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闲不算别人。
    斯文有一个道具叫重瞳,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只能使用三次。
    丁慧说。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并且,他对丁慧采用的套近乎策略同样奏效了。
    姜霁北并不敷衍地拗出一个竟有此事的惊讶表情。
    昨天他为了救那个中邪的小女孩,情急之下用了一次。丁慧压低声音,他看到小女孩背上骑了个人
    是韦老四?姜霁北接上话。
    丁慧浑身一抖,随即捂着自己的嘴巴,点点头。
    谢谢,这个消息很重要。姜霁北冲她笑道。
    覃斯文真的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看清楚附身的东西。
    重要的是,他一定会用这道具再看见什么。
    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活下去。丁慧说完,又补充一句,就算你的恋人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
    姜霁北笑了起来:嗯,我知道。
    为了避嫌,谈话结束后,姜霁北让丁慧先回去。
    等丁慧走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往回走。
    刚到韦业家院门口,姜霁北就看到灵棚里坐满了不认识的人,愁眉苦脸的韦业被围在中间,覃斯文和张三寺也坐在他身边。
    看来都是知道有个外乡人死在了韦业家门口,过来凑热闹的。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按照这个村的习俗,逝者的遗体要在家中停放七天,家人守三天灵堂,头七过后才能下葬。
    现在,韦老四的头七才过了两天,就已经有两个人死于非命。
    韦业,这事情邪门得很呀。有人说,我怀疑跟你爸的死
    乱讲点什么!韦业一下就怒了,一拍桌子,关我老爹什么事情?
    那你怎么讲,都出这么大的事情了,你还觉得这不是报应吗?那人反问一句。
    韦业答不上来。
    老表,你知道我这个人也是懂点风水的,我祖上有个二爷爷也是法师。旁边的覃斯文突然说,而且,我有阴阳眼,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众人齐刷刷地向覃斯文的眼睛看去。
    什什么?阴阳眼?
    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昨天晚上韦业老表检查令尊的尸体时,我无意中在他身上看到,一只巨大的蟆拐压在他的额头上。覃斯文缓缓地说,那只蟆拐的嘴巴里还叼着一截手臂。
    韦业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听到这里,姜霁北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村民们停止了谈话,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这个气质斐然的外乡人看。
    覃斯文给姜霁北让了个座。
    姜霁北没客气,他在覃斯文身边坐下,看向韦业,接过话茬:老表,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实话。这件事情不对劲。
    对头,可能还会死人。覃斯文接话。
    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颇为默契。
    唉韦业忍不住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笑了。我老爹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偷鸡摸狗得罪了不少人。
    韦妻在旁边插嘴:老了也一样,还偷看儿媳妇洗凉,什么老东西。
    竟有此事。姜霁北挑了下眉。
    你不要讲这种话!韦业瞪她一眼,继续说,我爸这个人吧,年轻时是个二流子,和他们那帮人经常在街上逛,他老了以后改了很多的前一阵他突然喊手疼。
    他经常半夜喊,疼啊疼啊,我们就带他去医院。
    拍片子啊,给拍啦,医生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讲说骨头没有事。开了止痛药就走了。
    说到这里,韦业的神情夹杂着些许懊恼。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天天喊疼,早知道我就带他去大城市看一看啊。之前有一天晚上下雨,那天特别吵,蟆拐叫得也响。他在楼上又喊疼,我们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就没有理他。
    哪个晓得,喊到喊到,他就死了。
    那就是疼死的?
    这个死法听起来平平无奇。
    覃斯文又问:阿叔死前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韦业摸了几把头,不确定地说:他讲床边老听到蟆拐的叫声,还有人扯他的左肩膀。
    哪有啊!哪有人扯啊!家里人看着呢!韦妻在旁边跺脚,死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去叫人回来后左手臂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肯定是哪个仇家来
    覃斯文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之前说,看到一只大蟆拐压在他头上。搞不好是它扯的。
    太扯了。张三寺冷漠地说。
    我们还是先吃点饭吧丁慧在一旁弱弱地说。
    韦家人说了半天,大半都在诉苦。
    但韦老四真就只是疼死的吗?
    姜霁北谢绝了韦妻给他们盛的玉米头,用余光寻找韦一心。
    韦一心清晨给体验者的尸体做了法事,现在正在灵棚的一角小憩。
    姜霁北下颌往韦一心处微微一点: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好像都跟蟆拐有关。
    嗯。池闲往韦一心的方向瞥了一眼,你是想说,跟他有关?
    虽然不能按照长相来判断一个人的秉性,但是,昨晚他也不在。姜霁北说。
    韦一心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对其他人伤害蟆拐的态度又无比敏感。
    尽管可以理解为他们这些信神拜佛的法师信仰一方神灵,但蹊跷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此时,一个村民突然冲了进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神色紧张地大吼:又有人死啦!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如惊弓之鸟。
    谁?谁又死了?
    住在村尾的阿才!来人回答。
    他怎么死的?!
    他、他、他来报信的人喘着粗气,回忆起惨状,表情惊恐不已,被拖拉机碾爆了肚子!就剩一颗头和手脚了!
    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麻木了。张三寺摊开双臂,宣布道。
    头颅、左臂、躯干姜霁北蹙眉,接下来该不会是右臂和双腿吧?
    拼凑起来就是一个人。池闲说,看看这些死者有没有什么共同特征。
    池闲的后半句话让韦业神色大变:哎呀,他们、他们都是我老爹年轻时候的那帮人
    是吗?覃斯文冷静地总结线索,包括韦老四在内,目前死掉的人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年轻时都是村里臭名昭著的流氓地痞。
    阿弟你也不能这样讲韦业一时间接受不了。
    老表,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姜霁北看向韦业,用诱导的语气询问,或者触犯过什么禁忌?
