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楒白抬眸望着欧文,笑意朗朗地说:“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直接而准确地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这一点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然而小孩子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交流方式,他们很单纯,不会去猜,也不会多想,他们就是你说什么都会简单相信的小天使。
    从墨楒白和欧文的对答来看,安陵香发现墨楒白真的变化好大,以前都是一副“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我不听”,现在则是“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啊”;以前是“我为什么不高兴了?你猜,你猜,你再猜”,现在是“你做的这件事惹得我不高兴了,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做”。
    沟通是们技术活,需要修炼。
    人们在描述自己的时候,会很常规地加上一个自以为门槛很低的技能“有较强的沟通能力”,他们以为,沟通能力等同于语言表达能力,其实不是的,一个极具语言表达能力的人,也不一定是擅长沟通的。
    沟通应该是双向的、有来有往的而非一人在说的、以解决事情为目的的谈话,所有带着情绪的、无法理智地分析现状的、无法冷静地听别人说话的沟通,都不叫沟通,那是:抱怨和吵架。
    以前他俩之间的状况就是一个认为“你应该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一个则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因此两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鸿沟日益扩大。
    如果当年墨楒白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也选择相信安陵香的话,他俩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安陵香瞬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咬得都发疼了,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才放松了力道。
    绝对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段失败的婚姻之所以会失败,一定是由很多因素共同造成的,而不是她现在能回想得起来的那么一星半点的理由。
    也不要缅怀过去,因为记忆具有滤镜作用,总会自动美化回忆,让在那些在那个当下无法忍受的事情,在现在想来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其实不然,历史如果真的重演,自己处于当时的立场和情绪之下,还是无法接受,现在觉得自己能接受了,是因为身份和立场完全变了。
    现在的自己想起久远以前的事情,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了,听故事的人总是比当事人要冷静得多。
    所以,不要后悔当初,也不要缅怀过去,要向前看。
    墨楒白抱着欧文下楼的时候,安陵香不太乐意地嘀咕道:“他已经这么大了,不应该再抱他了。”
    欧文最听妈妈的话了,闻言就有要下来自己走的意思,墨楒白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说:“没关系,又不是天天抱,很快他就长大了,我也抱不动了,趁现在还抱得动的时候,让我多抱一抱吧。”
    安陵香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了一把,有一种绵长的疼痛感泛了起来,她竭尽全力地爱欧文,在这件事上,她问心无愧,但也是她的偏执和决绝,让欧文从小就没得到应有的父爱,让墨楒白失去了获得欧文的惊喜,以及和孩子共度的时光,在这件事情,她一直有愧疚感。
    欧文听墨楒白这样说就没有下地去,伸出双手搂住了墨楒白的脖子,绵软的小身子扑在他的怀里说:“我吃得不多,长得很慢的,你不要担心。”
    两个大人被他一句话说得心中一软,大人当然希望欧文快快长大,但是欧文试图安慰墨楒白的那份心意,他切实地接收到了。
    安陵香感慨地说:“荣大爷也是凡事都喜欢顺着孩子,你也是一样的对他过分溺爱,跟你们比起来,我就像个后妈似的,从不溺爱他。”
    欧文疑惑地问道:“后妈是什么意思?”
    安陵香本来想科普性地跟欧文解释一下这个名词,墨楒白却率先插话了,说:“你永远不需要了解的一个词。”
    这话听在安陵香的耳朵,让她哑口无言了一瞬,不过墨楒白说得很对,欧文有她这个亲妈就够了,确实不需要知道“后妈”是什么意思。
    三人到了客厅里,墨念看到了,遥遥地大声喊道:“欧文!你快来看一看!我把钢铁侠给你送来了!”
    欧文一下从墨楒白的身上溜到地上,速速地跑到墨念的面前,双手捧着钢铁侠说:“哇,这是昨天晚上我们一起拆的那个礼物吗?”
    墨念点头说:“是的,因为包装盒被撕开了,所以我没办法把箱子一起送给你,就只能给你钢铁侠了。”
    欧文紧张地问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玩具吗?送给我了你怎么办?”
