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喜欢的粥,她端着粥品的碗,拿着塑料的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温吞水似的吃。不时抬起眼睛,瞥到楚云端深深看着她的目光。舒安想起来,刚刚的事情她没解释清楚,就边吃边说,“他跟我说,我搞错人了。”
    其实舒安这个想法有问题,她觉得把自己说的很惨,楚云端就不会生气。但她把自己说的那么惨,楚云端反而蹙起眉头,褐色温柔的双眸沉下去。
    “他这样说?”
    他问,一副要给她做主的形状。舒安怔了怔,想着是不是压错宝了?
    “舒安,他不是秦慕笙。”
    舒安垂眸,她想反驳说他是,可是心里明白那只是种没用的坚持。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把他当做是秦慕笙,居然连楚云端都没有!
    “秦慕笙看你,不会用那样的眼神。”他温和的看着她,小心的眼神好像生怕她听到后会彻底绝望。
    可舒安,点了点头。
    秦慕笙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很深,很沉。从前她不懂,后来她懂了就知道,他看她的时候其实很复杂,情绪里融合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用简单的目光看着她。可是慕萧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甚至,不太喜欢她。
    “我会调查清楚这个慕萧的来头。”他说着,揉揉她的头发,“不过我肯定,我没什么兄弟了。”他说着笑了笑,收敛笑容,又严肃得说“但我怀疑,伏特加根本没有死,或者这世界上会有第二个无面人。”
    舒安的心咯噔一下,无面人,伏特加!她手里的粥歪了歪,一只手,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小手。
    回到片场的当天车上,楚云端不断叮嘱她要吃药,要记得每天测体温直到一周后。但最终,这些事儿也只是交给了poem。他捧着她的脸,在没有poem的车上,强制性的吻了下她的额头,叮嘱她,“舒安,什么都不要想,别用自己来祭奠别人的失败。我答应过你,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做到。汝梦蝶,用不着你动手。”他说完,强行又吻了她一下,放开她,对她宽容的笑。
    舒安的鼻子无端的红了红,她低下头抑制住眼泪,眨眨通红的眼睛,对他笑。
    “云端,谢谢你对我这么宽容。”
    她低了低头,下车了。
    回头时,楚云端的车子已经拐弯离开。她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苦笑,楚云端想告诉她,舒安,我并不对所有人都这样宽容,我只是因为爱你放不开你。
    车子的浮尘里,有个人猛地从背后抱起舒安,她惊得叫了声,听到好听的笑声,“哈哈,师姐,吓坏了吧?”
    他放下她,舒安回头朝着莫书肩上打了下。
    “死孩子,你吓死我啊!”
    莫书笑的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嬉皮笑脸的笑了会儿,他拉着舒安回去片场。
    路上,他说起这些天她离开片场发生的事儿。
    “师姐你不知道,汝梦蝶这两天天天闹脾气,导演气坏了。但是又拿她没办法,所以这些天除了废胶卷基本没做什么。导演亲自和汝梦蝶的经纪公司说,她要是还这样,就干脆退出这部戏算了!”
    如上,舒安都预料到了。她那天确实是故意压了压她,虽然中暑晕倒两件事太出乎预料,但造成的舆论效果必然更加出乎预料,所以汝梦蝶肯定是受不了人人指责她故意欺负舒安而导致她生病住院而发脾气。只要她发了脾气而且不好好拍戏,那么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至少她暂时让一个导演厌恶汝梦蝶。
    当然,这还不足以结束汝梦蝶的路,因为她还有个厉害的后台父亲,随时可以对楚云端的公司施压。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楚云端说可以解决掉汝梦蝶,舒安也不能让他做。有时候,楚云端不能做的事情,舒安却可以做。
    让一个导演讨厌汝梦蝶,就可以让舆论强大的力量出场了。
    “她现在简直无法无天。”莫书边走边说,“导演不放在眼里,现场的工作人员,她想冲谁发脾气就冲谁发,人人都不喜欢她……”
    话音未落,前方的吵闹声就引得莫书住嘴蹙眉,他朝那里看了看,蹙了眉头回头对舒安说,“师姐,你等等,我去看发生什么事。”说着就要去,被舒安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
    她冷静得告诫。
    “为什么?”莫书不解。
    舒安深深看他一眼,温和慈爱的一笑,“莫书,教给你一个做艺人的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要轻易多管闲事。”
    她说着拿出电话打给poem,一边绕过混乱,一边拉着莫书朝房间里去。
    “poem,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ok,十分钟后你房间见。”
    poem痛快答应着压掉电话。舒安收线,瞥到莫书瞪大的眼睛,挑起眉眼对他笑,莫书也笑了,笑的有点儿腼腆。
    舒安回到屋里,收拾着东西,莫书坐在沙发上给她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反正这些天,导演就天天很烦,昨天还说,如果师姐你再不回来,这部戏干脆别拍了。我听副导说,导演其实已经联系到合适的演员,是个新人,但导演很看重的样子。问题是师姐你也知道的,汝梦蝶家里有背景,如果真的换掉她,说不定就会毁了这部戏。”
    舒安赞同的点点头,问,“所以导演很为难?”
