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狗跑到凉亭那里,一跃而起,用头去撞柱子。“砰”一声,声音很大,柱子似乎在摇晃。
    我们没反应过来,黑狗撞了第一下,缓缓退后,猛地又往前一窜,再次撞向柱子。
    其他人都吓坏了,包括训狗师。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还要撞柱子的黑狗,黑狗转过头看我,嗓音呜咽,脑袋已经撞开花了,鲜血横流。
    它垂下头,呜呜咽咽的,显得特别委屈。
    我抱着它感慨良多,这狗通人性啊,知道我为难,自伤自残为我取得方便。我心里一软,轻轻叹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黑狗匍匐在脚边,十分温顺。
    这时那几个娘们走过来,田田姐看明白怎么回事,深深叹口气,用厌恶的口气对陈雪说:“陈师傅,陈大师,狗血够吗?”
    陈雪闷哼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块红布,在狗头上使劲抹了一把。这女人下手极重,狗呜呜叫着,又不敢反抗,像是怕极了她。
    我有些不高兴:“你轻点。”
    陈雪使劲瞪了我一眼,眼神阴森。她收起红布,上面都是狗血,肮脏不堪。她走到购物车前,用沾了狗血的红布把车擦了一遍,弄得好好一辆新车擦得这叫一个埋汰。
    陈雪说,差不多了,现在就能作法。
    田田姐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小朱去包扎伤口,等我们回来,行吗?”
    陈雪冷冷哼了一声,“午夜之前。”
    田田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我点点头,让我跟她走。我们正要出去,张主任走过来说,他也去。田田姐皱眉,轻声说:“张儿,你留下来。”
    眼神意味深长。
    张主任眉头一挑,似乎心领神会,装模作样叹气:“那,那我就不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见我要走,大黑狗竟然站起来蹭着裤脚,呜呜咽咽的。我忽然心念一动,想着收养它也不错,但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它属于猛犬,在城市里养没这个条件。我看向训狗师,拍拍黑狗,示意那才是它的归宿。
    黑狗呜咽着重新趴在地上,眼神里竟是哀伤。
    田田姐带我去了车库,我们开车出来,趁着夜色离开了别墅。在小区里,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诊所,装备不比外面的社区医院差,听说还有老大夫坐镇。
    田田姐车子开得很慢,她一直没说话。我胳膊很疼,一跳一跳的,脑子却格外清醒。
    “陈师傅这个人,你怎么看?”田田姐忽然问。
    我看看她,想了想说:“有本事,就是性情不定。”
    田田姐点点头:“有本事的人,都脾气很大。”
    我摇摇头:“她是修清风堂的,也就是拜鬼的,这样的人一般性子不定,戾气很足,这是堂口决定的。”
    田田姐看着我,说道:“小朱,你这个人很怪,有时候稚嫩的像是刚毕业的学生,有时候又这么有担当,看起来很有本事的样子。”
    我笑笑没说话。其实这个巨大的转变,挺感谢那条黑狗的,没有它把我逼到绝境,我不可能有这样的转变。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张儿跟着来吗?”田田姐问。
    我轻轻地说:“你不信任王大嫂和陈雪师傅,让张主任当个眼线,在那盯着。”
    田田姐一笑,不置可否。
    到了诊所,里面灯火通明,有一些人在打点滴,很正规,还要挂号什么的。果然是有钱人的小区,设备齐全。
    我这个伤口挺严重的,幸好没有缝针,处理包扎之后,打了狂犬疫苗。医生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后面几针的时间安排。
    本来他们还想打消炎吊瓶的,我婉拒了,今天晚上要作法,我不可能好几个小时都扔在这儿,怎么也得回去盯着。
    田田姐却非常坚决:“小朱,要治咱们就治彻底,别留下隐患。你留下来打吊瓶,我先回去,等你打完吊瓶,门口有共享单车,你可以骑回去。离着又不远,听话。”
    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走了,只好听从医生安排,挂了点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躺在这儿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靠到一个小时,吊瓶打完了,赶紧擦擦头上的汗,出了诊所。骑着共享单车往回撩。
    别墅区虽然大,但规格整齐,南北走向,顺着主干道一口气就干到了田田姐的别墅。摁动门铃后,是保姆开的门。
    她对我印象很好,我夸过她做的饭菜好吃。
    我正要问什么,保姆赶紧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厅里没有开灯,夜晚黑森森的,那么大的别墅有点怕人。
    保姆轻声说:“别弄出声,那个姓陈的大仙儿正在楼上作法。”
    我笑了笑:“还没完事呢?”
    “哎妈啊,挺吓人的,”保姆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我都快吓死了,她作法时候戴着一个鬼脸面具,还烧纸点香,突然刮了阵阴风……这房子就像是乱葬岗子似的。以后不能住人了。”
    我告诉她,既然人家作法,就不上去打扰了。
    保姆点点头:“对,对,咱俩都别上去,太吓人了。我看你这小伙儿挺好的,你陪阿姨我在楼下坐坐。那大仙儿说屋里屋外都不让点灯,大厅也得关着。”
    我知道她一肚子不满,可我不能跟着一起吐槽,一是在背后讲究人不好,二是我其实对陈雪还是有一些尊敬的,她算前辈吧。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如果跟着外人吐槽行里的规矩,那有点太业余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等着,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是我打过吊瓶的原因,还是没关窗,厅里怎么这么冷。
    我抱着肩膀想问保姆有没有毯子拿一条,可借着模糊的月光一看,她竟然睡着了,头一下下点着,不好意思叫醒她。
    我站起来,感觉越来越冷,在黑暗的客厅里来回溜达,心想上面怎么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楼梯口有响声,我抬头去看,在黑暗的楼梯尽头,露出一双人的腿,穿着黑色的裤子。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怎么的,我就感觉这个人的双脚似乎没有沾地,悬在半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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