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听了,耸耸肩说:“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这样么。赢了就把女人当战利品,输了就送女人出去求和,这种事情又不少见,史书上记载的多了去了。若是这美人丑一点还好,要是长得像我这样美,那可是要被骂作红颜祸水的。”
    闻言,质子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本来想嘲讽几句,可是看了后也不得不承认,花开的确担当得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最后他凶她:“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快些梳妆打扮。”
    花开被他这么一瞪立马就乖了,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婢女在自己脸上做文章。她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真的很让她喜欢,但同时也让她感到淡淡的遗憾。若是她生前也能生得这么美,不知该多好,又哪里来后续那么多事。
    质子不知道花开在想什么,只是发觉她神色一会儿一变,似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记恨什么。甚至梳妆完毕花开也没回神,质子不喜欢自己在的时候被别人忽视,于是刻意扬高声音:“花开!”
    花开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男人却露出恶意的表情,好像恶作剧成功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嘻嘻笑着,得意洋洋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花开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质子可真幼稚,跟个孩子似的没长大,大王虽然喜怒无常,可从不像他这样咋咋呼呼的……
    她怎么又想起大王?花开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明明都已经想开了,为何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已经失去的就不要妄想拿回来,放手的过去不会再重来,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与之相对应的东西,她亲手把大王杀了,又总是来来回回的想,何必如此矫情!
    想到这儿,花开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登时疼的她眼泛泪花,不过好处是这么一疼还真就没再想起过大王。
    站起身转了个圈给质子看,对方眼里露出惊艳时,花开就知道今天的妆扮是成功的。荆钗布裙虽然也可以很美,却远远不如昂贵的首饰所衬托出的雍容华贵。
    质子也很满意,围着花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让婢女们出去,待到她们离开,一把将花开拉到自己怀中。花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反抗,但质子却捧着她的小脸,朝她的脖子狠狠地亲了过去。花开只觉得有几分刺痛,随后质子就换了位置,脖子、胸口、耳后……他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甚至当花开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时候,他还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把那细嫩的胳膊放在面前,张嘴啃下去。
    花开吃痛,想抽回却没力气,只好无力地让质子任意啃。等到他啃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道:“总得让你的老情人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了我。”
    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花开还是白了他一眼:“那你用这么用力吗?”
    “不用力怎么让韦遐知道我对你的疼爱?”质子挑眉。
    花开懒得理他,抬起洁白如玉的皓腕看了看,这厮简直就是属狗的,她现在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他到底是在制造痕迹还是在报夜里她一人独占床榻的仇?
    真是有够小心眼。
    就这样,很快地时间过去,夜幕降临,质子府里也逐渐热闹起来,花开慢条斯理地坐在房间里等着,什么时候让她出现再出现。
    质子已经在前面跟这些大臣虚以委蛇了,她要做的就是待会儿出去刺激刺激韦遐。
    很快就有人来传花开。质子也早就跟花开打过招呼,今天晚上会故意带她出去见人,光明正大地介绍她,同时也点起韦遐心中的熊熊妒火,只是不知到时候他会不会被气死。若是这样就死了,也是省心,质子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可以落下了。
    随着下人到了前厅,花开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人人都知道韦遐韦大人家中藏有一名绝世美人,只是韦大人心疼得很,一直不让外人见,所以众人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让年轻又有才华的韦大人都如此重视?
    后来听说质子也看上了这位美人,韦大人再三权衡之下选择成人之美,而比起韦大人的遮遮掩掩,质子就大方多了,直接发请帖把他们都请来,让他们给做个见证。
    但这一见面才知道,原来这位美人竟生得如此绝色,怪不得韦大人跟质子都一见钟情了。
    花开今日穿了一袭米分色的罗裳,她本就肤如凝脂,换上这米分色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花容月貌不可方物,偏偏眼神又十分干净,一时间远远走来,竟似是花团锦簇,分不清是人间女子还是天上仙子了。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呐!
    诸位心里这么想着,心中着实是羡慕韦遐跟质子的艳福。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跟这样的美人春风一度,就是短命十年也甘愿。
    花开却目不斜视,一路走到质子身边。质子招手让她坐下,她便依偎着他坐下了,身形柔弱,两只小手自动自发地给质子倒酒,伺候的十分周到。
    质子哈哈大笑,他一直都保持着豪爽大方的人设,谁能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一条危险的毒蛇。此刻他对在座的官员们道:“今儿个孤斗胆请诸位前来,就是想请诸位见证一件事,从此以后,花开便是孤的夫人,日后孤若是能回国,定封她做王后,让她享尽荣华富贵!”
    这话说得太惊人了,大家都惊呆了。都看得到花开美,可花开是什么身份?异国人不说,还曾经是别人的小妾,家世跟出身都不清白,这质子是疯了么?
