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清在避雨楼待了一宿,直到破晓才在楼门口上了回来的车,清立在旁搀着她,待到她端坐好,犹犹豫豫地问她
    “小姐,您别怪奴家多嘴,只是您能不能多来瞧瞧主子。他···”
    清立说的什么许临清没有仔细听清楚,她含糊了几句,就叫车夫驾马回了。
    下雨了,蒙蒙细雨,有春日的泥土味。
    避雨楼呈绿色的招牌在烟雨朦胧之后显得有些孤寂,清立目送许小姐走远,轻叹了口气,往楼里回。
    将军府很沉寂,早晨的微雨打湿了沉铭屋前的泥土,他面带郁色,穿戴好后开了房门,来寻他的管家姓吴,是府里看着他长大的老人。
    “少爷,昨晚睡得不好?”
    “嗯···”沉铭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显得清醒。
    虽然昨夜他一宿没睡着。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许临清回来了。两个略显疲惫的人碰面,少见的,二人没有吵起来。
    “一起用点早饭?”沉铭提,许临清应了。
    席间许临清揉了几次太阳穴,昏沉的脑袋显得有点重,沉铭道:“昨夜没睡好?”
    “嗯···”
    一旁的吴管家见状微微笑,少爷没有发现,自己对许小姐的关心已经藏不住了。
    “我让下面人给你配副安神的汤,日后常喝。”
    “嗯···”可能是疲惫,许临清的嗓音有点哑,不经意拖的尾音让沉铭听出一丝娇气。
    “你昨夜歇在避雨楼?”他在心里徘徊了好几遍,终于问出口。
    “嗯···”许临清歇了筷,用了口茶,便悠悠叹了口气。
    缓缓道:“沉铭,你觉得一件事的真相重要吗?”
    沉铭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心下也猜到了几分,道:“重要。”
    于是许临清笑了,她笑着,眼眶泛微光,道:“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除了上学堂,就是去边关,我以前觉得我很了解周围的人,可现在我才觉得,很多事,我根本就,根本就不知道。”
    “你累了,回去歇息罢。”沉铭知道她下一句是什么,于是干脆地起身,脚步却在她出声之时顿住。
    “陈亭稚当年被谁关了起来,不是你,不是皇上,那是谁。”
    她收起眼眶里闪烁的露珠,沉声道。
    见沉铭不语,她接着说:“这人知道你们的计划,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有独立封地、府邸,可以掳走高官,可以堵住众人的嘴半个月。”
    “是长宁公主。”她不等沉铭回话,下了定论,随即起身准备离去。
    沉铭急,拉住她的臂膀,道:“你去哪?”
    “我问你话,你去哪?”
    许临清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想让我说话,我就必须说话。我问你的,你从来没有跟我说!”
    “你在跟谁比高低呢,沉铭。”
    她自回来后,与他总是客气的周旋、糊弄着,如今真实动气也是为了一个陈亭稚。
    “你不准去找长宁公主,这事已经过去了六年,她如今权赫,你去寻她无疑是给自己下套!你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许临清甩开他挣着自己的手,道:“麻烦?”
    女人轻笑,不急不慢道:“这不就是皇上和你寻我回来的目的吗?想让我做矛、做盾,你现在又拦着我,何意?”
    沉铭顿了一下,旋即道:“你要摆清自己的位置,是谁寻你回来的,你要为谁做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离陈亭稚远点,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可这话正好戳中了许临清的伤处,她抬起眼,定定的看着沉铭,时间仿佛静止,二人之间的氛围焦灼着。
    吴管家想打圆场,可不知该说些什么让这俩个祖宗不要互相立着刺,张了几次口也没能出声。
    许临清的眼神里的情绪太沉了,像空荡深邃的深海,没有波澜,没有光亮。
    终究是沉铭先软下来,他缓声道:“陈亭稚如今处境对你不利··”
    “为皇上。”许临清回答正好打断了沉铭的话。
    沉铭还想说什么,可他看见许临清别过脸去,再多的话也不愿意说出口了,于是他冷声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不欢而散,可晚间安神汤准时送到了许临清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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