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掉poem的电话,舒安浑浑噩噩陷入了关于身上衣服怎么来的。她觉得肯定是秦慕笙,除了他,没人那么了解自己的身材。她为这个想法脸红了片刻,又继续想着,他果然是秦慕笙,默默关怀着自己,又甜蜜的笑了笑。她总结,他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肯定是不能和她相认,所以才冷漠她,笑的更加满足。
    可直到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的清清楚楚,想的肚子咕咕叫,想的夜色阑珊,秦慕笙却没有出现。她忍不住朝着车外看过去,那个蛋糕店亮起了灯,店里空荡荡,早已没有人。
    雨不知何时停了,舒安打开车门下车,走进那间蛋糕店里,暖暖的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只有蛋糕飘着香气。
    整整一个小时,就算现做,也该做完了吧?
    舒安问店员,“刚刚有位慕先生,订了蛋糕是吗?”
    店员仔细的帮她查过点点头笑着告诉她,“慕先生半个小时前已经提蛋糕走了。”
    半个小时前走了,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车子就放在那里?
    舒安茫然的回头看看车子,急切的问店员,“有慕先生的电话吗?”
    店员看着她摇了摇头,回答,“慕先生不是我们这里的会员,而且是现订现做,不需要留电话,只留个姓名备注就可以。”
    舒安突然有了许多不好的想法。按说,秦慕笙拿了蛋糕就该立即上车,而且他亲口说公司有事儿,车还留在这里,他能去哪儿呢?他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又没有秦玖跟在身边,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舒安越想越害怕,顾不得店员,转身快步跑出蛋糕店,漫无目的的冲到路上寻找。
    舒安不知道秦慕笙可能在哪儿,只是本能的将沿街的巷子一条一条的找过去。她的记忆里,秦慕笙唯一出过事的地方就是条漆黑的巷子。
    那是她在他身边半年后的事情,有次他隔了足有两个月都没有理她,连电话都没有。她还没来得及习惯他的忽视,只是被他‘教训’过几次后,再不敢给他打电话而已。可是她太想他了,也有太多委屈想告诉他,所以她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电话响到快要断掉的时候,传来他气喘吁吁的微弱声音,“谁?”
    “慕笙哥?”
    她小心翼翼的喊他,似乎能听到他在电话那端猛地动了下问,“你在哪儿?”
    “我,我在家。”她害怕的回答,担心下一刻被他骂。可是秦慕笙却久久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喘息声传来,她突然更加害怕起来,她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似乎觉得冷,她明显感觉到,他所在的地方很不对劲。
    “慕笙哥,你怎么了?”
    她急迫的问他,隔了许久,她快要叫第二次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才传来,带着沙哑,“没什么,你安安静静,在家。”最后两个字,伴着隐忍的痛楚,继而电话啪得响了一声,她拼命地叫,拼命的喊,却没有人再回应她。
    她吓坏了,给秦玖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给穆翌晨打电话,也没有消息,她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看到了漆黑的地方,他漆黑的、修长的身影倒下去。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她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身后有佣人想喊住她骂她,她完全当做是没有听到,她不怕他打她,害怕他出事!因为她已经知道他做的并非普通的事情。
    凭着电话里唯一的信息,海风,凭着她的一点点想象,她沿着海面一直找,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地方,不记得路过多少个空荡的巷子,只是看到天光都要亮起来,她担心再晚,就找不到他!
    恐惧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那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亲,只有他,她不知道若是他也没了,她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就那样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在一条废弃的小巷堆满的木箱后面找到他,他瘫坐在地上,潮湿的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血,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紧紧合着,她吓得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跪在他身边拼命的叫着他的名字摇他,也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大还是力气太大,居然让他闷哼了声,睁开眼睛醒来。
    他蹙着眉,看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
    就算这样,还是凶巴巴的口气,眼里却含着热气,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看周围,直到确认天光亮了,才轻轻松开她,可刚要说话,一口血涌出来。她吓得拼命摇他,怕他又晕倒了,他蹙着眉,提高声音喝她,“你要把我弄死吗?”
