了一下。
    姜霁北搂着池闲的脖子,温柔又多情地注视着对方那双海洋一样澄澈深邃的眸。
    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了。他轻声说。
    姜霁北的话语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池闲十六岁时的事情。
    池闲的表白,说起来算得上是误打误撞。
    被姜霁北带回国后,少年池闲脸上出现得最频繁的表情就是笑容,自信,神采飞扬,充满少年气息。
    他从来没有在姜霁北面前露出过类似沮丧的负面情绪。
    直到池闲听说,姜霁北和别人传出了花边新闻。
    那是池闲十六岁、姜霁北十八岁的时候,因为筹拍电影,姜霁北变得忙碌起来,基本上不着家。
    池闲也正在为学业忙碌,自从跳级读高中之后,他就一直是年级第一,深得学校欣赏。
    贵族学校活动颇多,池闲时常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各种科技竞赛,一去就是一周。
    因此,他们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见面次数却寥寥无几。
    那会儿姜霁北在电影圈的朋友给他引荐了一位年轻且富有才华的电影人,那位刚满二十七岁的青年才俊同样出身于电影世家,家境优渥。
    基于同样的背景与阶层,两人一见如故,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很快,网络上就出现了姜霁北和那位青年才俊被路人拍到的同框照片。
    路人有言,他在吃饭的时候,发现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共进晚餐。
    上流社会的绯闻向来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事的媒体火速转发,照片简介变成了热恋中的天才电影人。
    更好事的媒体更快乐地转发,说法变成了两人从酒店上层下来后一起吃饭。
    这与路人原话简直能产生生殖隔离。
    那是姜霁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人传绯闻。
    聂明第一时间就把这花边新闻传给了姜霁北,姜霁北只觉得诧异又好笑。
    且不提性取向的事情,他和那位前辈只是惺惺相惜,讨论的话题也只局限于电影。
    对方没有在意,姜霁北也没有在意。
    但有一个人在意到妒火中烧。
    某天夜里刚回到家,姜霁北就被池闲堵在了电梯门口他们家是电梯直接入户的,池闲不知道守在电梯门口等了多久。
    姜霁北和他的父亲并不住在一起,成年之后,他就搬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那里视野开阔,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夜景。
    理所当然的,池闲也跟着他一起搬了出来。
    池闲去世之后,姜霁北一直独自住在那里,那是承载着他们共同记忆的家。
    阿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池闲,姜霁北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
    没记错的话,池闲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家,他今天还提前为池闲订了明晚的庆功宴。
    池闲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盯着姜霁北,答非所问:哥,你去哪了?
    实际上,他确实一结束竞赛就赶回了家,甚至没有参加拿到特等奖后学校为他举办的庆功宴。
    比赛结束后,池闲一打开智脑,就发现阅读清单里多了一串关于姜霁北的绯闻消息。
    阅读清单是自动爬取网络上与姜霁北有关的消息而形成的,因为他不想错过关于姜霁北的每一件作品和每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这次竟然出现了花边新闻,池闲风驰电掣地回了家。
    他想立刻见到姜霁北,听他亲口解释他和那位青年才俊的关系。
    去了圈里一个前辈家。酒后微醺的姜霁北没有注意到池闲情绪的不对劲,他伸手解开领带,想往玄关处走,吃了个晚饭就回来了。
    是不是和你传花边新闻的那个人?池闲却挡在了他身前,声音里憋着火,你们在谈恋爱吗?
    姜霁北终于意识到了池闲的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抬起眼,好笑地看着池闲:什么谈恋爱?就算是谈恋爱,那又怎么样?
    年轻又暴躁的狼崽子终于无法在心爱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本性了。
    池闲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姜霁北,眼眶微微发红,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调:哥,你不要喜欢他。
    憋着火的声音又变得像落水的小狗一样委屈。
    谁说我喜欢别人了?姜霁北蹙起眉,觉得池闲这委屈劲来得莫名其妙,吃了顿饭,喝了点小酒,他给了我一些电影拍摄方面的指导和建议,和喜欢有什么关系?
