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点了点头。只是,她爱他,永远不及他爱她那样多。所以在他失踪以后她才会这样悲伤痛苦,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相同的爱。
    良久的沉默后,雷诺拿起刀叉开始吃他面前的牛排。舒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看看自己还剩下许多的牛排,终于又拿起吃起来。但是这次,牛排对她来说食同嚼蜡,真正的嚼蜡。
    餐毕,雷诺优雅的擦拭着唇片,俊美的脸上平静淡漠。他已经是中年人,这样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符合他年龄的沉稳与浑厚。他微微扬起唇角,笑容慈祥而充满着令人不肯移开视线的磁性,舒安堪堪有勇气避开他的目光。
    “安,我们来谈一谈合作,如何?”
    他放下手帕并让侍者端走他们面前的餐盘,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葡萄汁。
    “不知道,我和雷诺先生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
    舒安笑,她说出雷诺先生那四个字的时候,雷诺很不舒服的蹙了蹙眉端,但居然没有纠正她。
    他稍稍坐直身体,保持着不变的动作说,“安,我希望你把修斯家族交给我打理,我可以每年给你固定数额的分红,百分之八十,然后,我还可以帮你寻找修斯的下落。”末了,他带着些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你是个女孩子,很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听起来真的很诱人,但舒安理智的脑子不允许她答应。
    修斯家族是楚云端苦心培养的私产,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摆脱雷诺的控制。如果她现在把修斯家族交给雷诺打理,无疑把他多年心血付诸一炬。而雷诺所承诺的百分之八十,用中国人的做生意方式来说,舒安更喜欢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动的每年去跟雷诺讨债,他有足够的资本白白吃下楚云端的这个集团。
    “我只是帮你打理集团,但,集团的家主还是你。”
    像是看出了舒安的心思,雷诺加了砝码。
    舒安笑了笑,抬起头轻声道,“雷诺先生,很感谢你肯帮忙。但是,您的女儿凯瑟琳不也参与到您的事业中吗?我并不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些,更何况,我是修斯的妻子,我有权利和义务打理家族。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随时指导。”
    她又对雷诺笑一笑,优雅而自信。
    她的自信,来源于楚云端,没有他,她就不会有今天。
    “你跟凯瑟琳不一样!”
    雷诺却突然站起来,他身上开始散发一种中国家长式的压力,漆黑的眼睛盯着舒安,“安,我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作对!”
    他深深的看了舒安一眼,长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门打开合上,沐风从外面匆匆进来,皱着眉看她。
    “太危险了,夫人!”
    对舒安擅自和雷诺出来,沐风似乎很生气。
    “没什么,只是吃一顿饭。”
    舒安对他笑了笑,笑的有些无力。她提着包起身,吩咐沐风,“送我会梧桐公园的房子。”
    “是。”
    沐风开车送舒安回到梧桐公园的房子里。
    已经有很久她都没有回来,自从进入剧组以后,即使有假期她也是去公司,有时候就住在庄园里,很少回到这栋房子。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流眼泪,会哭,她不想在还没有他消息的时候就随随便便的哀伤什么,那一个已经过去两个月的希望,每天都在支撑着她勉强走下去,不要倒下。
    可是今天被雷诺重压威胁的时候,她真的感觉到自己害怕了。她知道雷诺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是个女孩子,再强大也只是女孩子!
    “夫人,秦先生的助理打过电话。”沐风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孤寂的背影说,见她并没有反映,只好继续道,“他说,秦先生想见见您,尽快。”
    “我知道了。”
    舒安摆摆手,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见到秦慕笙,那个害死她丈夫的凶手!
    “是。”
    沐风点点头,离开前告诉她明天早晨poem来接她直接去内景拍摄地。
    是啊,他们的外景已经拍完了。她所扮演的公主已经进入了国外的‘宫斗’里,而她面对的却是比一部剧还复杂的斗争。
    舒安洗了个澡,把楚云端的睡衣拿出来摆在旁边,躺在枕头上,嗅着他睡衣上残留着他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静静合上眼皮。
    云端,难道你是在躲我吗,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回来?
    雷诺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教父的心情很差,进门后他就立刻进入了公寓里除了专人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的一个房间。但是临到进入房间以前,他问助手,“凯瑟琳在哪儿?”