    就连韦遐都一脸震惊,他心底微微有些发慌。从进来到现在花开看都没看自己,反倒是跟质子十分亲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变心了吗?想到这个可能性,韦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只是温润的夜明珠光辉映在他脸上,为他挡住了几分不敢置信。
    原以为……质子顶多只是垂涎美色,又是个没脑子的,可他竟然会说出要带花开回国的话……很快地,韦遐又释然了,没关系,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呢,说什么都太早。
    众人愣了一下后纷纷祝福,这回他们都是真诚的。娶一只破鞋当王后,这质子的脑子也真是有问题,他们哪有不恭喜的道理,反正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看到敌国质子智障他们比谁都高兴。
    不过也从侧面让他们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个真理。
    花开坐在质子身边看着大家眼神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好笑。她嘴角微微扬起,起身附在质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质子边听边点头,宴席上的韦遐状似在安静喝茶,实则耳朵竖的很尖,可不管他怎么听都是什么都没听到。
    很快,质子对众人道:“花开身子不适,孤让他先回去休息,各位今晚可要好好陪孤喝一场,昨晚孤便开心的辗转反侧,今儿个可得喝个尽兴!”
    人群中有人大胆道:“昨夜殿下是得了美人,抱着美人一起‘辗转反侧’吧!”
    说完哄堂大笑,质子也哈哈大笑,又招呼着喝酒,假装没看见悄悄起身离去的韦遐,他刻意给的这个机会,趁着人乱的时候,他相信韦遐一定会去找花开,所以干脆给对方这个契机。
    花开在回院子的路上,突然一人从天而降,先是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迅速将她拖到假山后面,而婢女们不知怎么被放倒了。
    她装作吓一跳的样子:“老爷——”
    “花开!”韦遐深情呼唤,将花开紧紧地拥到怀里,片刻都不想放开。“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昨天不是刚见么,看他这架势,花开还以为两人分别了五六年呢。她反手拍拍对方的背,装作一副我也很想你的模样,实则对天翻了个白眼。“老爷,花开也很想念您,您怎么这么晚才来见我呀!”说着竟委屈地要哭出来了。
    韦遐最舍不得她哭,将她抱在怀里正准备好好安慰,可是一低头就看见花开脖颈上的吻痕,再定睛一瞧,哪里只是脖颈,分明其他部位也有,甚至她抱着他腰的双手上都是!韦遐心如刀绞,竟一把将花开推开!
    花开哪会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推开。别说自己没跟质子有什么,就是真有什么,满打满算也不过跟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韦遐自己要求的。他竟然嫌弃她了!真是可笑!
    而他呢?娇妻美妾,环肥燕瘦一个不缺,早不知碰了多少女人,如今竟敢嫌她脏。花开低头做啜泣状,心中却觉得很是凄凉,这便是男人!
    她所遇到的男人基本上全是一样的,他们总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便微微冷了眼。
    韦遐可能也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心中难受,想要伸手去抱花开,总是忌讳她已被别的男人碰过,那双手是伸了出去,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情感。
    花开察觉了,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遗憾而悲伤地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让韦遐感到自己有多么过分,心中无比愧疚,便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抱她,这次却是花开拒绝他了:“老爷莫要再过来了,花开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配得上老爷呢。”
    说着,泪水恰到好处的滚滚而落。
    这眼泪滋润了韦遐干枯的心,他呼唤一声花开,又将她抱入怀中。花开有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是很不喜欢别人这样抱她,尤其是韦遐这样的人。不仅察觉不到任何温暖,还会因此产生恶心反胃的感觉。
    她讨厌身上气味不够温暖的人类。虽然质子也冷,但却比韦遐好多了。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花开主动打断韦遐的话。“我已经成功接近质子了,日后我会让他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可是你,老爷,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吗?”
    她这话说得真情实感,连花开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韦遐果真十分感动,瞧那模样,倒似是眼泪都要掉下来。
    可就在两人含情脉脉一番恶心话儿没说完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说话声,原来是那些被迷倒的婢女们醒了。韦遐进府时身上带了迷药,都用在那群婢女的身上,这药药性快,但是褪去的也快,而且不伤脑子。
    “你快走吧,免得前厅质子派人来找你,到时候若是被看见,你我二人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花开焦急地催韦遐走。
    可越是催,韦遐却似乎越是不在意:“我不想离开你。”
    花开在心底又嫌弃了对方一遍,面上却是深情款款:“我会帮你的,你快走,保重。”说完没等韦遐回话就钻出了假山,恰好寻人的婢女们看见了她,花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成功蒙混过关,毕竟这张脸真是可信度太强了。
    直到离开,花开都能感受到身后不远处有两道视线一直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她觉得挺恶心的,但装作没感受到。
    回卧房没多久,刚梳洗完毕,质子就回来了。他的俊脸有些潮红,看起来真是喝的不少。在外人面前两人还是要装一下,毕竟昨天晚上就是说好的了,不能暴露彼此之间的盟友关系。
    花开坐在床上看正在洗漱的质子,问:“前面玩得开心么?”
