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天色迅速暗了下来,黄州卫中自然有人从辎重车里取来引火之物就在骑阵周围点燃,扈家庄那边也在墙头打起无数火把,只有梁山贼这边毫无动静,也没人点火照明。
    此事,却闻一股子大料炖煮马肉的香气突然弥漫开来不说,还有一股子焦烤麦面炊饼的香味混合着往四周发散。都不用黄杰开口,黄大龙和黄石头二人便也各自托着一个食盘过来,一个盘子里放着一钵炖马肉汤、三小碟腌菜,另一个食盘里放着一叠碳烤炊饼和一壶用铜盅烫着的酒。
    二人来了后,自然有人送上一张折叠桌打开,黄大龙将菜布好后,便也道:“少主,这便开伙?”
    黄杰点点头,却也笑道:“你不忙着吃,先去扈家庄阵前,叫那扈大娘派些人来取了首级。”
    黄大龙叫声得令也自去了,不多久便也转回,道:“少主,那扈大娘不在,如今在扈家庄阵中做主的是那王矮虎,他虽是道谢,却推说晚些时候来人。”
    黄杰答应一声,便也只顾自的拿了酒壶道出一杯美酒来,与吴用笑道:“吴学究可善饮酒?”
    吴用被编排了一下午,估计也是饿了,自从方才黄大龙取来酒食之后,他便瞧在眼里苦在心中,只是这人也算有些风度,也没出言讨取,甚至腹内也没发出什么咕噜之声,听黄杰来问,便也正色道:“小生不善饮酒,只能吃得两盏。”
    黄杰笑笑,便将酒盏碰唇干了,又来倒酒时,突然就听阵前一把粗豪声音道:“直娘贼,休要辱了咱家哥哥!”
    黄杰一听这嗓音倒也熟悉,便也问道:“咦!他倒是一觉好睡,谁把那厮嘴麻核取了?”
    一旁的黄石头忙去查看,而后转回道:“少主,队医说这人有严重的鼻息肉,怕麻核引发口痰堵塞呼吸道,便也与他取了,如今又给他堵上了。”
    黄杰偏头往梁山众的阵中瞧了瞧,如今天色已然大暗,但那阵中就是不生火,便也笑道:“既然醒了,便提来问话就好!且与吴学究松绑,与他个凳子坐了。还有那解珍,也一并提来。”
    很快那李逵还有解珍也都提来,也给吴用松了绑,将他架坐在一张折叠凳上。
    叫人将解珍和李逵口中的麻核取出,又给水漱口后,黄杰一面吃着炊饼下马肉汤,一面也细细打量起他来。这李逵被黄大龙擒回来后,因为当时他是后脑中了飞蝗石,便也捆了之后丢在阵前,黄杰倒也懒得去瞧看。
    如今起来,这李逵倒也是个名副其实的黑大汉,省的粗壮黝黑不说,一脸的络腮胡子却是胡须稀松,如今头上的绿头巾也是歪歪斜斜,本来露出的半个膀子,也叫人与他遮掩好,现在捆坐在地上的样子好不滑稽。
    待他吐了几口唾沫,又准备开骂的时候,黄杰拿了个炊饼在手,问道:“你便是那黑旋风李逵?做过什么事迹,俺在郓城县打探消息的时候,为何全然不曾听闻有你这人,县里也没有你的海捕文书?”
    李逵听得瞪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说道,便也来瞧吴用,吴用见李逵瞪眼的模样,也明白这厮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便也代答道:“李头目原是江州大牢的牢头,因为顾念宋江哥哥的恩义,便随哥哥一同上山。”
    黄杰听了点点头,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将炊饼破开,夹了块马肉和腌菜放进去包好,美美的咬大口,细嚼慢咽之后喝了口马肉汤相送,才道:“俺就说,一个堂堂的忠义堂头目,张口闭口便是污言秽语,原来是个牢头出身,倒也难怪。”
    只说吴用、李逵还有那解珍三人等了好半天,见他将一个炊饼吃出了花来,却不想黄杰居然说出这般话来,都是气得不行,李逵闻言又要开骂,可还没张口腹气先出,就听“噗”一声放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屁,而后就听他腹内一阵雷鸣。
    黄杰闻声色变,急忙捂着鼻子跳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后退,指着李逵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一言不合便出虚恭,晦气!晦气!”
    那李逵本也是准备直娘贼、入娘贼的叫骂,谁知道一个屁居然这般大的威力,突然间便也心满意足,好像是做成了“一屁惊鬼神”般的大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了几声后,却发现身旁的解珍没笑,坐在一旁的吴用也是没笑,且还一脸厌恶表情,这才醒悟什么地方不妥,歉然的对吴用道:“吴用哥哥,铁牛方才那般可是失礼里了?”
    吴用微微点头,便也来对叉手黄杰道:“黄镖头,李头目本是粗人,还望见谅!”
    黄杰摇头一探,便将手上的半个炊饼一丢,叫人撤了上新,也道:“也给吴学究上一份!”
    很快酒食便也上来,黄杰还亲自与那吴用斟酒,谁知吴用却是叉手推却道:“黄镖头,俺等聚义时,曾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故此吴用不敢独食。”
    又道:“吴用方才与黄镖头说话,倒也瞧出镖头也是个性情中人,今次我小梁山去赚那玉麒麟也算有错在先,镖头受雇来寻,也无过错,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若还请镖头与俺一分薄面,且准放了李头目回去传讯,将那玉麒麟请来,两家就此罢了干戈,如何?”
    黄杰呵呵一笑,却是摇头道:“先前俺也提过,好说话时,乖乖将那卢俊义送还,倒也不必结下什么怨仇。却是不等不好好说话,俺便只能出手成擒。这后来又不自量力,派人冲阵,让俺等造下这等杀戮,如今要罢干休,谈何容易?吴学究既然号称智多星,不妨与俺赌上一铺,这如今你梁山贼众的阵中无烟无火,那主事的二头目赛孟尝柴进宝,叫俺看来未必要逃,定然打算趁夜再来偷袭,好救了你等回去。俺要与吴学究赌的是,他若真来夜袭,究竟是分兵突围,还是合军突击,且由吴学究先选,若赌对了,自然放了你们返还梁山。”
    这话说来,吴用瞬间脸色大变,一时间见他眼珠儿乱转,额头隐隐显出了汗迹来。
    见吴用久久不语,李逵和那解珍看得急了,李逵便也道:“兀那劳什子的镖头,俺铁牛便与你对赌就是,俺家柴进宝哥哥和宋江哥哥定然要合军来救,到时定然杀得你们这帮子入娘贼落花流水,哈哈哈哈!”
    黄杰便也笑道:“好!俺便与你赌了,你赢便放你走。你若输了,到时取你了脑袋做蹴鞠,你也莫怪!”
    这时,才听吴用喃喃自语道:“分兵……合兵……说得轻巧,取舍间却又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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