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楒白轻笑了一瞬,说:“没关系,都是意外。”
    安陵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牵了欧文的手玩,尴尬地略低着头。
    司机被大雨淋了个透,回到车上汇报道:“万幸,狗没事,它可能被吓到了,缩在车下一动不动的,还好这车的底盘高,没撞到它。我把它抱到街边的挡雨棚下面去了,还找到个废纸箱给它睡,希望他不要再跑进雨里来了,这天气,能见度很低。”
    听闻狗没事,车上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司机接着把车开到安陵香家门口,快速地跑下车,拉开车门,撑起伞来,安陵香下车以后,一步还没迈出去,又转回了身,望着墨楒白,问道:“你没事吧?”
    刚才发生意外之后,墨楒白一路上都捂着他的腹部,时不时地表情一变,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安陵香看得出来,他那里是痛的,刚才欧文说他的头都被撞晕了,被撞的那个人肯定也是痛的。
    她本想装不知道的,毕竟墨楒白都没说,她干脆装傻到底好了,但是他好心送两人回家,又是被欧文撞伤的,思来想去,她都有些愧疚感,实在没办法装傻到底。
    就还是决定问一句,如果墨楒白坚强地说没事,她也算尽到人道主义关怀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以她对墨楒白的了解,他是个很逞强的一个人,既然一路上都是一声不吭的状态,断然不会因为她多问一句就马上示弱给她看!
    本来,安陵香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既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冷漠,又并不是真的要关心墨楒白。
    就像见面就问对方吃了没有,其实也并不是想要请对方吃饭一样,不过大人之间的社交之词。
    奈何,墨楒白最喜欢安陵香尚未泯灭的良知和她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时候试图耍的那一点小聪明。
    这事儿要搁着以前,墨楒白真不想让安陵香担心的话,不仅一个字都不会说,更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疼痛来,他真的可以逞强到底,可,时移世易,现在,他是多么渴望得到她的关注和关心啊?
    刚才故意表现了一路的“我很痛”给她看,目的不就是想得到她主动的关心吗?而她果然中计,一切都如他所料。
    墨楒白实在是太了解安陵香了,她的优点和缺点,她的喜好和禁忌,她善良的本性和柔软的内心,甚至于,她喜欢他哪里,他全都知道。
    如果说,上帝对他最大的考验已经过去了,现在既能见到她,又能好好地和她说话,那么,他再追求她一次,又有何妨?
    相较于上次尝试去了解对方和互相试探的相处,现在的她于他而言,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说再让安陵香对他心动一次的难度不小,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挑战,一直都是来自于这个叫安陵香的姑娘,他已经很习惯继续这场挑战了。
    不管他要挑战的是“难度模式”还是“超高难度模式”,都是必须挑战成功的,因为他的人生字典里,早就镌刻上了安陵香的名字,如今他的人生字典里又增加了欧文的名字,此番,他更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放手。
    在安陵香一脸轻松地等着一个符合国际社交礼仪惯例的客气回答的时候,墨楒白说的却是:“本来我以为没事,结果一路上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想,我很需要一张撒隆巴斯。”
    墨楒白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而且他把诉求说得十分明白,安陵香的家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他处理疼痛最方便的所在。
    安陵香后悔不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家里没有撒隆巴斯。”
    墨楒白已经一脚跨下车来,说:“没事,司机知道在哪里买得到。”
    司机可以说是很识相了,马上把伞给了墨楒白,自己淋着雨跑去后备箱里又拿了把伞来出来,将两个孩子送到家门口。
    司机送完孩子,转身往车边跑的时候,看到墨楒白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安陵香的肩膀,半边身体都压在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身上,可饶是如此,司机也不敢出手相帮。
    毕竟以司机对墨楒白的了解,那是一周要接受私人教练三次魔鬼健身训练,练出了完美的巧克力块腹肌的人,竟然会因为四岁小孩子的一撞就伤重到不能忍,必须到姑娘家里去贴撒隆巴斯的程度。
    到底是真痛得路都没办法好好走了,一定得靠在人家姑娘的身上,还是老板明显就是在碰瓷,司机不予置评,他也不敢评!
