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还在疑惑地看着长孙兰芷出神时,她已经走到了乐师们的面前,温声笑道:“劳驾诸位,请帮本宫弹奏一首凤凰于飞。曲调按照原本的格律从缓到急便可。”
    乐师们一听,这《凤凰于飞》的词曲常来说明凤和凰彼此相伴而飞,寓意相当的清楚: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李丛锦听到长孙兰芷这样一说,顿时心中一震,不觉有股暖意从丹田运至全身各处。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竟然是要跟自己夫妻和睦,双宿双栖吗?
    文武百官中,也有不少文人雅客,对于词曲与韵律也相当的熟悉,甚至可以说是爱好。《凤凰于飞》是一首相当低沉婉转的歌,在这种曲调里要控制好舞步,简直是难上加难。
    见长孙兰芷目光坚定,乐师们纷纷低头作答:“遵命。”
    在曲调开始的时候,长孙兰芷随着韵律一点点转着步子,轻灵地迈着她已经练了许久的舞步,丝丝相扣地舞动着优美的身姿。只见她时而低下头,轻轻抚弄身上的凤凰羽毛,空灵鲜活;时而又高傲地仰起头,双手向上翻起,仿佛一只火红色的雏凤,在搔首弄姿,引吭高歌……
    随着长孙兰芷渐渐舞动起来的步伐,她身上的两只凤凰也好似活了一般,在她身上翩翩起舞。
    长孙兰芷张开双臂,宽大的广袖垂落了下来,好似那凤凰的羽翼,轻轻扇动,翱翔着,等待着,叫嚣着,期盼着爱人的来临……
    长孙兰芷身姿旋转,目光一直定在上首的李丛锦身上。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和渴望,眉目间那一抹寂寞的凄凉生生感动了在场无数的女子,有内命妇、王妃、诰命夫人、富家娘娘、郡主,还有最末等的宫女们,甚至连一些多愁善感的男子眼圈都忍不住湿润了。
    此时此刻,人们眼里看到的内容是,长孙兰芷如此忘我的旋转、仰头、垂眸……
    这哪里是在跳舞,分明是在用浑身的意志力在告诉她的夫君,她一直绞手以待,希望他能够珍惜她!
    坐在上位的安平长公主自然也被打动,她的目光悄悄瞥向下方的那个身影,可他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长孙兰芷,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得知自己的心意呢?
    李丛锦的目光也定在大殿之中那个攫住所有人眼球的女子身上,他的眼里烁烁闪光,倒映着长孙兰芷的每一个动作,似要用这种方式,将她所展现出的每一种姿态都收入眼中,印在心头。
    《凤凰于飞》的词曲里,有句话特别经典,也最深入人心:凤栖梧何幸?凰飞天遨行。吾有相思意,盼君到天明。
    这几句空性待宠的话,伴随着长孙兰芷的舞步,挥发的淋漓尽致,怎能让人不为之动容?
    这时,观赏的人群中有些人的目光一震,终于发现长孙兰芷身前那只凤凰和身后那只凤凰有何不同了。前面那一只是安静地栖在梧桐上的是凰,后面那只硕大又带着漂亮尾翼的是凤!
    老天!分明是一个雌凰在前,一个雄凤在后,就在曲调最后越来越高亢的吹奏中,长孙兰芷接连转了十几个胡旋舞步,两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好似通了灵一般晃花了人们的双眼,像是聚集到了一处,交颈诉说重逢后的恩爱,缠绵旖旎……
    随着最后一个舞步地落下,乐师们也渐渐停下了曲调。长孙兰芷最后的一个动作,是跪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呈摊开的形状,正对李丛锦那里。
    长孙兰芷眼里满含泪意,强忍地不肯落下。目光隐含期盼,似乎是在期待着上面那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走下来,将她的手轻轻执起,十指紧扣……
    曲终人未散,舞罢伊尚存。
    当众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长孙兰芷那令人惊艳的舞姿中时,李丛锦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长孙兰芷的位置。
    坐在侧首的林贵妃目光募地一紧,广袖内的双手紧紧攥着锦袍,她心有不甘,情也不愿,却无可奈何!
    当李丛锦意识到自己被长孙兰芷刚才的魅力蛊惑住时,已然走到了长孙兰芷的面前。周围的众人都在紧紧地注视着他们,有些人恨不得冲上前,直接把长孙兰芷的手交到李丛锦的手上。
    李丛锦原本冰冷的眸光乍暖,伸出手去将长孙兰芷纤白的素手执起,温声笑道:“皇后,你如此美丽不可方物,朕岂会忍心让你跪地太久?地上凉,朕与你一同坐回去,喝杯暖酒。可好?”
    长孙兰芷望着李丛锦漆黑发亮的双眸,含笑说道:“皇上,臣妾今日之舞固然是献给皇上,却也是为故人而舞。”
    说着,她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向李丛息和孙墨生,对有些疑惑地李丛锦展颜欢笑道:“臣妾很感谢镇南王爷和孙五爷的照顾,愿他们与各自心爱的人比翼双飞,夫妻情深。”
    李丛息和孙墨生对望一眼,恍然大悟,原来长孙兰芷真的是苏子纯!怪不得他们踏破铁鞋都找不到,却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在皇宫里遇到了!
    李丛锦的目光扫向他们二人,他猜不透长孙兰芷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孙兰芷说罢,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径自发愣的李丛锦褔身拜道:“臣妾恭祝皇上龙体安康,也恭祝大唐的基业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她娇笑着看向锦心,锦心会意后,端起一杯酒送到长孙兰芷面前。
    “臣妾先干为敬。”说完,便掩袖仰头而进。
    李丛锦的目光扫过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他刚刚明明握住了长孙兰芷的柔荑,她却逃也似的躲开了。他的心里有些愠怒,面上却处变不惊地又看向长孙兰芷,沉声说道:“皇后的吉言,朕十分爱听。”
    “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长孙兰芷将酒杯放到锦心的手中,在众人惊艳诧异的目光中,毫不眷恋的扬长而去。
    众人眼中所见的景象,随着长孙兰芷地飘然离去而转变,长孙兰芷先前那样求爱的舞姿,仿佛并不是在为皇上而求,因为她并没有接受皇上亲自下台来邀请的圣意。
    李丛锦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长孙兰芷,你竟敢在众人面前,公然让朕难堪,离朕而去!
    忽然,李丛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对有些发愣的众人沉声说道:“诸位爱卿接着开怀畅饮,今日酒宴无君臣,大家不必拘礼。”说罢,便转身走了回去。
    走到李丛息的面前时,李丛锦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他,淡笑道:“从息,朕刚才酒喝得有些多,你与朕到外面走一走,吹风散散酒力。”
    一直处于震惊中不能自己的李丛息这才恍然回神,却见李丛锦已经拂袖离去。
    他尴尬地看了孙墨生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便起身随着李丛锦,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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