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西夏如今正在跟大宋谈结盟,又还在手中攥着个宁王做女婿,所以在西夏方面想来,只要一旦日后谈拢了结盟之事,那么西夏和大宋就是“翁婿之邦”,那还要掏钱跟大宋买什么装备,到时直接叫大宋算成岁赐送来不就成了。
    至于说北辽为何不下单子,是因为这些东西大宋方面之前都是暗中支援,算起来通过金玉会至今差不多也支援的差不多价值百万贯以上的各种物资,所以北辽才不会做了这冤大头,还要花真金白银的来买。
    再说高丽,也并不是不想买点,而是一早黄杰就曾与王楷的国舅姚盛谈妥了友情价,比如说一把并州百炼长刃,如今会上的报价是二十贯,而黄杰当初给高丽的友情价可是十五贯。其余诸如兵部匠做监劲弓给高丽的价格是三十贯、一件铁叶子连环步人半身甲便是四十五贯,如今的要价是七十贯、还有铸铁战盔、并州十炼短刃、镶甲皮靴等等……黄杰都进行了加价。
    所以在如今的会场之上,这些东西的价格最少的涨了三成,最高的足足涨了一倍还多。
    不过,最后展示的战车报价也是与给高丽的相当,都是两千贯一架,不过却强制要求了每次购买必须以一营(五十部)的规模来下单,不分开零卖。
    瞧着各国使者大着胆子下订单,黄杰也是肚子里乐开了花,实际上他如今手中正是缺钱的时候,整整二十多万大军在辽东盘桓日久,二十多万张嘴每日的吃喝就先是一个无底洞,整个辽东的宋军更像是一个每日里只吞不拉的怪兽,以如今大宋朝廷的财政支持力也仅能维持,而原计划在七、八月份开战的黄杰,如果不想自掏腰包与金国死磕的话,自然就得在钱上动一动脑筋了。
    前面说过,这个时代的军队,也分有饷银与没饷银两种,以大宋为例,基本上各地的厢军一级就要发饷,军饷标准从几百钱到几千钱不等,至于说大宋的禁军也自然是饷银最高的兵种,就以如今黄杰的部队来算,他直领的五千黄州卫变装成的御车军,每月既领着平均每人五贯的黄州卫军饷,也领着两千钱(两千文)的朝廷军饷,每月收入至少在八贯前后,但这不算最高,最高是折可适的种家骑兵,差不多每人一月有十贯上下的饷银,这还不算战功的赏赐。
    而待遇上次一等的神武军和敢战士部队,饷银也在六贯上下,河北编练的新军约在五贯前后,菱堡守卫部队则落在了最后面,但至少也有平均四贯多的收入。
    所以大伙算算看,光是这些人每个月就得发多少饷银出去,还不算人吃马嚼、武器装备损毁折旧、士兵伤残阵亡抚恤这一块,所以在高挂了四个月的免战牌后,黄杰就算真是财大气粗,也略有些吃不消了。
    只是,这一切看在宗望眼里,他在震惊之余也很是不解,不由问道:“你果真要将这些武器卖与各国?”
    黄杰将订单往袖笼里一收,便也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我黄某人做生意向来是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宗望讶然之余,便也问道:“若是我大金要买,你卖是不卖?”
    黄杰不曾想宗望会如此问,不过还是迅速答道:“你若肯签战俘公约,卖些与你也是无妨!”
    这话说来,宗望顿时语塞,顿了好一会,也才问道:“为何……你几次三番都是要某签你那战俘公约,你到底有何用意?”
    黄杰淡淡一笑,道:“方才不也说了,只为青史留名,立万世不易之典范。”
    对此,宗望自然表示无法理解,仅是生于此时此地的完颜宗望,所知所见亘古如此,那会理解什么叫“人的基本权利”(简称人的权),也自然不会理解在黄杰看来,签署了战俘公约便等于向更为文明的世界迈进了一大步的想法。
    闲话也不多说,便也说黄杰收好了订单之后,自然开了宴席与众使者畅饮,宗望恰逢其会也不急着返回,便与众人在车阵之中饮宴至暮。
    见得天色已晚,宗望便也请辞,黄杰自然亲自来送。
    二人来到车阵辕门,宗望便也翻身上马告辞,不过在离去之前,却是借了一步与黄杰说话,但听他道:“若某算得不错,你可是要久困不攻,待我自破?”
    黄杰听了一笑,他倒也知道宗望如今的压力也是很大,在他的城寨里也驻扎着近二十万人,虽然精锐的金军不足十万,其余皆是各地解来的签军,可这每日也是睁眼就要管二十万张嘴吃喝,而金国又不如大宋这般地大物博,宗望也不如黄杰这般有诸多奇思妙想,把半座城池都改作了菜地,所以宗望这般自以为是的认为黄杰长期高挂免战牌,目的就是为了活活拖垮金国,拖垮自己。
    对此,黄杰也不解释,反而笑道:“若是担心被不攻自破,不若再续前议如何?只要放还二帝以及宗室诸王,并赔偿我军损失、割让整个原燕云十六州所属,我便撤军,如何?”
    宗望听来险些气乐,便一抖缰绳抱拳欲走,黄杰忙也道:“翰鲁补,却帮我带一句话与乌朱如何?”
    宗望便也停下,扭头来望黄杰,黄杰想想,便也道:“昔日乌朱曾助我与兀鲁脱困,我许诺日后若是两国交恶,我定然让他三回。如今国战在即,刀剑无眼,我怕他重蹈蒲鲁虎、银术哥的覆辙,所以希望他前来作战之时,能与我见上一面,有几句话我想当面与他说。”
    宗望听完,眯着眼睛好好瞧了黄杰一眼,便也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带话,这才一抖马缰转身便走。
    瞧着夕阳下,宗望领着百余骑亲随拖着长长的背影往北而去,黄杰不由唏嘘了一声,陪着一道来送的岳飞瞧着有些不解,便也低声问道:“师兄,何故唏嘘?”
    黄杰长叹一声道:“师弟,某在梦中听得一阕,歌曰: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吟完,黄杰慢慢转身望着岳飞,森然问道:“师弟,如今想要迎还二帝、复我河山,就得杀人!杀很多人!你可下得去手?”
    岳飞听得一怔,转头也看向了宗望远去的背影,突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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