    “小姐说最近要去夏威夷旅行,两天前已经离开了。”助手回答。
    雷诺略沉了眉眼,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告诉修莱,去夏威夷把她给我带回来,如果她不在夏威夷,那就到修斯坠机的地方去找!给我准备一份修顿最近往来生意的资料,我要近半年的全部客户名单,两个小时以后送到书房。”
    “是。”
    助手立刻下去完成这份艰巨的任务。因为想要弄到修顿的东西很难,现在虽然有秦慕笙和教父联手,抢了修顿一批生意,阻隔了他出口毒品的几条路。但是因为秦慕笙始终不愿意涉及毒品交易,所以在这方面还是简介纵容了修顿的行为。
    听说,修顿在听到修斯失踪的消息之后兴奋的要死,他正准备亲自去吞下修斯那个交给一个女明星管理的家族。
    第二天早晨直接回到剧组,舒安几乎已经忘记秦慕笙曾经约过她的事情。
    室内拍摄的场景不算多,约莫十天后剧组就杀青了,舒安以华闻传媒的名义组织了一场答谢酒会兼记者招待会,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六点。因为秦慕笙是这部戏的投资商,舒安也特别派人给他准备了一份邀请函。
    所以拍完戏,除了剧组留下进行收尾的工作人员外,几乎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准备晚宴去了。
    从化妆间里出来,poem还在旁解释着近期舒安的工作安排。
    “电影的宣传你必须参加,现在你不仅仅是这部戏的主角,还是华闻传媒的总裁。对于所有人来说,你的私人情况远比这部剧更吸引人。”
    舒安的脚步骤然顿了顿,poem差点撞在她身上,而后,他看到她垂着头,默默站在空旷的拍摄场地里,落寞的仿佛他不存在般。
    想起她的第一部电影杀青宣传期间,正是她和楚云端爱的火热,并且第一次对外承认关系的时候。没想到仅仅短短一年而已,她的第二部电影杀青居然也身陷个人热点,却是那样令人悲伤的消息。
    “舒安。”
    低沉的声音打破这场沉默。
    舒安缓慢的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水雾。她唇角轻轻勾了勾,浅淡的微笑却令秦慕笙心底恍然被狠狠撞击了下,他不禁同样对她扬起深深的笑容,声音温和得道,“我来接你。”
    她想起来今天晚上的宴会秦慕笙也要参加。作为合作公司的总裁,她确实应该是和秦慕笙做搭档。她点了点头,请poem把礼服直接送到酒店,就随着秦慕笙离开片场,上了他的那辆车。
    车子驶离片场。
    秦慕笙将目光从车外移向身畔坐着的女子。他眼里重叠着许多记忆,儿时天真无邪的季舒安,学校时候笑容阳光美丽的季舒安,宴会上妖娆高贵的舒安,家败后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舒安,那次宴会后,哆哆嗦嗦裹着他的外套蜷缩在座位里的舒安,后来带着伤疤沉默的舒安。
    “秦先生?”
    那个如今的舒安开口,将秦慕笙迅速拉回到现实,他尴尬的朝她笑了下。
    “舒安,我们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这样做开场白,下意识想提醒她他曾经让秦玖约会过她。
    “是吗?”舒安莞尔,随后道,“大概对秦先生这样的闲人来说是很长时间,对我来说却过的很快。”
    直到此刻秦慕笙才从她话里找出点别扭所在,她叫他秦先生,甚至有意无意的讽刺他是闲人她却被他折腾的忙的要死?秦慕笙暗笑,有趣,这样的舒安倒是比起她来n市前有趣多了。
    “原来舒安很忙,否则我很难想到为什么你会彻底忽略我的一再邀请。”
    他同样笑的十分和善,丝毫没有被她激怒的迹象。
    舒安怔了怔,仿佛记忆里沐风确实说起过秦玖约她?但那是很久前的事情她确实是忘记了。
    “抱歉,我的助理没有提醒过我。”
    她官方的回答,令秦慕笙再度挑起眉端,他扬起唇角笑了笑,充满诱惑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沉沉的笑了,“我的小舒安学会打官话了。”
    大约是万万没有料到他竟是这样的态度,舒安一时呆了呆,旋即却垂眸轻轻的笑了,“让秦先生见笑。”
    秦慕笙的眸光沉了沉,转向窗外。
    似乎过了许久,车子平滑得停在一间餐厅门外。秦慕笙从一侧下车后不久,舒安的车门被打开,他俯身单手支撑在门上对她伸出另一只手。舒安朝着秦慕笙遮挡的身后看过去,那是间餐厅,奢华的餐厅。她优雅把手搭在他的手心里,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出车子进入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十二层楼的厢房里。
    那是间朝着n市最为繁华的街道开放的厢房,只需在窗边稍稍垂下眼皮,就将少半个城市踩在脚下。看着那个城市在她脚下车水马龙的流过,舒安深吸口气,转过脸,秦慕笙已经把餐单交给侍者。
    他还是不太习惯让她点餐,从来没有过。
    “还算喜欢?”