    目前司机只面临着一个难题:在已知老板千方百计地想要赖上那个姑娘的前提下,他买药的速度到底是该快点还是该慢点呢?
    四人进了屋里,安陵香扶着墨楒白坐在沙发上,然后先去处理两个孩子,她要先确认一下他们有没有淋到雨。
    好在两个孩子身上都是干爽的,一点都没淋到雨,两人很是愉快地又玩在一处了,呼噜噜地跑到玩具堆里去,根本就不想搭理大人,直接就呼呼喝喝地玩了起来。
    安陵香一边转身,一边随手脱掉了她的外套,室内温度比外面高,她的外套袖子又有点沾到雨水了,反射性地直接脱了。
    她一眼看到,墨楒白也在脱西装外套,作为这家的主人,她又不能不管客人,只好过去把外套接在手上,结果入手全是湿的,她疑惑地把外套展开一摸,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还嫌弃墨楒白走路的时候靠她太近,又苦于他有伤在身不便将他直接推倒在雨里,现在才知道,原来刚才离她那么近,是在帮她挡雨,所以他几乎全淋湿了,而她只沾湿了一点袖口。
    墨楒白将他的腕表和袖扣摘下来,放在茶几上,安陵香走过去才看清楚,他今天戴了一对银白色的鹿角样式的袖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对袖扣是她送的,白金材质,样式是大角鹿的角,造型十分蜿蜒、夸张,比他平时戴的袖扣款式大了一倍有余。
    记得当年她送这对袖扣给他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商务型男士的装饰品不外乎那么几样,领带或领针、领夹、袖扣、腕表和皮带。
    墨楒白钟情于收集袖扣,而且至少是限量版或是定制版,因为收藏的数量太多了,一排一排地放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还挺壮观,看着就像是女生的耳钉似的,整齐地排开,琳琅满目。
    就因为他已经有了整整齐齐几盒子的收藏,安陵香想要送他一对与别不同的袖扣就着实有难度了。
    那年墨楒白生日,安陵香提前几个月就跟设计师沟通了起来,鹿角款式的饰品一直很受欢迎,设计得当的话还有种中世纪骑士的风雅,所以她先画了草图给设计师看,然后两人商量着改了好几版,最后终于定了色彩和大小。
    考虑到墨楒白平时穿衣走的是低调奢华风,又很在乎细节,所以安陵香跟设计师争论得十分激烈,最终还是按她的要求,选用了铂金材质,而不是更闪耀,但是也更醒目的黄金或玫瑰金材质。
    墨楒白收到生日礼物的时候,真的有被安陵香的心思感动到,只是那对鹿角和他日常戴的简单几何图案相比,着实太大了点,也太夸张了,不够稳重,难以搭配。
    不用墨楒白评价,当他将那对鹿角纳入收藏盒里的时候,安陵香也看得出来,墨楒白收集的所有袖扣的风格都是统一的,唯独那对鹿角除外,可以说是相当惹眼了。
    安陵香的审美在线的,试探着问道:“你会戴吗?”
    墨楒白就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点头说:“当然。”
    安陵香鬼使神差地觉得他好像是在敷衍她,于是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墨楒白转身就将她抱了起来,给了她一个更高的视角,仰头望着她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审美都舍弃了,只为了让你高兴的话,那个时候,我一定爱你胜过爱自己……”
    安陵香略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墨楒白说话,他讲到此处,忽然沉默不语,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漂亮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许是想到那一刻,就十分动情。
    他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若真到了那一刻,你可以好好珍惜我给你的心吗?”
    其实,不管是在跟墨楒白结婚以前,还是以后,安陵香最搞不懂的就是这件事。
    两人交往得很顺利,互相吸引,相处愉快,可是每次在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的时候,墨楒白都会出现明显的犹豫和后退的情绪。
    他俩就像一道相遇问题,问两人以相同的速度向彼此走去,什么时候会在一起?
    安陵香的答案是,那取决于墨楒白是否倒退回到原点去了。
    有好几次,安陵香都能明显感觉到墨楒白的退却,她一度以为,他或许只是个玩弄女性感情的富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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