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凶险的人,他不是凶手还能谁是凶手?
    陆雪和马正明对自己的判定坚信不疑,但有时候,真相就是那么突如其来,冲击你的三观。
    上一秒蒙面持剑的黑衣人冲他们头颅而来!
    下一秒神情淡漠的江木从天而降直接挡下!
    在死亡的边缘走一圈的感觉,陆雪和马正明只觉得腿脚发软,这周围肆虐的杀气,自身仿佛行走在刀尖之上。
    玄映和燕杰书紧随其后,两人分别护在陆雪和马正明身前,等陆雪缓过劲来,她的目光立即被一道道剑光吸引。
    燕大人,就是那把剑!
    她惊呼一声,语气十分确凿,并说那剑正是当天晚上行凶的武器。
    燕杰书抬头仔细看了眼,说实话此剑实在普通至极,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唯一有分辨的地方是那束暗红色的剑穗,可那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整体完全没有辨识度。
    你确定吗?他低声问道。
    陆雪点点头:我确定,就是那把剑,我当时在画像里还画了。
    她确实画过,不过因为比起画中人,那剑真的太过普通,随便一个打铁铺子就能买到,所有人反倒没注意过它,目光都锁定在了画像上的人,也就是江木那张脸。
    那边的二人对决,场面特别震撼。
    燕杰书看着逐渐落入败势的蒙面人,颇有些感慨:如此平凡的剑都能使出这般威力,这蒙面的家伙八成大有来头,不过那江公子的实力也太深不可测了。
    一旁的玄映盯着江木的背影不语。
    *
    时六在黑暗中藏了很久,前段时日刚神不知鬼不觉铲除殇城,了却以往的旧事,那些人说话算数,他们的买卖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这场交易中,时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动手反而要借他的手绕这么一大圈?
    或许这就是强者的恶趣味,喜欢看他们在芸芸众生中挣扎,丑陋又卑微。
    但他们喜欢这么做,他却不可以。
    所以他重回了京州城,发现了漏网之鱼。
    陆雪是他知道的那条小鱼,不成气候,倒是那个马正明是个意外,当日的晚上对方没有进院子,自己也没有把他算上,现在他的存在倒是一个麻烦。
    他在暗处看着马正明被燕杰书他们带走,中间还有那个被他假扮的男人,一身黑袍,苍白又寡淡的面容和画像中一模一样。
    时六按兵不动,他觉得能让那些人在意的人不会是个善茬,因而他趁夜离开京州,在这里不能下手的话,不如从源头上斩草除根。
    本来想放他们一马,但天命如此。
    他心里这样想,于是早了燕杰书他们一步,提前杀了花蕊,不过六扇门也不是傻子,在大批人马赶到之前,他甚至来不及妥善处理现场,只能匆匆抹去自己的痕迹再次躲进黑暗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时六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是这次对方比他更有耐心,连情人死去都不曾现身一面。
    那个刘长宇,倒是小瞧他了。
    时六在黑暗里一边寻找一边躲藏,长剑划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刺耳又索命般的动静,直到陆雪和马正明主动送上门来。
    两条漏网之鱼。
    杀?还是不杀?
    时六看着看着,最终杀戮之心占了上风。
    只要他们死了,这件事就可以彻底尘归尘土归土,他也无需再东躲西藏。
    可谁曾想不愿碰上的人,下一秒就挡在了眼前!
    看着面前那张苍白的脸,淡漠幽深的眼神扫过自己的脖颈,时六心里泛起一阵阵惊惧。
    这般速度他毫无胜算。
    *
    江木打量着眼前蒙面的黑衣人,对方比他高,可气势矮了一大截,那双眼睛他也并不熟悉,应该不像是方辰那样的仇家。
    为何冒充我?他淡声问道。
    但时六没说话,足尖点地,用极快的速度飞身朝他扑来,同时抽剑,唰
    江木微微侧身,那剑擦着他的胸膛而过,但他反应更快,一掌直击而出,正中腹部!
    打得时六向后翻腾倒去,堪堪稳住身体。
    两人都是穿的黑衣,只不过江木的皮肤太过白皙,在此时非常好分辨出来,时六没有停歇,忍着剧痛继续攻势,二人你来我往打得甚是激烈。
    时六持剑,下手凌厉,招招夺人性命。
    江木赤手空拳,但与之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砰砰砰!