    她怔着,忙松开手。冷静了片刻,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打电话,最终,是打通了穆翌晨的号码。
    等穆翌晨的时候,她坐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浑身都是冷的,她害怕的颤抖,脱下自己的睡衣外套裹着他。秦慕笙蹙着眉宇抬头看她只穿着雪白吊带背心,闭上眼睛,气喘吁吁的问,“你是要气死我吗?把衣服给我,穿上!”
    “可你冷啊!”
    她俯身过去,摸摸他滚烫的额头,可怜兮兮的说,“你还发烧。”
    “那也比,你被人,看光了好!”他喘息着,扯下衣服。扯动了伤口,闷声撞在墙上。
    她担心他的伤口,立刻听话的穿上衣裳,凑过去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的抱住他,把自己温热的脖颈贴在他冰凉的颈子上。
    “慕笙哥,我听话,你别生气,弄到伤口会很疼,翌晨很快就来了。”
    “翌晨?”那空当,他居然还有功夫吃醋!低沉沉的重复了一次。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跟其他人那么亲近,那时候对她来说是种喜悦,虽然后来有段时间她觉得他分明像是对待宠物的态度。但当时,她还是乖巧的说,“不是不是,是穆翌晨,穆翌晨好不好?”
    “嗯……”他满足的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低声告诉她,“把你的脚,放在我腿里,你还,还光着,脚……”
    他终是没撑住晕倒了。
    很快穆翌晨赶过来,把他送到医院。穆翌晨说昨晚秦慕笙和秦玖去办事后就一直没消息,他好不容易半夜找到半死不活的秦玖,才知道他们分开的消息,就出来找秦慕笙。应该是前半夜所在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她才打不通。
    秦慕笙被送到医院后,她一直等到他脱离生命危险,才觉得脚上疼的厉害,身上也冷,一高兴,就晕倒了。
    等醒来后,秦慕笙已经转到别的病房。他们不许她去看他,她担心的偷偷溜出去,才知道那会儿,是俞芳华在他的病房里。她不敢过去,回到病房里,发着呆,望着天花板,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那会儿穆翌晨忙着善后,秦玖还在病房,没人在乎她。她就那么躺在医院里,饿了没人管,药也没人换,若非后来秦慕笙得空来看她,可能死的就是她。
    听秦玖说,那会儿秦慕笙发了极大的怒气,把院长直接开除了不算,还差点给了人家一枪,看守她的全部被他处理了一次,如此尚算,他还把去忙着善后的穆翌晨揍了两拳,反正,能让他发脾气的地方全部都撒气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知道,也已经是一年多以后,她流产独自在医院里,秦玖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才说的。只是,那时她不信。
    如今,她信,她还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哪怕跑遍整个城市。
    天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脚痛得厉害,却不敢停下。生怕哪个地方错过了没有找到,她想给楚云端打个电话求救,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看了看周围,想返回去拿,又怕耽误找他。心里越来越害怕,上一次是幸运,这一次呢,会不会也那么幸运?她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
    她突然很后悔,她是不是不该认他,是不是不该发火?也许那个司机有什么来头呢,也许,也许因为她那样,被司机发现要害他?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冲动的做了蠢事,越是害怕他遇到危险。
    眼眶一红,泪凝结出来,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车来车往雨幕中灯红酒绿的世界,却偏偏不知道该从那里能寻到他,觉得好像天地间,冷冷的,只剩下自己了。她突然就是几年前那个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安小姐,喜欢淋雨?”
    身后传来低沉而迟疑的声音,她难以置信的回头过去,一眼看到秦慕笙撑着伞站在她身后,漆黑的眼里,带着熟悉的温柔深沉,她怔怔的望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不受控制的扑向他扑进他怀里叫他,“慕笙,慕笙!”叫着,就大声哭出来。
    他被她扑的太猛,一个没站稳,手里的伞歪了歪,眼里掠过一丝心疼,将伞收好,瞬间,又恢复了冷漠淡然。
    “安小姐,慕某可否以为你这是……投怀送抱?”