    质子说:“挺开心的。”看到那群愚蠢的官员以为将自己拿捏在了手掌心还在心里嘲笑他的样子,质子觉得真挺有意思。
    花开撇撇嘴没说话,质子问:“你跟韦遐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无非就是些酸唧唧的情话,我可不爱听。”她早过了爱说情话的年纪,如今算算,也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岁,只知道忘川河里的她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漫长,无比地漫长。
    也因此,花开无比珍惜能得到肉身的时间。
    “情话?”质子好像还挺感兴趣。“说来听听。”
    “我拒绝。”
    “拒绝无效。”
    管他有效没有效,反正她不说。韦遐说的话都千篇一律,花开早就听腻了,在还没来质子府的那几天,韦遐就跟没了完似的成天表白成天叽歪没有个完,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她可不想再重复对方那酸腐的情话。刚才在假山里跟着一起胡扯就已经够无趣的了,没想到世上还有更无趣的人,竟然想听那么无趣的故事。
    反正花开就是不说,质子也不跟她争辩,只冷哼一声算完。
    过了会儿,花开在床上翻了个身,隔着帐子喊质子,可质子记恨她之前不肯告诉自己韦遐说了什么情话,就装死不理。花开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奇葩,见他不理,便又睡回自己的位置,道:“这是你自己不想听的,那我就不说了。”
    她不说他想听啥,又不告诉他他想听啥,质子一向比较沉得住气,可这回他就是特别想知道,于是问:“你说,不管你说什么,孤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把她怎么样,他能拿她怎么样?自我感觉太良好。“质子府很多不是你的人,这个你知道吧?”
    “当然。”他是别国的质子,换做是他,处境改变,他也会在质子府安排自己的人,日夜监视着自己动态。“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你身边那个很娇俏的丫头,是韦遐的人。”
    “什么?”质子不信。“孤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是日后她给我传纸条,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双面细作,我可要对你出手了。”说着,花开毫不客气地掀开帐子对质子做了个鬼脸。“我看你还挺喜欢那丫头的,今儿早上是她伺候的你更衣,还说韦遐好美色呢,我看质子你也大差不离。”
    质子被她气得险些背过去,但也是信了七八分。他自然是除了自己的人之外谁都不信,那婢女是他自打到了质子府之后就被派到身边来的,他仔细派人查过她的底细,确认没有问题才留在身边,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儿,如此一想,心中就有几分气恼,觉得自己是被欺骗了。
    花开立刻掀开被子躺下去,一句话不说。过了会儿感觉到质子走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人又回来了,她问:“你杀了她?”
    “没有。”
    “也对,不能随便杀人,毕竟这不是你家。”花开看似遗憾地说,其实幸灾乐祸得很。
    质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隔着帐子花开根本看不见。“就算是,孤也不会草菅人命。”
    花开很没诚意地说了声我相信你,至于她到底是真信还是假信,那就见仁见智了。总之质子被她这无礼的态度给气个半死,心中明明感谢她告知自己身边婢女是细作,却又拉不下脸来说句好听话。
    ☆、第四十碗汤(七八)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房间安静地似乎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花开喜欢睡觉进食等种种活人才能有的功能,所以很快就睡着了,质子躺在美人榻上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眯了眼睛。
    大概是到后半夜,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喊什么,质子猛地睁开眼,用几秒钟清醒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是大床上的花开在叫。
    这一次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总算是听清楚了对方嘴里在喊的名字。只是听完以后,眼神有几丝古怪,似乎不明白为何如此。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花开睁开眼睛,在床上摊着伸了个懒腰,突然不小心打到了身边的人——嗯?她的床上怎么会有别人?
    低头一看,是质子。她不高兴地去捏质子的鼻子,让质子的窒息中清醒,然后略带恼怒地瞪着花开:“你做什么?”
    花开不开心地问:“你怎么可以半夜爬上我的床?说好的你睡美人榻的。”
    原来是质子夜里听她讲话听得倦了,顺势上床,还掀了一半的被子自己盖。在床上睡跟在美人榻上就是不一样,床舒服多了。
    质子冷哼一声说:“你以为孤愿意,若非你昨天夜里说了一整夜的梦话,孤会想来把你弄醒吗?”
    “梦话?”花开一愣。“我说梦话?你别骗我。”
    那不相信的眼神让质子也是心塞,他长到这么大可没怎么骗人。“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孤还会骗你?”
    “那可难说,又不是没骗过。”花开伶牙俐齿地反击。“之前不就是骗了那么多人说是喜欢我么,其实不过是将计就计。所以说不定你又是在骗我,否则我怎么没听过自己打呼噜?”
    质子被气笑了:“你睡得跟头猪一样。还听呼噜?对了,你打呼噜了。”
    花开更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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