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里有些鬼,需要主人开门才能入门;还有一些鬼,需要得知人的名字才能动手,哪怕是昵称也一样。兜帽男冷淡道,为了安全起见,我暂时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信息,你们可以随便怎么称呼我。
    喂!这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惹毛了,还不等其他人反应,鸭舌帽一下子就跳起来,怒道,你这话他妈的刚刚不早说?!
    就是啊。其他人也抱怨起来,这种话倒是早点说啊。
    左弦跟木慈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兜帽男却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很快又开始分析起来:既然有存活下来的老人,说明这些地方再恐怖,也不是像《咒怨》那种片子一样完全无解的,而是有规律可循的。要是真像是他们两位说的这样,只要待满三天就会有一辆火车来接我们,我想大家也不想再费劲出去寻找新的建筑物吧。
    什么意思?白脸青年摸摸头,没跟上他的思路,当然不想出门了,不过那又怎么了?
    兜帽男把自己的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小半张脸都埋在里面抵抗寒意:因为我们迟早是要上二楼的,与其被逼到没办法再上去,还不如现在大家一起上去,趁着时间还早,早点看清楚有什么,也好做出反应。
    你凭什么这么说?!鸭舌帽大声嚷嚷起来,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上二楼的必要了?!
    兜帽男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厌烦:你没有注意到吗?那个女鬼出现的时候,是湿漉漉的,是很典型的恐怖片造型,长发、女性、水,都是非常阴的特征,雾是由空气里的水汽凝成,如果水是那个女鬼的媒介,如果她是一次性的还好,要是她不是呢?等消化完那个倒霉蛋,你认为她会不会顺着雨水进来?
    他这样一分析,众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连左弦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低声跟木慈说了一声:这次是碰上行家了。
    木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经过简单的讨论,众人还是决定按兜帽男所分析的那样,上二楼去看看情况,毕竟对方的确说得有模有样的。
    鸭舌帽虽然还是反对,但可惜人单力微,没能反抗集体的意志,只好愤愤地跟在后面,他这一路上闹了好几次事,不过倒没敢真大放什么厥词,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怵左弦。
    上楼时,罗永年忍不住看了一眼冰箱,欲言又止,显然他虽然对恐怖片跟鬼怪都一知半解,但注意到了更现实的情况,也就是食物的短缺,只是并没有在这时候提出来。
    由于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情况,为了保证体力,冷冻层的所有食物都被消耗一空,要是建筑物安全还好,如果不安全,再进行大量消耗体力的逃跑,他们恐怕是活不过三天的。
    不过也很难说,实在饿得不行,搞不好他们会把冰箱里的鲱鱼罐头吃掉。
    楼梯走起来发出一种年久失修的动静,不过经历过鲱鱼罐头的气味轰炸,众人对上面散发的些许霉气已经有了免疫力,很快就抵达到了二楼。
    二楼看上去就更加奇怪了,它的层高大概有五米左右,每个房间都被分割开来,因此不同房间连接处的槛格外高低不平,对穿裙子的麦蕾格外不友好,乐嘉平倒是很贴心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系在腰上,免得春光大泄。
    楼道非常狭窄,走廊也不宽裕,左弦跟木慈惯例在前走,新人扒着他们俩的衣服跟在后头,兜帽男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上楼之后,众人发现二楼没有楼梯,取而代之的是电梯,应该是通往三楼的。
    二楼的走廊跟整体看上去像是日本的温泉旅馆,木制的走廊,角落里摆放着盆栽跟诡异的人形娃娃,但是在走廊中间却是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娱乐广场休息角,用三角的玻璃窗户隔绝开来,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遮阳棚上,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回响。
    三角玻璃窗像是一把劈砍进来的利刃,挤压着走廊的空间,也将二楼分成了两个部分。
    如果想要到另一边,只有两个办法,从玻璃窗上爬过去,或者下楼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这也意味着,一旦他们选择分开居住,发生任何意外时,另一头很难及时支援。
    左右两侧都各有两个房间。
    左边分明是酒店的温泉套间跟一间显然与旅馆相连的榻榻米房间,温泉套间里除了小阳台,洗浴室里甚至还有五米长的泡池,极为奢华;榻榻米房间则本身就不大,除了一盏吊灯之外空无一物,倒是柜子里像是日剧跟动漫那样放着厚厚的几床棉被。
    右边的两个房间相对就异常古怪,一间是医院的单人病房,还有一间看上去似乎是还没装修的毛坯房,只有墙壁刷得苍白,散发着浓浓的油漆味。
    不过让人感觉到不适的是,在毛坯房里还贴着一张电影海报,上面是一个长发的女鬼包裹住一个男人的模样,虽然没有脸,但是看衣物跟发型,显然就是之前的大背头。
    一楼是三个房间,二楼是四个房间。兜帽男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病房跟毛坯房一看就不是给我们住的,那会对我们有什么帮助?还是说这也是盲盒的一部分。
    左弦轻笑道:错了,是五个房间,你算漏了中间这个娱乐广场,这个走廊跟榻榻米房应该是一个整体,看上去风格完全一致。
    罗永年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间单人病房,忽然道:这是我之前住过的地方。
    毛哥立刻大笑起来:你住过的地方?没事吧你,这天底下的病房不都一个样吗,你还能看出来你住过的?