    她的哭声一顿,突然明白过来,他从刚刚到现在,都是叫她,安小姐?
    不置信的推开他,她仰起头,脸上还带着泪望着他。他的脸,一片陌生和不解,低头看着她,看了会儿,他唇角泛出讥诮的笑意,“安小姐,这样投怀送抱,又这样含情脉脉,让慕某很为难啊!”
    她再一怔,一股陌生的冷意袭来,让她忍不住离开他。
    不该是那样的,当年她找到他,他看着她,是带着薄薄的担忧的怒意,是带着满足的喜悦,是带着温暖的幸福,可是此刻,他漠然垂眸看她,眼里都是冷淡的嘲笑。
    她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上,衣服到处都是泥点子,冻得脸色苍白发青,简直狼狈不堪。而他就看着这样的她,都没有丝毫关怀。他不是秦慕笙,秦慕笙,哪怕再冷,却永远装不出对她漠然!
    “你……”她别开脸,顿了顿,找了句话问,“你刚刚去哪儿?”
    问完,她低头看他的手,没有蛋糕。
    “你不是去提蛋糕吗?蛋糕店的人说你早走了。”
    “哦!”他带笑的哦了声,无所谓的样子说,“忘了告诉安小姐,我这是要给我女朋友过生日,蛋糕店离餐厅很近,就顺便去了,司机辛苦一路,想着既然安小姐没事,又愿意亲自看着车,就让他吃过饭再走。”
    简简单单,平板无波的解释,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模样。
    舒安望着他,望着那张和秦慕笙一样的脸,寒意从心底泛起来。即便在他最不在乎她的时候,都不会这样!寒意,变成了怒意,他这样,分明就是在戏弄她!
    她对着眼前那个淡漠的慕萧,喘了几口粗气。
    “慕先生,你去和女朋友幽会,起码应该告诉我吧?你这样做,很没有风度知道吗?”
    舒安瞪大眼睛,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无理的男人。分明说只是去取个蛋糕,一转眼居然就跟别的女人,等等,是跟一个女人去约会。就算是最普通的陌生人,出于最正常的礼貌,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她可以独自先走吧?
    本以为经过她的提醒,他至少应该觉得愧疚。
    他显然怔了怔,继而,困惑的问,“安小姐刚刚说风什么?”
    她呆住。
    “风度是吧?”慕萧像是忽而想起似的,恍然大悟。却又困惑,问,“那东西,值多少钱?”
    “你说,尊什么?”
    “那东西,值多少钱?”
    舒安竟觉得自己眼前分明的一晃,她堪堪的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唇角依旧带着那凉薄的笑容,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却好像忽闪忽闪的,闪着狭促而戏谑的光芒。她打量着他那身黑色的西服和雪白的衬衫,领口处,蜜色的结实的肌肉,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他到底是谁,是她不认识的慕萧,还是她认识的秦慕笙?若是慕萧,他为什么说和他一样的话?若是秦慕笙,他又为什么对她那样冷淡,甚至于抛下她心安理得的去给别的女人过生日?
    她咬了咬唇片,全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好像她的思维就定格在这里,根本无法移动。
    “安小姐,时间不早,我还是送您回去。”
    慕萧礼貌的上前一步,撑着伞站在她身边。她像个木偶般本能的跟着他上车,本能的坐在刚刚的位置,本能的收起手机,本能的,把头扭向他。
    她没想到正撞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她觉得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不甚明确的心疼。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是眼镜的反光还是车外的灯光。很快,他的眼神便恍惚了,转过头,像是无所谓她在不在身边。
    一路上,慕萧都没有再说话,像是戏弄够了她。
    直等到她下车,她觉得自己该对他说点什么,想了想,她在车上扭身告诉他,“慕先生,虽然你我都是商人,但我以为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的。比如,风度。我想若是您连基本的男士风度都没有,赚再多钱,也只是招蜂引蝶,引来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舒安本预备着说完话,就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让他去沉思去愧疚。
    可她没想到他居然转过脸,用那样讥诮的笑容望着她,“额……”他像是迟疑了片刻,真诚的询问,“不知道,给人做情妇这个,算不算上得了台面?”