    池闲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脸还是绷着,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他留意到姜霁北的话谁说我喜欢别人了?
    那他哥,喜欢谁?
    姜霁北没打算放过池闲。
    他抱起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说说看,你马上就成年了,然后呢?不要我喜欢他,你想怎么样?
    姜霁北说话向来直白,池闲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想看池闲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既然这次狼崽子自己憋不住了,姜霁北也懒得再装了。
    干脆用不值一提的醉意为借口,撕开这层窗纸。
    没想到姜霁北会这么直接,池闲反而噎了一下:我想
    想什么?姜霁北语调上扬,声音缓慢又轻柔,说出来。
    我喜欢哥。在他的引诱下,池闲好像也喝醉了酒,大脑一片发麻。
    他看着姜霁北充满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里一直藏着的话:我想做哥的男朋友,等我长大
    不用等你长大了。姜霁北低下眸,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现在就可以。
    小孩子真好哄。
    池闲呆住了。
    他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心脏横冲直撞的声音。
    那时的姜霁北也像现在这样,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多情的微笑,用眼神示意池闲过来吻自己。
    十六岁的池闲比现在大胆得多,哪怕耳根已经红到可以滴血,也没有犹豫,直接上前,搂住姜霁北,低下头。
    然后是牙齿磕碰到一起时的那种生涩又轻微的疼痛。
    池闲终于尝到了他哥唇齿间淡淡的酒精味道。
    轻一点。姜霁北伸手拍拍池闲的背,指导着他,磕到我嘴唇了,你怎么这么笨?
    那哥再教教我。
    那是他们的初吻。
    是甜丝丝的,玫瑰鸡尾酒味的吻。
    从回忆中醒来,姜霁北松开池闲,发现对方表情发怔,似乎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
    我听说,你在去接受高风险手术前,曾跟行动处提过,要回去见老婆一面。他眯起眼睛,行动处的传奇先生,你老婆是哪位?
    池闲回过神来,脸上难得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小时候话这么多,长大以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当作没听见是吗?姜霁北对他保持沉默那套已经很熟悉了,语气调侃,说说看,你什么时候来见过我?
    很多次。池闲回答。
    姜霁北意外地扬了下眉: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刚醒来时。
    姜霁北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和我爸闹翻,一个人出国留学和拍电影那时,还有我刚创业那时,匿名给我投资的人是不是你?
    是。池闲承认。
    姜霁北的背脊先是一僵,随后蓦地放松下来。
    居然是你。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右手,捂住了双眼,居然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
    原来池闲早就回到了他身边。
    他本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发现的。
    我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你面前,只能用这种办法帮你。见他如此,池闲紧张地抱住他。
    姜霁北的鼻尖酸溜溜的,听到池闲的话,他放下手,用有些湿润的眼眸温柔又郑重地看着池闲:你哪来的钱?