    得罪人是得罪过不少但是都是自己村里头的人。韦业面色迟疑,禁忌没有的。
    他们是不是很爱吃干锅蟆拐?池闲突然问。
    啊?韦业一愣,我爸是爱吃,但是村里头没谁家不吃的啊我们村从来都没有讲吃蟆拐是禁忌。
    我觉得这不至于。姜霁北看了池闲一眼,应该有别的共同点。
    池闲不置可否。
    老表,我跟你讲过,我有阴阳眼。覃斯文忍不住了,他站起来,神情凛然地盯着韦业,你们家有什么,我都看得见。
    姜霁北望了一眼覃斯文的眼睛,并没有出现重瞳。
    嚯,原来覃斯文也会使诈。
    他挑了挑眉,顺着覃斯文的话头一阵乱唬:老天爷让我们外头人来这里,怕是你们村都有问题哦。
    张三寺也嗷了一嗓子:一开始说死得冤,咋回事啊?
    池闲也站起来,走到韦业的另一侧。
    他的声音低沉冷漠,眸子闪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冷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的死法平平无奇(滑稽ovo
    第37章 上路(8)
    面对池闲的质问, 韦业本来就黑黄的脸色又多了一层蜡黄。
    他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村民的急呼拯救了他:哎呀!死火了!八姨的电话打不通啊!韦业,你不是喊人送她去找她师父了吗?
    她电话打不通?韦业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 那送她去的人呢?
    也打不通!他家里头的人讲他没回过家!按理来讲早该送到回来了啊!
    真的是怪事了韦业喃喃自语。
    够鬼邪门了!那村民目光焦急地在姜霁北等人里搜寻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到韦一心脸上,韦一心你在啊!快点快点!跟我过去做法事先!
    哦哦晓得了, 马上就来。韦一心赶紧转身去拿自己的行头。
    别的村民喊起来:你莫急嘛!做法事也要讲先来后到的, 谁先死谁先做!韦一心你去路边给韦明做先!
    哎呀行行行!韦一心快去快去!这个村民无奈地摆手。
    村子里还是非常迷信的, 这两日频频死人, 八姨又联系不上,只能先让徒弟韦一心顶上了。
    韦一心背着他的铜锣铃铛黄符纸, 到处做法事, 忙得焦头烂额。
    他只有十四五岁,个头不高, 营养不良,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左右手还各拎着两袋沉甸甸的东西,吃力得不行。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见韦一心这么辛苦,姜霁北主动开口道, 你一个小孩哪里忙得过来。
    姜霁北话音刚落,池闲已经主动上前,从少年手中接过两个沉重的袋子。
    身上的负重蓦地被抽走了一半,韦一心感激地看着他们,两只涨鼓鼓的眼睛闪烁着感动的光泽:陈寂阿哥,顾池阿哥, 谢谢你们村里头的人从来都不会帮我忙的。
    也让我们这些外乡人开开眼界,姜霁北笑道,看看你们法师是怎么做法的。
    韦一心领着他们来到光头韦明被割掉头颅的路边。
    这里也被村民用高压水枪清洗过,但路面上同样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
    八姨说,我们这个村以前风水蛮好的。韦一心一边布置场地,一边跟姜霁北唠嗑,但是不晓得从哪一年开始,村里的风水就越来越差了,好像是跟什么犯冲了。
    你八姨很灵吗?你们村里的人看起来都很信她。姜霁北问。
    当然啦,八姨是我们这块最有名的法师。韦一心说。
    既是如此,姜霁北便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那你们这里就没有别的法师了吗?
    韦一心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说:有是有的,他们法力不如八姨,不过收得便宜,有些人请不起八姨,就会请他们。
    原来法师也搞行业垄断呢。
    姜霁北先是笑了一声,随即敛住笑容,轻声问:你八姨这么灵,那她有没有算出来,这两天会死这么多人?
    听到姜霁北的话,韦一心一愣。
    还是说,她算出来了,所以自己先跑路了?池闲在旁边面不改色地补刀。
    韦一心还是个孩子,也不是圆滑的性格,面对他们两个的质问,一时间面露尴尬。
    他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霁北又笑了起来,用温和的语气说:瞧我们,干吗跟小孩聊这么严肃的话题。阿弟,你跟着八姨学了多久了?
    见他主动缓解尴尬,韦一心明显松了口气:从我懂事起就一直跟着她了。
    哇,那好久了哦。姜霁北用惊讶的口吻说,那你一定跟她学了很多吧?
    没想到,韦一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姜霁北立刻意识到,他有什么秘密要跟自己说。
    确认近处没有其他人之后,韦一心凑近姜霁北,压低声音:陈寂阿哥,我实话跟你讲,其实她教我的东西不多,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皮毛。
    哦?怎么说呢?姜霁北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与池闲对视了一眼,继续引导韦一心。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韦一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恐怖的面容展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一时间让人琢磨不透。
    姜霁北装模作样地叹了叹:小小年纪,看得还挺通透。
    面对他的恭维,韦一心却转头继续布置起场地来,语气变得不咸不淡:没有爹妈的孩子就得学会看人脸色。
    姜霁北微微蹙眉。
    这韦一心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说他是小孩,他在某些方面言辞又犀利得令人咋舌。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在池闲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池闲忽然问:她为什么逼你吃蟆拐?
    没想到话题又绕回去了。
    韦一心的身形一僵:不是蟆拐的问题,八姨只是不喜欢我不听她的话,换作狗肉也是一样的,她老讲我不孝顺,她想要我孝顺。
    池闲静静地盯着他,继续关于蟆拐的话题:那你为什么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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