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好俗不可耐的故事。黑影沉默半晌,似在分辨这番话的真假,许久之后才接着问道:“之后呢?”
    “之后?”云玉琅略一沉吟,接着说了下去,“听母亲说,阿蓝虽然成了父亲的小妾,但却十分沉默,整天闷在自己房中,从不与人来往。而且父亲纳她为妾最大的原因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因此除了新婚之夜以外,平日很少去她房中过夜。不久之后,阿蓝就怀了身孕,这个时候父亲才派了一个老实本分的侍女去伺候她,一直到十月期满,阿蓝生下了小七。不过不幸的是,阿蓝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不久就去世了。”
    的确够不幸。流浪了小半生,才终于嫁给了当朝权贵护国公,本以为此生终于有了着落,谁知居然没有享福的命。
    黑影点了点头,依然是那三个字:“之后呢?”
    云玉琅苦笑一声,接着叹口气说道:“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因此对于阿蓝的死,父亲根本不在意,将她草草地下葬了。至于小七,因为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父亲对她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小七一出生的时候脸上就有一块黑色的胎记,丑陋不堪,父亲对她自然更加厌恶,便随手将她丢给了负责伺候阿蓝的那个侍女,由她照顾。谁知道不久之后,父亲就染了恶疾,很快离开了人世……”
    这算是报应吗?一个背弃国家、助纣为虐的乱臣贼子,靠出卖先帝换得了荣华富贵,却并未来得及享受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黑影似乎微微冷笑了一声,接着问道:“关于阿蓝的容貌,你可曾听你娘亲提起过?”
    “不曾。”云玉琅摇头,“其实府中所有人都很少提起阿蓝这个人,而且大多数人对她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黑影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好,你歇息吧。”
    “是。”
    云玉琅起身施礼,再抬头时房中那股清冷之气已经骤然减弱,终于完全消失。轻轻吁出一口气,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会突然提起小七的生母……嗯……难道他从这里离开之后,又去找娘亲了解情况了?也是,当年的事,娘亲他们比我自然更清楚一些……”
    云玉琅猜得不错,黑影离开之后,的确径直来到了他的娘亲玉寒雨的房间。因为浓重的心事,玉寒雨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多年来从未在子时之前睡过觉。
    房中并没有燃灯,黑暗中,玉寒雨独坐窗前,望着窗外苍茫深邃的夜空出神。便在此时,她与云玉琅一样,同样感受到了那股并不陌生的独特气息,不由立即起身敛衽行礼:“您来了。”
    “不必多礼。”黑影的声音显得温润了些,不再像方才一样清冷,显然对玉寒雨十分尊敬,“深夜打扰,只因有些疑问请您解答。”
    “是。”玉寒雨点头,“您请说。”
    黑影答应一声,直接开口问道:“时间紧迫,请您尽量只答不问,至于个中原因,以后我会慢慢向您解释。我想知道,云墨染的生母阿蓝,您可还记得她的容貌有什么特征吗?”
    “并无明显的特征。”玉寒雨摇头,果然不曾多问,“阿蓝的容貌很普通,顶多就是算得上清秀而已。而且因为进入护国公府不久之后便怀了身孕,她整日穿着宽大的衣衫,又很少在人前露面,也看不出身段如何。”
    黑影点头,略一沉吟之后问道:“那您能否看得出,她的脸是天生那般还是易容改扮过?”
    玉寒雨眉头一皱,仔细回想片刻之后摇头说道:“这倒看不出来。如我方才所说,她很少在人前露面,我也不曾仔细地观察过她。不过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我倒是看不出她有易容的痕迹。自然,我对于易容术并不精通,或许是因为她的手段太高明也未可知。”
    黑影又沉默片刻,轻轻吁出了一口气:“除此之外呢?阿蓝可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说特别的地方……”玉寒雨从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尽量地搜寻着,“啊!是了!只有一次,就是在阿蓝生产的时候!当时她其实还不到临盆的时候,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便提前出世了。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去请产婆,我便负责为她接生。结果我发现,就在孩子降生的一瞬间,阿蓝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奇异的紫色!”
    “奇异的紫色?”黑影似乎微微一震,语气中充满了惊异,“你确定?”
    “是的,我很确定!”玉寒雨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那种紫色一闪即逝,快得让我以为那不过是我的错觉!而且当时就是因为被这个怪象吸引,我都来不及去看刚刚降生的小七,守在一旁的云楚天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劈手就将小七抱起来带走了!”
    玉寒雨是云楚天的小妾,可她居然直呼云楚天的姓名,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吗?
    黑影对这一点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慢慢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阿蓝眼睛里的紫色可曾再度出现?”