    我因为心脏病在里面住了一年。罗永年很平静地说道,那些摆设是我亲手放的,我出院才不到半个月。
    毛哥的笑声一下子压在喉咙里。
    单人病房住一年看来是个有钱人啊。
    木慈不禁看了两眼罗永年。
    这么说起来。麦蕾垂着脸想了想,那个酒店套房是我之前去外地开会时慕名住过的一家酒店,我还记得价格是三千八百八十八,泡池还算不错,服务也很周道,不过我住下来觉得并不值这个价格,刚刚还以为只是错觉,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巧合。
    那这个毛坯房池甜小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毛哥的脸上,毛哥顿时恼怒起来:看什么看!你们他妈这叫刻板印象好吗?!老子可没沦落到去这种地方睡过。
    乐嘉平苦笑起来:那什么,应该是我,我家里不支持我专升本,觉得我既然毕业了,就该打工赚钱娶老婆了,我自己不甘心就偷跑出来,最开始没钱,就找一些烂尾楼,或是荒废很久的房子住。
    只是这样一说,这座建筑物的所有房间很可能是从所有人的经历之中抽选出来拼凑在一起的。
    兜帽男的声音凉丝丝的,在雨天响起更显出几分冷意:那么,我们还要去三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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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第四站:盲盒(06)
    这位恐怖通虽说对电影的套路和逻辑了如指掌,但看来并没有遭受过什么社会毒打,对于人情世故堪称一窍不通。
    一旦建筑物是他们几人记忆的集合体这个猜测是成立的,那么楼下的那面血字大墙足以让所有人陷入信任危机当中。那不会是受害者跟旁观者的记忆,受害者跟旁观者一定会对此印象深刻,可是左弦当时观察过,每个人流露出的都是惊吓慌乱的表情,而不是彻底的失控。
    表情可以表演,可以隐藏,可以作伪,因此心理素质极佳的变态杀人狂更有可能。
    大概是性别的缘故,两名女性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显然要比其他几个新人都更高一些,不管是池甜对毛坯房的质疑,或是麦蕾第一时间撇清了自己的嫌疑,都绝不是随口一提。
    左弦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意识到楼下那面显然经受过暴力的墙壁,不过比起二楼,他确实很好奇三楼会有些什么。
    麦蕾觉得尚可的酒店房间,经历过罗永年生死挣扎的单人病房,陪伴乐嘉平度过艰难时光的毛坯房
    情绪并没有重合点,看来这个盲盒确实随机。
    那么木慈的记忆又会开出怎样的场所?是如同那面血字墙一样抽中大奖,还是如同麦蕾这样只不过是一段转瞬即逝的体验。
    走吧,上三楼看看。木慈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的确感觉到一丝丝古怪,不过还没来得及把所有信息衔接到一起,反而认真道,楼下三个房间,这里按照左弦说的应该算是五个,已经有八个房间了,那么楼上的房间数量足够我们推断这个建筑总共由几个人拼起来的了。
    在已知的几个房间里,一楼的大厅跟二楼的和风旅馆都属于旅游会经过的地方,基本上没有辨识度,无法分清到底是谁的记忆,甚至可能记忆的主人本身都已经忘记曾经来到过这样的地方。
    还能有几个。毛哥无语,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算?咱们就九个人,肯定是九减八,那肯定是一个啊。
    罗永年摇摇头,他明白木慈的意思,于是对毛哥耐心解释起来:我们进入这里时总共有十个人,这个建筑物如果有十个房间的话,说明它是在我们进入这片雾气的时候就出现的。
    毛哥不以为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扯,净瞎扯,就算毛哥我给你个面子,确实咱们上去了,是有十个房间好吧,是有个时间上的早晚,那又能咋样?它是能掀起风还是能掀起浪,还是能凸显你这智商?