    “好像是。”
    莫书点着头含糊的回答,继而又说,“不过,咱导演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给压住的人,我估摸他总有办法实现愿望。”说完,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这部戏的导演并非什么普通导演,也算是在国内相当知名。可问题是,无论导演还是他们,都是艺人,艺人演戏,无论演的好与不好,最终都有个审批的过程,如果审批的时候出问题,那么所有人都是白费力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汝梦蝶在哪儿都可以嚣张跋扈。
    可,这是她的优势,自然也就是劣势。
    她这么嚣张跋扈,演技成问题就算她背后再强大,也没人敢用她。如果名声上再出点儿问题,在媒体力量下粉丝剧减,人气剧降,那么就是没人想用她。
    舒安看着莫书的笑意,也忍不住笑,她的计划,很简单。
    poem推门进来的时候,莫书正在和舒安谈论,“最近我在微博上发了几张和师姐的定妆照,大家都说很配呢……”的问题。
    见到poem进来,莫书很八卦的跳起来问,“poem,到底是怎么了?”
    “呵!”poem看到他笑起来,摇摇头说,“幸好你没过去,裴娜正烦着呢!是安和你还有汝梦蝶的粉丝,居然从你微博上发现你们的位置,找到这里来,正围在门口闹着要进来要签名!”
    “啊!”
    莫书拍了下脑袋。
    舒安纳闷他是怎么了,他眨眨眼睛说,“没想到,汝梦蝶都有粉丝。”
    “怎么会没有,莫书,你别小看她,她能走到今天,不只是凭着后台。她演技好不好,你的体会应该最深了。”
    舒安认真的说。汝梦蝶演技、相貌,其实都不错,要是认真发展,改改脾气,其实也是条星光大道。
    “人品有问题,别的好有什么用!”
    莫书一语中的。
    “那现在呢?”舒安问。
    “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铁杆粉丝在外面静坐示威。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汝梦蝶的经纪人正在和导演吵闹着要放她的粉丝进来。”
    “啧啧。”莫书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有后台的人啊,什么都搞特殊待遇。”
    舒安突然想起那天迷迷糊糊听到的那句话,“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特殊的人都不能搞特殊。”心里觉得,那句话真的很有原则。
    但原则这种东西,就是等着人来打破的。既然有一个人要打破,其他人就都去打破,等到大家都打破,这个原则就消失,然后换了另外一种原则。
    很快,那个新的原则被建立起来。
    poem和裴娜还有汝梦蝶经纪人在导演房间里共同开会决定新的原则是,可以让粉丝进来,但只能看,不能拍照,不能说话,如果发生任何因为粉丝引起的冲突及意外,所有粉丝都被禁止进来。
    可想而知,导演为了达到平衡,废了很大的力气。
    次日拍戏前舒安刚刚走出化妆间,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围住,“安”“安”的呼声不断,她朝他们微微一笑,大胆的男孩子想冲上来请他签名,被保安拦住。舒安走过去,接了他手中的笔,面前就迅速围了不少本子,她一一签名,一边回答着些简单的问题,主要是介绍剧本剧情。
    片场稍显混乱,因为莫书也在给粉丝签名。汝梦蝶还在给粉丝摆pos拍照,显得特别亲切,比起来,好像汝梦蝶的粉丝还很多,而舒安和莫书的看起来就少写。
    乱了几分钟,导演喊着要开拍,舒安对粉丝们笑笑,眯着眼睛,指指里面导演,笑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要拍戏了,希望大家保持安静,因为如果发出太大的声音,容易影响到演员的发挥。”
    她说完,和善的眯着眼睛,又笑。
    粉丝们忙不迭的点点头,表示配合。
    “安,我们一定不发出声音的!”一个小女生认真的说着。
    她特别的对她笑笑,转身同莫书一起进去了。
    “真般配啊,安无论古典还是现代都很棒,为什么好像和每个男主角都般配呢?”舒安的粉丝在她身后感叹。
    “那也是莫书很帅的缘故,金童玉女嘛!”