    “没有。”玉寒雨肯定地摇头,“至少我只见过那一次,而且不久之后阿蓝就死了,我也不曾发现其他的特别之处。倒是后来我才知道,小七的脸上带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十分丑陋,更为云楚天所不喜……”
    黑影点头:“云楚天不喜欢云墨染,那么阿蓝呢?他们的感情如何?”
    “很淡。”玉寒雨毫不犹豫地回答,“阿蓝容貌并不出众,性子也不如何讨喜,更不会撒娇邀宠,云楚天不过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又可怜她无家可归,才纳她为妾的,横竖护国公府财大气粗,就当养个闲人罢了。因此阿蓝死的时候云楚天丝毫反应都没有,便命人将她草草下葬了。”
    与云玉琅所说吻合,不过玉寒雨的话更可靠一些。黑影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么对于云墨染呢?云楚天的确不闻不问吗?”
    “是的。”玉寒雨答应一声,“阿蓝既死,小七又丑得要命,而且不久之后云楚天更发现她居然天脉不通,根本无法修习涅盘心法,对于护国公府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自然懒得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便直接将她丢给了侍女照顾。不过当年他病重垂危的时候,居然还记得这个丑陋的女儿,留下遗言说如果将来小七嫁不出去,便可终生留在护国公府,至少保证她吃穿不愁,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算他还有几分良心。”
    黑影沉默片刻,又反复确定了多次,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才起身离开了。清冷的气息渐渐消失,玉寒雨突然一声轻叹,手扶额头喃喃低语:“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离开护国公府,黑影在无人的月色下袍袖一拂,说不出的风华绝代。仰起脸,任由清冽的月光洒在他俊朗无双的脸上,而那张一个“美”字道不尽其绝代风华的脸,不是玉王赫连苍宁是谁?
    玉王赫连苍宁,赤凤国前任帝王的妃子之一雨寒烟所生,而雨寒烟与云玉琅的生母玉寒雨,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
    而他不惜夜访护国公府查问云墨染的生母阿蓝,为的就是弄清楚阿蓝究竟是不是曼陀国圣女南净初!那么,阿蓝究竟是不是南净初呢?
    若她真的是南净初,当年必定是因为与云楚天一见倾心才会从曼陀国逃离的,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会如此淡薄?如果她不是圣女,那又如何解释云墨染的容貌与南净初如此相似?
    这一点,恐怕只有云楚天和阿蓝才会知道了。可是如今两个人都已魂归黄土,就算阿蓝真的是圣女,又有什么用呢?
    三日后,本是东陵飞晔向赫连苍穹辞行,启程返回曼陀国的日子。
    纳兰明昭早已提前告知赫连苍穹,说原本打算与东陵皇室的使者一同离开的,可是纳兰明蔷在比试中曾经受了重伤,如今伤势未愈,实不宜长途跋涉,因此奏请赫连苍穹恩准其留下继续养伤,等伤势好转之后再动身不迟。梦羽国安陵皇室的人倒是没有任何异常,言明要与东陵飞晔等人一起踏上归程。
    然而就在启程前一日,东陵飞晔突然急匆匆地奔入御书房见驾,神情间又是惶急又是无奈:“飞晔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三皇子免礼。”赫连苍穹客客气气地摆了摆手,“三皇子神色不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飞晔惭愧,实在是……”东陵飞晔抱拳拱手,很是无奈,“飞晔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只等明日启程回国,可……可就在方才,飞晔突然发现小妹飞晴留书出走,如今去向不明……”
    “哦?”赫连苍穹略有些意外,“留书出走?为什么?”
    东陵飞晔似乎更加羞愧,头也不敢抬:“自然是为了……为了飞晔命她退出比试之事……她对十九皇叔一见倾心,飞晔却……她本想再找机会对十九皇叔表明心迹,可是明日便要启程回国,飞晴一时生气,便留书出走,说要出去散散心……”
    赫连苍穹了然:“既是如此,三皇子不必担心,等飞晴公主气消了之后便会回来了。”
    “是,多谢皇上宽慰。”东陵飞晔感激地点头,“飞晔此来是想禀告皇上,飞晔已经派出所有人手去找飞晴,倘若明日之前能够找到最好,若实在找不到,飞晔只好延迟回国的日期,直到找到飞晴为止,还请皇上恕罪!”
    “这是自然,找人要紧。”赫连苍穹点头,“可要朕加派人手……”
    “不不,不敢劳烦皇上!”东陵飞晔忙摇了摇头,“飞晔为皇上添的麻烦已够多,实不敢再多加叨扰。飞晔会尽快找到飞晴,并启程回国的,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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