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景明院后,李妈妈领着人径直来到了宋云裳的面前:“大奶奶,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哦?那三奶奶是什么反应?”宋云裳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抬眸看向李妈妈。
    如此问着的时候,她的唇角噙着意思笑意,眼角眉梢上都染上了一抹戳定的神色。
    李妈妈讨好地看向宋云裳,得意地说道:“奴婢做事向来都是秉承大奶奶的熏陶,滴水不漏。三奶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脸上带着怒气,可见对二奶奶和孙姨娘的怒气还不小呢。”
    “对她们的怒气?恐怕对我的怒气要更多一些呢!”宋云裳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哼哼……好了,我已经知晓,你自个儿去领赏钱吧。”
    “是,奴婢谢大奶奶赏赐。”李妈妈笑呵呵地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半卷珠帘,宋云裳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旁所噙着的笑意,在瞬间变得诡异起来,让人猜不透她那高深莫测的心思。
    少顷,宋云裳柔柔地躺下,慵懒地说道:“红箫,我肩膀有些疼,给我捶捶。”
    “是,奴婢遵命。”红箫恭敬地应答,首先前往净房洗手,随后回到宋云裳的身旁,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地为她捶着肩膀。
    宋云裳惬意地享受着,渐渐睡着了。
    就在宋云裳享受着红箫服侍的时候,王潋滟的房间里,人们正在议论着关于孔雀大氅换奴仆披风的事情。
    王潋滟讶异地挑眉,不禁有些狐疑:“大嫂好端端地让库房做一件奴仆布料的披风是做什么?后来还巴巴的陪着笑脸用孔雀大氅去表示歉意,真是令人费解。”
    刘妈妈不以为然地轻叹一声,笑着说道:“二奶奶,依奴婢看,这件事情是您的算盘打好了。大奶奶再有权势,可也会顾及您的感受。从前她就不怎么待见三房,跟您是一个心思。不管怎么说,大爷和咱们二爷是一奶同胞,而他们三房……”
    “就是这个道理。”王潋滟冷冷地瞥了瞥摆放在面前的菱花织锦披风和几件新衣裳,揶揄地说道,“倒是便宜了孙姨娘生下的那个贱种了。得,你就给她送过去吧。记得说是我好不容易赔上里子面子才争来的这件披风,三月初一那天务必要看见她穿在身上。”
    “好,奴婢这就去,保证把二奶奶的话都带到了。”说完,刘妈妈便端着衣服向苏落雪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苏落雪诚惶诚恐地接受了那件披风,心里却在咚咚的打鼓。让她三月初一那天就穿上,岂不是就说明大姐也会看到吗?她担忧地抚摸着披风上那漂亮的菱花织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衣服呢,真难以想象,竟然是属于自己的。
    还有身旁的几身衣服,都是苏落雪想都没有想过的。她越看越是喜欢,更是爱不释手了。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连忙用绢帕擦拭,生怕不小心把泪水滴落在新做好的衣服上。
    这时,孙姨娘走了进来,见苏落雪正在哀叹,不禁走上前担忧地说道:“四姑娘,有新衣服了也不要太大意,免得到时候受到伤害。”
    苏落雪抬起头来看向孙姨娘:“姨娘,我晓得的。只是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惶恐,大姐似乎不是什么坏人,我这样抢了本该给她做披风的菱花织锦,不晓得她会不会生气。”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希望大姑娘能够谅解吧。”孙姨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话像是安慰苏落雪,更像是安慰她自己。
    苏落雪没有再说什么话,心中的感觉无限复杂。
    过去的无数个深夜,她一个人躲在杖子里垂泪,她是一个小姑娘,不会不羡慕苏绿亭和苏清如那样身着漂亮衣衫罗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美丽模样,虽然不敢奢望,但在心里也曾小小的期待过,如果自己能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
    可当这些衣服真的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忽然又有些不敢穿上身了……
    这些本该属于大姐的,自己这样横刀夺爱了,是不是会引来她的猜疑和报复?
    转瞬间,眼前这一堆光鲜的衣裳突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苏落雪左右为难,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
    时间流逝,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初一。
    苏家的家庙位于刘汉京城东面的一座山腰处,那里四面环树,山下还有小溪缠绕,是一块风水宝地。
    三月初一这天的一大早,各房的主子小姐们都已打扮妥当,除了宋云裳、王潋滟、齐淡如三位夫人要带着至少四个下人以外,其他的小姐们最多只准带着两个人。
    长孙兰芷自然是带上了花月,她与花月相处地十分融洽,什么事情都很聊得来。而且花月的性格也相当好,在她看来,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花月也很喜欢长孙兰芷这样的主子,不但不娇柔做作,为人处世也大方得体,她甚至认为天下都找不到这样成熟稳重的女子呢。
    临走之前,宋云裳带领着后院各房要去家庙进香祈福的人,前去给老侯爷苏南寿请安。
    “儿媳给父亲请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特地带着众人前来向父亲辞别。”宋云裳微微褔身,恭谨地说道。
    苏南寿坐在上首位置,看着一众儿媳和孙女们:“都起来吧。”
    “谢父亲。”
    “谢祖父。”
    众人齐齐说道,随即站起身来。
    苏南寿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微眯,忽然看到长孙兰芷身上穿的那件孔雀大氅,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宋云裳不着痕迹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但神情依然恭谨。
    随后,众人到前院的偏门集合,丫鬟婆子们服侍着各自的主子上了马车。
    就在上马车的时候,意外地出现了一幕小插曲。
    苏清如嫌弃苏落雪体弱多病,又总是唯唯诺诺的,所以不想和她乘一辆马车,故意揶揄地说道:“你这个痨病鬼,又是个庶出,凭什么跟我和二姐坐一辆马车?依我看,你还是去跟前面的大姐坐一辆马车吧,你们倒像是一路人!”
    “可是……三姐,往年我也都是与你们一同乘坐的。”苏落雪轻咬着下唇,有些惶恐的垂下头,怯懦地说道。
    “往年是往年,那时候府里只有我们三个小姐而已,二姐也可怜你才会允许你与我们共乘一辆马车!但是现在不同了,那边那位大姑娘不是也有马车吗?你赶紧过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我看着别扭死了!”苏清如讥讽地说完,一摔帘子便走进了马车里。
    苏落雪站在原地,上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让她去跟大姐同坐,那不等于是把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披风都暴露在大姐面前了吗?那样的境况会比现在更加尴尬,她苏落雪岂会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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