    确实能凸显他的智商。兜帽男不给面子地说道,毛坯房里的海报你们都看到了吧,很显然只是第一张,如果这个建筑物是十人份的,说明怪物也是十人份,更何况经典的恐怖片拍成一个系列也不是没可能,女鬼应该不会是一次性的。我觉得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人很可能要面对十个怪物。
    草。乐嘉平爆出一句粗口,这要是真的,他妈都不是人间疾苦了,这是人间炼狱啊。
    毛哥还是没懂,他不服气地嚷嚷起来:嘿!你们倒是别一口一个应腔的啊,这怎么就说明了?哪里说明了?我怎么就没懂?
    你想一下,女鬼出现之后,我们才死了人。兜帽男看上去有些无语,就像是卖安利给完全状况外的人一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也就是说女鬼出现在死人之前,这你总明白了吧。
    毛哥颇为鄙夷地看着他:你这不是废话吗?女鬼不出现,大背头难道是自杀的啊?!
    乐嘉平也加入了解说队伍里:所以他的意思就是,如果确定是十个房间,那么怪物跟建筑物都是早就出现了,只是现在还没完全展露在我们面前。
    如果上面不是两个房间呢?这时候,麦蕾突然间语出惊人,而是一个房间,这是不是说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相应地跟着我们的人数减少。
    兜帽男点点头:有可能。
    话音刚落,其他人似乎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的意思,不由得沉默下来。
    眼前萍水相逢的路人本该是这绝境之下唯一值得依赖的同伴,却在麦蕾的推测之下,又变成了沉默的加害者。
    如果房间会随之变少,怪物是否也会变少?
    几乎是同一时刻,众人都在心底不约而同地犹豫起来。
    如果是十个房间,那就说明十个怪物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是九个房间,那么这第一个夜晚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就非常难说了。
    这下别说是左弦,就连木慈都感觉到异常不对劲,十个人里只有两个女孩子,如果的确只有九个房间,考虑到体力差别,两个女生被下手的几率远远大过其他男性,麦蕾看上去并不像想不到这一点的人。
    这句话谁都有可能说,偏偏不该是麦蕾跟池甜。
    木慈的目光转向麦蕾,对方好整以暇地跟池甜站在一起,显然队伍里的两个女孩已经组成了同盟,他顿时明白过来。
    正因为是两个女生,麦蕾才不慌不忙地说出这件事,她跟池甜都必须依靠对方才能活下去,比起相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脸的男人,她们更相信同样弱小的彼此。两个女人的力量显然就比一个男人更大,她说这句话,无疑勾动了所有人的警戒心,除了左弦跟木慈,其他人恐怕是很难齐心。
    猜忌跟恐惧的心一起,就很难消减下去了,上楼后不管众人看见的到底是十个房间,还是九个房间,都难以抹消此刻心里涌起的想法。
    不过这是个很危险的试探,她很狡猾,也很大胆。
    还很致命。左弦忽然偏过头来,附在木慈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最好不要盯着她看太长时间,不然的话
    木慈匆忙收回目光来,不解道:不然怎么样?她难道要打我啊。
    左弦轻笑了一声:我容易吃醋。
    木慈皱起眉头:你不要这样讲话,听起来有点恶心。
    或许是有点。左弦耸了下肩膀,很快就走到前头去,漫不经心地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行了行了,别念了,都看过来,有句老话听过没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废话都被你们念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动动腿了。瞻前顾后可干不成大事,走了走了,到上面看看。
    叽叽喳喳讨论的新人们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跟在他的后头,这让木慈百思不得其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左弦悍匪一般的气质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了,明明更具有威胁力的木慈在每个站点里反倒显得是可靠而不是可怕,他忍不住又摸了两下自己的脸皮,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站点后长相有了明显的变化,越发慈眉善目起来。
    三楼比二楼还要古怪,它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游泳馆,可本该是淋浴间跟休息室的地方却被巨大的书柜所侵占,这些书柜又高又大,间隔处都安装了木梯,甚至有不少书都放在游泳池边上,已经微微沾染上潮意。
    游泳池底部更是惨不忍睹,泡散了无数纸页,现在看上去就像一锅巨大的纸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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