    莫书的粉丝小声辩驳着。
    “反正一个帅,一个美,很配很配!”不知哪边的粉丝热切的说着,引来不少附和。
    今天这场戏,导演倒是为了应景,安排他们三个人的对手戏,比较温和。当是时,天上的天帝过生辰,狐君受邀上天赴宴,因本着不希望红狐一族借机叛乱的原则,狐君预备带着宠妃上天,而将女主留在宫中。
    但又担忧她的安全,故而决定将她送到一间寺庙里暂且避着,以保安全。此时,宠妃前来,故意在女主面前提起狐君带她上天的事情,使得女主心里难过。
    这是个转折点,因为女主便即将在这次的躲避中被宠妃的人设陷阱害死,封印解除,从此升仙,却是忘却今世往事的时候。
    若是情感复杂,是莫书和舒安的表演里比较难,因为他们要演出提前都有些感觉,以至于普通的分离也生离死别般。而莫书为了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就只能用目光表现出既担心,又强装着不担心的模样。
    所以昨晚他们又把这些地方对戏了两三次,练习着彼此用眼神互相交流。
    每个演员,都有他们演技的独特点。
    比如舒安,演技最纯属的便是那双眼睛,所有感情都通过眼睛表达,故而,一些委婉的戏份很适合她来演,而夸张的,她就不适合了。再比如莫书,脸部表情的表达很到位,所以演狐君这种冰块脸型的,多少有点儿困难。而汝梦蝶这种通过动作夸张来表达的,则是最最适合宠妃这个角色的。
    导演喊了action,舒安和莫书已经站位完毕,汝梦蝶那里,虽然跟粉丝热闹着导致补妆晚了,到底也姗姗来迟的站位完毕。
    舒安缓缓在凳子上坐下,将一把琴抱在怀里,对着坐上的狐君微笑后,低头,拨弄起琴弦。
    那是把琵琶,舒安很感谢从前曾经学过琵琶,戏曲这些现代人不怎么看重的东西。从前感激,是觉得陶冶情操,如今感激,则是因着有所用。
    她唱的,乃是当初唱给秦慕笙的《关鸠》一曲。
    柔亮的声音响起,伴着女子温婉羞涩的笑容,朝着坐上的莫书,起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分明该是男子唱出的曲调,却从她口中发出时,别有一番女子婉约风情。
    她抬眸,流转间全然是爱意,他凝笑,笑容里全是温情脉脉、细水长流的宠溺。
    曲调流转间,山风萧萧,水声潺潺,时而一调撩拨,仿若水流过,激起了水花,引得人心弦一动,那捧着茶盏的俊雅男子,便会忽而住了饮茶的动作,朝着她询问的看过去,她眸光里闪过调皮的狡黠,低头,浅笑。
    一曲婉转歌末了,余音绕梁,伴着她明亮眸光中融融暖意和崇敬的浅笑。她朝他俯身谢礼,他凝着她,一步步的走进,眉宇间的笑意却渐渐染上了愁绪和难过。他朝她伸出手,将她引到身边来,一伸手,极为帅气的动作,将她的腰身护住,拉到身畔。
    “君上?”
    似是意识到他有话要说,那双眸子里凝了疑惑,却在看到他面容的片刻,闪过些不易觉察的伤怀,她静静的,望着他。
    不经意的叹息一声,他低头,捏住她的小手,冷峻的面容里流露出不易觉察的疼惜,言语依旧淡然,“天帝生辰,邀请本君前去,此事你大约已然知晓了。”
    她垂眸,点了点头。手缓缓探入他手心里,明显的,莫书一怔。
    这本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举动令他片刻诧异,却又诧异的恰如其分。那是舒安在面对秦慕笙的时候才会做的小动作,若是想给他力量,便将自己的手,深深探入他手心里,像是反着握住他的手,却又百般柔情。
    演了这么久的情侣,莫书与她已然很有默契,诧异旋即转为感动,他深深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怀里。却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禁紧了紧,“本来……”
    “臣妾参见君上!”
    门外响起打破这美好场景的声音,狐君眉宇微蹙,不过瞬间的事情,便旋即又归于寂静。他看看怀中的她,她已然闪身开来,只有手仍然被他握在手中,她正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他眸光颤了颤,流露出不舍,却又无奈的将她的手放开了。只是这些,低着头的她并未看到。
    “是元妃吧。”他带笑的声音响起,继而道,“进来。”
    帘子掀开,汝梦蝶一身翠绿色的华服进来。
    场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汝梦蝶的模样霎时就傲慢了几分,她走到他们面前,朝着莫书俯身道,“君上。”继而看向舒安,笑道,“原来姐姐也在这里,不知道臣妾有没有打扰到姐姐呢!”
    舒安微微顿了下,表情里有几分愣怔,旋即不着痕迹的将这份愣怔转过来变作冷静,淡淡道,“妹妹既然来了,便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她说着,朝着莫书看过去。此刻,本应该是她先向狐君告辞,却没有告辞成功,反而让宠妃汝梦蝶当着她的面儿说出要陪狐君去上天的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汝梦蝶直接抢了台词道,“因两日后就要陪着君上上天给天帝祝寿,臣妾特特让父亲准备了红狐一族最为珍贵的赤色接骨木雕成的天帝塑像作为贺礼,今日前来,是希望请君上前去臣妾的宫中一观,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明日便让工匠加紧修改。”
    稍稍顿了下,莫书点头道,“好,朕同你前去看看。”转而问舒安,眸光里凝着温柔,“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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