    墨念轻松地说:“爸爸说了,会给我买新的,让我先把这个给你玩。”
    欧文一点都不介意这是新的还是旧的,只要是钢铁侠就好,他都喜欢,于是两个孩子跑到地毡上玩每个关节都可以动的钢铁侠去了。
    安陵香转身去拿了两瓶酸奶,给两个孩子一人一罐,然后坐在孩子身边,陪他们一起玩。
    顾盼望了望坐在沙发上的墨楒白,他正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三个玩在一处的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完全就是一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模样,表情明显透着小幸福。
    顾盼哪里看得惯墨楒白有幸福感,她都恨不得他去死了,跟他近距离坐一起就觉得特嫌弃,于是蹙着眉头,以墨楒白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墨少,你这是干嘛呢?”
    墨楒白当然很清楚,从安陵香和他离婚的那一刻开始,顾盼就很不喜欢他了。
    他敛了笑容,无甚表情地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想干嘛。”
    顾盼被噎了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却还是压抑着火气说:“对你来说全世界就剩下香香一个女人了吗?就算离了婚还是甩不掉你吗?那你知不知道,哪怕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她都宁可选择单身?”
    墨楒白被反噎了一下,胸闷气短了半晌,又不能发作,只冷着脸说:“那我就陪着她单身。”
    顾盼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没听说过还有陪着单身的!
    墨少先气跑老婆后满世界地找,现在还要强行登堂入室的做法真是让顾盼大跌眼镜,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地死缠烂打呢?
    明明脸长得那么好看,就不能稍微顾及一点吗?总是被打得啪啪响的话,都不疼的吗?
    因为顾盼对墨楒白讲的话都是夹枪带棒,实在伤人,墨楒白也不能真的跟一个女人斗嘴,所谓惹不起,只能躲,所以他就起身去到安陵香的身边了。
    两个大人一起陪孩子们玩耍的场面还是非常温馨的,但是顾盼怎么看怎么不爽:“你一个千古罪人,凭什么离我家香香那么近,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不请自来,出现在她的身边?”
    顾盼眼神里的怒气实在是太高了,墨楒白就算不看她都感觉得到,他决定暂时避一避,于是对喝完了酸奶的两个小家伙说:“我们去剪头发吧,墨念,我们带欧文去你剪头发的那家店好不好?”
    墨念马上开心地鼓掌说:“好的!欧文,我跟你说,那家店可棒了,有小汽车坐,会放动画片给我们看,还有好吃的薄荷糖,还有还有啊……”
    本来剪头发这件事在欧文的眼里就是一件很安静,很快速就能完成的事,因为以前都是在家里,围上围布,大人给他剪好就是了。
    现在听说在外面剪头发是那么有趣的事情,欧文就有点心生向往了。
    墨楒白见欧文被墨念的说辞吸引得眼睛都睁大了,很是神往的表情,马上趁热打铁地说:“好了,等欧文过去了自己会发现的,你可以保留一点神秘感,那就会是一个惊喜了。”
    墨念果然不再说了,神秘地笑了起来说:“你会喜欢那里的,我保证。”
    墨楒白望着安陵香,很有礼貌地征求她的意见:“我可以带欧文去剪头发吗?刚好墨念的头发也该剪了。”
    安陵香垂眸就看到欧文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如果她拒绝的话,对欧文来说就太残忍了,她只能妥协道:“欧文,跟叔叔出去要听话,他说的话跟妈妈说的话是一样重要的,你必须要遵守,知道吗?”
    欧文“嗯,嗯”地应着,猛点头,一副急着要离开的样子。
    安陵香又叮嘱道:“要跟在叔叔的身边,不能一个人走掉,不能大喊大叫,不能哭,不能跟墨念在公共场所你追我赶的,可以做得到吗?”
    欧文是个乖宝宝,这些他都能做得到!
    交代完毕,安陵香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就说:“那就麻烦你照顾他,家里有客人在,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剪完头发就回来吃饭吧,我会准备好晚饭的。”
    欧文一听说安陵香不去,马上站起身来,走到安陵香的身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安陵香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忽然亲我。”
    欧文笑着说:“我就是爱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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