    为了获得feb的信任,我申请成立了一个生命研究所,研究他们需要的思维网微调技术。池闲用指腹轻轻地蹭着姜霁北的侧脸,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用于研发。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补充一句:只是一小部分,没有影响到研究。
    他怕姜霁北胡思乱想,然后自责。
    是你之前就在研究的那个东西?姜霁北有些意外。
    嗯。feb正在进行的研究需要这项技术,这也是我能在feb内部存活下来的本钱。
    对了,你义父的事情还没告诉我。姜霁北突然想起那个叛变的情报员,蹙起眉,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义父?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我瞒了你一些事情。池闲简单地交代,我父母都是科学家,在我小的时候,他们突然被一批身份不明的人带走。我在义父的帮助下挖掉了原本的身份芯片,通过地下黑市偷渡到东南亚,逃过一劫。跟你回国后,我才重新跟义父联系上的。
    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说?姜霁北皱眉。
    池闲从来也不提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
    怕牵连到你,这些年来,那些人一直在找我。说到这里,池闲顿了下,那些人就是七年前制造爆炸的罪魁祸首。爆炸发生后,是义父救了我,他把我被炸碎的残肢带走,重新拼装起来。
    当年为了救我,义父在黑市卖掉了自己的原装器官,换了两套二手的廉价人造器官,他的身体也因此垮了。他接着说,出于愧疚和感激,我接手了义父在行动处的工作,成为了安插在feb里的第二个秘密情报员。
    此刻池闲输出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了。
    但姜霁北在其中找到了关键:等等,猪肚鸡曾经跟我说,七年前那场爆炸,行动处秘密调查过,是feb干的
    话未说完,他自己顿住了。
    池闲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池闲静静地看着姜霁北,义父骗了我,也利用了我。
    这回轮到姜霁北哑口无言了。
    半晌,他艰难地问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义父在爆炸事故之前就已经叛变了,行动处一直怀疑他,但没有证据,所以每次传递给他的信息都半真半假。池闲说,义父自己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急需培养一个自己的眼线。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发现我在研究的技术正是feb所需要的。他想把我弄到feb,于是使了一出苦肉计,和feb一起策划了那场爆炸,骗取我的信任。
    义父一直在利用我,表面上我是行动处安插在feb的秘密情报员,实际上我却在帮助feb反向窃取情报。说到这里,池闲自嘲地笑了一下,传递几次信息后,我无意中撞破了义父和feb其他高层私联的场景,得知了真相。于是我暗中联络了行动处,主动投诚。
    听到这里,姜霁北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主动提出,愿意成为政府新科技的人体试验品?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嗯。池闲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没想到行动处早就在怀疑义父了,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等我主动坦诚。通过行动处的考核后,我成为了两头装的双面情报员,按照行动处的指示向feb传递半真半假的情报。
    没想到,我身体里的二手廉价人造器官出了问题。为了表明立场,同时也是为了技术的进步,我主动提出当首例试验体。他接着说,科技部在我身体里发现了feb安装的自动定位系统,再后来就是重新替换掉所有人造器官和金属骨骼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姜霁北什么都懂了。
    池闲说得轻描淡写,可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懂。
    姜霁北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伸手抱住池闲:我真的很高兴我的阿闲,没有长成一个坏人。
    池闲也搂了搂他:等一切结束,我们离开这里。
    好。姜霁北笑起来,我要带你回家,这是我上岛的最终目的。
    那就说正事。池闲也冲他笑了,那笑容很淡,稍纵即逝,晚上七点,去a108号码头。
    那你呢?姜霁北反应过来,池闲在说送猪肚鸡出岛的事情。
    在那之前,我会去找猪肚鸡接头,交代一些必要的事情。
    我就一直等着?姜霁北观察池闲的脸,不用我一起去?
    目标太多容易暴露,池闲一本正经,半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准备搞事情的人,但是需要你代我传达一些信息。
    *
    所有体验者上岛之后,智脑连接上岛内的网络,自动调整到了对应的时区。
    岛上时间12:00,正值大好的午餐时间。
    猪肚鸡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虽然没有胃口,但是她强迫着自己补充能量。
    快吃掉一小盘鱼豆腐后,她准备夹起最后一块鱼豆腐,一双筷子忽然伸过来,劫走了她的好菜。
    猪肚鸡假装愠怒地抬起头其实她能感受到旁边所有人的行动,但她还是很来戏地抬起头,对着筷子的主人劈头盖脸地亲切问候:你吃我豆腐?抢我的饭给你自己上供吗?
    在她口中准备给自己上供的人有着一头茂密微卷的金棕色头发,在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一手端着自己的盘子,一手优雅地拿着筷子,像吃稀世珍品般把那块鱼豆腐送进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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