    秦慕笙儒雅的对她笑笑,起身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柜里,转过身以他惯常的动作解着衣袖上的扣子。但那个扣子对他来说似乎有点为难,他皱着眉端试了几次扣子都堪堪从他手指缝里溜走。
    舒安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侧身到他那条胳膊边缘,替他解扣子。
    她的小半个侧脸被遮挡在乌黑的发丝里,她没有把发丝搭在耳朵后面的习惯,所以此刻那些顺滑的如同丝绸的发丝正以某种让人看起来痒痒的感觉铺陈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像是半遮半掩的美人儿,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鬼使神差的,秦慕笙伸出手抚摸向她的脸,手指有些颤抖的将她那一片发丝都拨开来,露出里面白皙无暇的肌肤,他难以置信的抚摸着。
    “秦先生。”
    舒安起身将头发向身后潇洒的轻轻一甩,蹙着小巧的眉端薄怒着看向他,眼底里竟然有些鄙夷的神色。
    秦慕笙微微一怔,回神过来。他自嘲的垂眼轻轻嗤笑道,“抱歉,情不自禁。”
    这个情不自禁的含义舒安没有细想,也不想细想。她没有理会秦慕笙的回到桌边,默默望向窗外。
    尴尬里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竟然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若即若离,让人心慌?就在那一刻,他甚至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疤痕,因为那至少证明舒安还是舒安,她还是他的!可是现在,他却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她会离开。
    你忘了秦慕笙,当初就是你让她离开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心底有个声音吼着,他看到那个愤怒的自己冲动的冲过去把舒安捆起来,捆回自己身边。他并非不能这样做,若是换做从前他会那么做,可现在不行,他好不容易看到了那样高贵美丽的舒安,再也舍不得破坏。
    餐点上来,舒安只瞥一眼就知道,秦慕笙全部是依照从前她的喜好点餐,而且那个时间点恰恰就是她追他的那几年。
    那时的舒安总是要强迫秦慕笙记住她喜欢的菜,用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一次次的请他吃饭,一次次的点同样的菜,一次次的告诉他她喜欢这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她记住了秦慕笙的所有喜好,他却仍然不知道,舒安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记得有一次她带着汝梦蝶和秦慕笙吃饭的时候,汝梦蝶就好像带着不满的问她,“好像秦慕笙点得都是他喜欢的菜嗳,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根本不能吃辣椒嘛?”那时骄傲的舒安纵然觉得没面子,也只仰起头回答反驳,“谁说我不能吃辣椒,我现在特别喜欢吃呢!而且,我和慕笙哥的口味完全相同啊!”
    结果就是,舒安为了面子吃了许多辣椒,然后胃痛的几乎晕过去。季伯诚吓得大半夜冒着雪背着她把她送到医院里,听医生说她是吃辣椒太多导致胃溃疡发作以后,竟然吓得脸色煞白。
    当然季伯诚并不知道舒安是为了逞能吃辣椒,后来也没舍得骂她,只是后来就不允许她在外面胡乱吃饭。
    后来的后来,舒安特地做过几顿湘菜给秦慕笙,但他从来没有动过筷子。她很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不吃,“我记得从前你好喜欢吃呢!”她趴在桌子上,蔫蔫的望着桌子上几乎没动过筷子的菜。
    秦慕笙拾起手帕优雅的擦擦唇片,看也没看她一眼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之后,他漠然的离开了。舒安赌气把那些辣椒全部吃下去,当天晚上胃溃疡发作,烧的迷迷糊糊,疼的实在不能忍受,摸出电话给秦慕笙打过去,接起来的,却是个妖娆的女声,她说,“慕笙刚刚睡着呢,我好像不太方便叫醒他呢!”
    手机掉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的昏厥是痛苦,还是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是已经在医院了,但陪着她的是秦玖。秦玖说他替秦慕笙拿东西发现她发烧,就把她送到医院了。
    舒安什么都没有说,躺在床上,泪水全部都落进头发里,湿透了枕巾。
    想起这些,舒安面对着一桌子菜,没有半点胃口。
    秦慕笙见她连筷子都没有动,柔声问,“不喜欢?这里的中国菜很地道,全部材料都是从国内来的。”
    那又怎样?舒安想反问,但她没有,她只是如同他当日般优雅的抬起头对他说,“秦先生,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些小习惯。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菜,而且过去许多年,我的口味已经完全改变了。”
    说着她按铃,叫来侍者,随意点了份西餐牛排。
    合上菜单,她从包里取出自己的信用卡递给侍者,说,“我的单独买单。”
    侍者有些惶恐的看向秦慕笙,任何人都能感觉到那位先生散发出的刻骨寒意吧?
    秦慕笙面色发青,眸光紧敛着面前的舒安,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一片。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胸口被什么东西冰凉的封住,手指甚至都在咯咯作响。可是那个女人仿佛毫不自知,仍然自顾自,做着找死的事情!
    半晌,他却绅士的淡笑道,“随她的意。”
    侍者立即为舒安买过单,匆匆逃跑了。
    转过脸,舒安对秦慕笙露出温柔而且感激的微笑,耸耸肩带着稍稍抱歉的语气轻声道,“秦先生,谢谢你的绅士行为。我能为吃到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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