    连着几下对招,江木面色不改,时六是越打越猛,他那柄长剑隐隐泛着血色,朱红色的剑穗划出道道剑芒。
    刷
    轰隆!
    周围的房屋受无辜牵连坍塌一片,所幸里面空无一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江木觉得不能再任由这个人形拆楼机祸害人间了。
    就在这时,时六的攻击而至,江木没有躲闪,不退反进,甚至欺身逼近,在那剑身就要砍上他脑袋的时候微微侧身,指间快如闪电般钳住那把剑,紧接着下一秒就点上他的手腕。
    仿佛带着闪电一般,一阵酥麻的不适感席卷全身。
    时六身体一僵,手中的剑转眼就被人夺去。
    他紧紧皱眉,条件反射往旁边躲去企图拉开双方的距离,但江木身子也跟着一闪,下一秒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斜后方,将后路完完全全挡死。
    时六躲闪不及只觉得腿上又是一痛,身体控制不住跪倒下去,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柄被夺去的剑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
    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有一丝刺痛。
    毫无胜算的对决,哪怕拼尽全力,连逃跑的机会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六说出了出场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的医术有你的实力这般好吗?
    身后赶过来的燕杰书他们,面上闪过疑惑。
    江木将长剑扔到一边,淡淡道:没有。
    时六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
    但江木又补充一句:能有三分之二吧。
    第82章
    这人能说这些相关又不太相关的事,证明还是有些几率去问话的。
    燕杰书先前担心他会来个服毒自尽什么,现在看来这种念头可以打消了,而江木也算是阴差阳错,正好撞上。
    在春风楼听到花蕊姑娘已经赎身离开时,他就有预感这人估计没了,毕竟能杀害赵家一百多口的凶手,不大可能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更何况她离开京州城这么长时间,路上又无高手相伴,怎么都看着凶多吉少。
    而另一个怀疑对象刘长宇有吴大人在追查,押注也不能单押在一个人身上,他想了想目前的情况,手上能引对方出现的就只剩下陆雪和马正明。
    留在身边钓不上大鱼,江木这人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实力强能操控全局,索性直接放他们出去当诱饵。
    接着他和燕杰书他们在暗处又悄悄将陆雪和马正明逼近花蕊死去的地方,兴许凶手还在那个范围活动。
    他赌的这一把没想到正好网住时六。
    *
    燕杰书将人逮捕后,立马安排上审问,同时也跟随吴大人的手下摸排这片区域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有刘长宇的下落。
    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赵家镖局这事在时六落网后算是结束一大半,江木立即解除对陆雪和马正明的精神控制,可喜可贺,这两个人再也不用夜夜入噩梦了。
    陆雪二人缓了缓神,转头就作为当事人加入了六扇门的审问的过程,现在除了江木和玄映比较清闲外,每个人都开始了忙碌、审问和取证。
    之前江木从赵家镖局中找到的香木,和燕杰书在花蕊那里发现的琴谱,两者放在一起确有奇效。
    众人在京州城做过实验,其效果使神魂颠倒,迷迷糊糊似乎连痛觉都消失了,燕杰书就是被做实验的人,连他这样武功高强、见多识广的神捕都能中招,更别提毫无警惕性的寻常百姓了。
    *
    京州府内。
    玄映双手合十,神情依旧是悲悯:阿弥陀佛,等此事尘埃落定,也算是慰藉赵家在天之灵。
    江木望着楼下那些来往匆忙的人:这事倒不一定,尘埃落定未必能慰藉亡灵。
    此话是何意?
    赵家发现的香木不是自然生成,多半还人为制造,而且琴谱也不是寻常之物,非烟花女子能轻易得到,另外抓到的凶手从武功路数看,大概率是出自什么杀手组织或者别人豢养的死士之类,这桩案子
    你觉得仍是与虚有关?
    江木靠着一旁的栏杆,对面的玄映还是一袭白色僧衣,他喜欢白色看上去一尘不染,江木也还是那身黑衣,古朴中带着阴郁,两人对立而站一黑一白,莫名有些分割感。
    他说:那个组织多少有些唯恐天下不乱。
    玄映:哦?
    江木:无论是想让女儿起死回生,还是满足自身欲望食噬人肉,这些人的共同特点都是对于某件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虚刚好可以满足他们,这些人的行事便是放大人的欲望。
    玄映: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坏人行坏事总要有个目的,哪怕是随机杀人也会有种想挑战律法权威的想法,更何况这些策划得如此复杂的事,若说没有打算那绝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我有种感觉,此事本来和我无关,但有人想让我牵扯进来,目睹这一场场闹剧。
    江木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玄映并没有感觉奇怪,以他的聪慧应当早就想到了,如此一个隐于幕后操控全局的人,现在想想属实可怕。
    大师不慌张?