    舒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继而,微微眯起来。
    她肯定,她绝对,绝对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不仅仅是没有风度而且没有气度没有气量的人渣男人,绝对不是秦慕笙!
    她冷笑着哼哼两声,一只手搭在门上两只脚踏出车门,忽然转身,抬手狠狠的在那张脸上甩出个巴掌,然后迅速钻出车门狠狠吸一口夜晚潮湿的空气,盯着里面那个终于显出些意外的男人,眯着眼睛,极其优雅的笑了笑。
    “慕先生说的对,那样自然上不了台面,所以对付上不了台面的人,自然有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以最快的速度风度翩翩的大步踏进小区大门,公寓的门,乘上电梯。
    电梯门里,模糊的照出她的影子,那一身雪白的衣裳到处都是泥,湿透又干了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撑在头上,她伸手像捋一捋,头发却干涩的厉害,每拉一下,就会疼一下。从前她从来不觉得这样拉头皮会疼,可今天那疼痛却很明显,像是疼的进入心口。
    等到电梯门打开又在她背后合上,她才明白过来,脸上湿漉漉的不是雨水,而是眼泪。她刚刚的那一巴掌,看似打在他脸上,可实则,是他生生给了自己一巴掌。她想起他的模样,胸口憋闷的简直要呕血。
    努力的咳嗽了两声,想把胸口别的难受恶心的闷痛咳出来,却咳出更多管不住的泪水。
    眼前的门忽然打开,楚云端的拖鞋和修长的腿出现,继而有些慌乱的脸,在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的时候出现。
    “舒安!”
    他压低声音惊呼着,把她扯进怀里,忌惮的回头看了看屋里。低头轻声在她耳边说,“舒安,进屋再哭,囡囡睡了,别吵醒她,好不好?”
    舒安听话的呜咽着捂着嘴巴点点头,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哭。她只是很难受,觉得心里憋得厉害。她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伤人的话会是从秦慕笙的口中说出。那三年,她被人瞧不起,被人踩在脚底下,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她心里勉强还有个念力,那就是,至少秦慕笙没有亲口说出来。
    她永远也想不到时隔这么久,竟然被秦慕笙亲口说出来,竟然,是当着她的面儿用那样,那样讥讽的语气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傻,爱了那么多年,最终的结果,连他都觉得自己可耻。
    本来若是真的如此,她大概顶多死心。可偏偏,她觉得他真诚的口气怪怪的,偏偏,她连他究竟是不是秦慕笙都搞不清楚。她觉得堵,从来没有过的堵,她觉得屈辱,从没有过的屈辱!
    楚云端把舒安带进卧室让她坐在床上,把她有些潮湿的小外套脱下来,用毯子裹住她,抱进怀里,轻轻摸索着她的后背。
    她哭的抽抽噎噎,好像气都喘不匀,他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的哭,委屈极了,闷极了,却像个孩子般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能用哭排解,却又不敢哭出声音。
    “舒安,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房间隔音好,囡囡听不到。”
    楚云端着急的说着。他着急,却没有其他办法,心疼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舒安抽噎了两声,心里觉得,自己哭的太没出息了。
    若那个人是秦慕笙,她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就白白的哭一场,没必要。若他不是秦慕笙,这会儿顶多生气,顶多发誓下次见了她揍她一顿,绝对不会像她这样痛苦,所以她也没必要痛苦。
    想了这些,虽然还是难过,还是憋闷,但她擦了擦泪,本能的抽抽两下,从楚云端怀里挣脱出来。
    “我先去洗洗。”她摸了摸自己乱乱干干的头发。
    楚云端担心的对她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会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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