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长孙睿正坐在花厅里悠闲地饮茶,听着手下来报,得知长孙兰芷被李丛锦打入冷宫,手中的茶杯一时没有拿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管家,你速速去关闭大门,不管任何人来,都说老夫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在一阵惊慌之后,长孙睿蹙眉对管家说道。
    “是,老爷。”管家长孙舒闻言,迅速撤了下去。
    长孙睿心中异常惊慌,却也知道不能自乱了阵脚。他蹙眉负手在花厅内来回踱步,面上一直是苍白一片,额头愁云密布,都是对女儿的担心。李丛锦这一次摆明了是给长孙兰芷定了一个“欺君之罪”,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已经得到消息,李丛锦友谊命人散播出去,不消片刻的功夫,常兴成里一定会家喻户晓。
    长孙睿心里明白李丛锦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袭击,并从自己那个宝贝女儿身上下手。
    他双手攥在一起,对长孙兰芷口中的“混蛋皇帝”失望之极。
    想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李丛锦,是如何的尊敬他这个恩师。为了帮助他登上皇帝之位,长孙睿也是拼尽了所有,甚至差点儿失去了性命!到头来,李丛锦不但不感恩图报,甚至还对他越来越忌惮,莫非真是功高震主了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他功高盖主又怎么样?他长孙睿问心无愧,从来没有篡位谋反之心,要的不过是给自己留一席之地,好在朝廷里站稳脚跟罢了!
    如今朝廷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虽然再难拔起,可君心难测,他若是不留意,还是无法自保!
    长孙睿万万想不到,李丛锦在战场上没有把他算计死,竟又开始拿他女儿开刀!
    这样的皇帝,真是让人觉得寒心,他分明就是在逼自己造反了!
    大逆不道的念头一闪而过,长孙睿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李丛锦这次真的是触碰到他的底限了。兰芷是他的心头肉,她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想到这里,长孙睿的眼圈都忍不住红了。他隐忍着悔恨地泪水,心里越发痛楚。
    当初为何要答应自己那个笨女儿的请求,如果说服她嫁给李丛息,结果会不会完全不同?
    还有就是,当初为何要听从那人的临终遗言,执意将李丛锦送上皇位?
    到头来,却将自己女儿置于危险之中……
    ……
    御书房内,李丛息匆忙赶到。
    李丛锦头痛欲裂地摁压着眉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着。他刚刚已经把长孙兰芷所犯下的欺君之罪全部说给了李丛息听,到底君无戏言,对于自己已经说出来的话,无论对错与否,都是覆水难收的。
    李丛锦心中依旧是一片恼火,既然长孙氏父女都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他就一一斩除!
    “皇兄,此事未免操之过急了。臣弟觉得,赵国公刚刚打了胜仗回来,您就冒然处置代皇后,百姓们若是得知,又将如何看待皇上?”李丛息面上悠然淡定,心中的交集又有谁能知晓?
    若长孙兰芷就这样被皇兄处死,那他岂不是连她一面都见不到了,如何解这相思之苦?更何况,他绝对相信,长孙兰芷不是那样冲动鲁莽的人,她做事虽然不是循规蹈矩,但也绝对不会自掘坟墓。
    李丛锦闻言,冷哼一声,抬眸看向他,沉声说道:“朕的心意已决,你即便是说破了天也不管用!”
    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案,缓缓走向李丛息,冷冷地说道,“天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他们即便有什么怨言,也断不敢与朝廷作对,更不会公然对朕的决策有什么说法!再说,欺君罔上之罪若是不论处,那朕的威严何在?”
    听自家皇兄这样一说,李丛息心中感叹,什么欺君罔上?皇兄想要说谁欺君罔上,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见自家皇兄对处置长孙兰芷的决定已经打定了主意,李丛息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温声说道:“皇兄,臣弟相信你的决断,不管你做些什么,臣弟都无话可说。”
    “如此最好。”李丛锦深深地望了李丛息一眼,随即便蹙着眉头坐回到龙椅上。
    ……
    李丛息离开御书房后,沿着漫长的甬道往宫外走,途经一个不起眼的门房时,悄无声息地将一个用宣纸叠成的飞镖投了进去。
    出了皇宫的他,并没有直接返回镇南王府,而是吩咐车夫前往赵国公府。
    “是。”马夫听命,迅速调转方向,朝着赵国公府疾奔而去。
    赵国公府的门口,大门紧闭。一众官员得知代皇后入狱的消息后,有些人便立即缩手缩脚,想着明哲保身。不敢与赵国公接近。另外一些人,是赵国公的心腹,可同样也被赵国公府的管家长孙舒拒之门外,好言相劝了一番后,才颓废地散去。
    李丛息走到赵国公府的红漆大门前,抬手握住上方的铜环,“咣咣咣”地敲了三下,随即垂首等候,可却无人应答。
    心中略一思索,也就明白赵国公长孙睿是何用意了。
    可他现在不能走,既然来了,势必要与赵国公说上几句才好。
    于是,他上了马车,假意离开,却在转角处停了下来,让马车先走,自己则是纵身一跃,进入了赵国公府院内。
    得到消息的长孙睿匆匆行至院内,见李丛息果然不走寻常路,也就长叹一声,将他带入了书房。
    面对着眼前这个始终如初地尊重自己的镇南王爷,长孙睿心中五味杂陈。
    若李丛锦能有李丛息一半懂得尊师重道,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直至今日,他始终都无法想明白,从前那个聪敏的李丛锦为什么会对自己有着如此大的敌意。若说李丛锦担心自己想要谋朝篡位,他长孙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说到底,自己没有亲生儿子,族中更是没什么晚辈,篡取皇位又有何用?
    李丛息见长孙睿面色焦虑,心中更是担忧。他无心品尝丫鬟端上来的热茶,对长孙睿恭敬地说道:“长孙阿父,尽管说出这四个字我都要羞愧得无地自容,可还是想请您允许我再这样称呼您一次。当初,阿父对我们兄弟两人的悉心教导,我心中一直都很感激。现在却无能搭救兰芷,实在是愧见恩师。皇兄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惩治兰芷,欺君罔上,论罪当诛。还请恩师设法营救才是,不能指望皇兄在关键时刻回心转意。”
    赵国公长孙睿闻言,更是愁眉深锁,无奈地叹了口气:“镇南王爷,老臣知道了,定会竭尽全力营救兰芷。兰芷是个苦命的孩子,老臣这个身为父亲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置她于不顾。”
    李丛息见长孙睿好似苍老了几十岁,不由的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傻子能有这样一个父亲,真是她的福分了。只可惜,她遇到了皇兄这样一位丈夫……
    李丛息心中哀叹,起身告辞。
    离去的一路上,心中都在盘算着,加上长孙睿的全力施救,自己这边受到的阻力应该可以小一些了吧?
    但愿小傻子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听从自己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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