    玄映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面对如此实力莫测的人,慌张又有何用。
    江木:我也是这样想,而且我相信事情的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
    赵家镖局的真相还没出来,燕杰书先找了过来,原因是时六在交代罪行时指明要见江木。
    时六的来历确实不一般,他主动承认自己是殇城的门徒,引来了六扇门的重视。
    殇城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该组织成立有三十年之久,没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他们的主营业务就是杀人,给钱就给办事,造成好多场恶性杀人事件,甚至某些达官显贵和江湖大侠都惨遭毒手。
    后来殇城被朝廷和武林讨伐,但打蛇没到七寸,反倒让他们藏匿得更深,最后成为一颗毒瘤般的存在。
    不过眼下案子牵扯到这样的杀手组织,难道赵家镖局是被人□□?
    可是那么多条人命,对方得下多少钱才能达成交易?
    这边江木跟着燕杰书进了牢房,里面时六端坐在床上,他神情很镇定,京州府给的房间倒也干净,江木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没什么记忆点,仔细看看甚至还有点老实忠厚,放出去绝对不会有谁怀疑他是什么杀手。
    但就是如此平平无奇的人,居然残忍杀了一百多条性命,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能治眼疾吗?江木还没开口,见他进来时六就问道,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避开别人,燕杰书他们就在一旁听着,时六也不在意,目光紧盯着江木希望能得到确切回答。
    江木道:我得见到实际情况。
    时六听后没说话,他将头垂了下来,又过了会儿才轻轻点下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认同:也对。
    江木问:你想让我治谁?
    一位姑娘,他轻声说着,忽然想到眼下的情况又解释,她和这些事没有关系,那眼睛是我当年欠下的债,如果你能帮忙,我愿意交代这些事情。
    可以。
    江木表示同意,但时六却狐疑地看他一眼:你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在使伎俩?还是说,你想诈我?
    江公子有必要诈你吗?开口的人是燕杰书,他是一个和善豁达的人,不过这份和善豁达对得绝不会是恶贯满盈的凶手,就算你不说,六扇门也查得出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或者我们先拜访一下那位姑娘?
    时六皱起眉头:她与这些事无关。
    燕杰书冷言道:那也要见过才知道,万一她也和殇城有关。
    殇城已经没了,关于组织的人除了我,已经全部死光。
    这消息突然爆出不亚于晴空霹雳一声响,作为六扇门的人燕杰书居然完全没听到任何风声,那么难缠的毒瘤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六缓缓道:殇城是我处理的,不,是我接触一些力量铲除的。
    我从记事起就在那里,从小被当做杀戮的种子培养,像我这样的孩子有很多,我是十六号,那一批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殇城里等级森严,人命贱如草芥,那里就像人间炼狱,所有罪恶、肮脏的烂事都在那里发酵,所以想要稍微有点尊严活着就得用无数鲜血堆积,完成的任务清单就是我们活下去的保障。
    见他肯老实交代,燕杰书立即顺着他的话问:于是你厌倦了那种生活,想脱离殇城?
    嗯,长久的杀戮让我感觉恶心,但脱离是比死还要困难的事,我没有办法走,地底的交错纵横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复杂,没谁能连根拔起,我时常想或许哪天自己就死在了外面,直到半年前,我去做一单任务失了手,从山崖跌落。
    可没想到我没死成,一个盲眼姑娘救了我。
    时六说的事很像段旭那个世界风靡的话本故事,受伤的杀手遇上善良的农家女,在关怀下最终改邪归正什么,这在小说里看着怪令人感动,但现实里只会令人震惊,时六就是异常震惊的人。
    那位眼盲的姑娘手脚勤快,心地善良,对人并未有什么防备,时六轻而易举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叫叶小芸,曾经是泉州富商家的千金,幼时家中突遭横祸父母双亡,她几经辗转,最后流落成贫苦的农家女。
    时六非常震惊,他的震惊不是因为对方凄惨的身世,而是那桩案子居然就是他的第一单生意!
    这么多年他行事从未有过纰漏,谁曾想当年漏掉一个女孩,不对,不是漏掉,是他没有仔细查看,他以为对方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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