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兰芷一甩手:“危险是危险,但我又没让你跟我一起去。我和子笙一起去便是。”
    子笙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有长进了。自从长孙兰芷得知自己女子身份被识破后,便想办法让子笙远离她。但他哪里肯走,一句“要是你以后晕倒,身边的人随便找个大夫为你诊脉,到时候你不就被识破了吗?若是有我在你身边,那一切就不一样了。我本来就是大夫,既能做你的后备力量,又能为你掩藏身份。一举两得的事情多好啊!你竟然还要赶我走,太伤心了!”
    就这么一句,打动了长孙兰芷的狗腿子心思。不过是多个人吃饭,又不要她付工资,多好。
    李丛息看着并肩而站的两人,既无奈又无力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去,但是只要一看到面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以及那个和他暗自较量无数次的无良大夫,他就有种森森的无力感。
    长孙兰芷做了个ok的手势,走过去拍了拍李丛息的肩,装作无奈地说道:“唉,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非要跟着,我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就给你打个八五折吧。这一路的食宿费归你包了。哎,可别想说我奸诈,谁让你是王爷呢?”
    李丛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八五折?但他还没来及问,长孙兰芷早已跑到了前方,子笙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
    前进的路上,三人出现了分歧。事情的原因归结于一辆马车。
    长孙兰芷站在早已塞满行李的马车前,一脸抽搐地问道:“就……就雇了这一辆马车?”
    李丛息玉树临风面不改色心不跳:“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一辆马车够了。”
    长孙兰芷撅着嘴,握紧了拳头:“马车里面塞满了行李,哪还有人坐的地方?”她把那些细胶管全部圈在马车里,但就那点东西是占不了整个马车的地方。她看向李丛息,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除非你把你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扔了。”
    李丛息昂首阔步,脖子往上仰:“本王的行李都是精挑细选之后留下来的必需品。为何要扔我的行李?你可以扔他的药箱。”他伸出手指指着子笙,满脸的傲慢与不屑。
    子笙翻白眼瞪了他一眼,鼻间轻哼一声,将头偏向另一边:“懒得理你。”
    结果,他们三个人都挤上了马车。李丛息原本打算将子笙扔马车外面的,但无奈长孙兰芷挡在中间,而且子笙的内力不比他差,这才没有得逞。
    三个人缩在马车中央那块小的可怜的地方,长孙兰芷坐中间,李丛息和子笙分别坐在她的两边。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愿意多瞧对方一眼。
    于是,以长孙兰芷为中心,两人的脖子形状成八字形撇开。
    长孙兰芷叹气:“你们的脖子酸不酸?”都好几个时辰了,两人竟然能保持着相同的扭头姿势,真是不简单啊。
    “不酸!”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哇!”长孙兰芷笑着鼓掌,“你们俩真有默契!”
    ……
    崎城的情况和长兴城城外的状况迥然不同,找不到任何一句因瘟疫而死去的尸首,取而代之的是满街的萧条。
    李丛息原本打算直接召见崎城的县令,却被长孙兰芷拦了下来。
    “崎城本来应该是重灾区,按道理说就算再怎么医治及时,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古怪的情况——我们一路走来,竟然没见到半个生病的人。哦,不,应该是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你就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李丛息闻言点了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崎城县令为了掩人耳目,将病人全部藏了起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甚至不让一般的百姓出门。”
    说完,长孙兰芷若有所思地望了李丛息一眼,仿佛在说,都是你那个混蛋皇帝皇兄干的好事!要不是他急于求成,下面的官府至于这么趋利避害到甚至不将百姓的生命当一回事,一心只为了邀功求赏吗?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李丛息不去看她,有点躲避地垂下了头。“我们见机行事,先不要惊动这里的官府。虽然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百姓,但这里确实是重灾区,百姓们染了病一定会想办法医治的。我们且先暗地里调查调查吧。”
    三人在大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间开门迎客的客栈歇下。
    原本打算找店小二探点事情,哪想店小二一听瘟疫二字,脸色立刻惊变。逃一般地离开,连打赏都不要了。
    长孙兰芷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些装着胶管的包裹,环视房间,将窗户微微打开。这客房简陋,中间摆着八仙桌并桌上茶壶,靠墙处放置着一木雕刻花床,房间左方摆着一个小巧的木柜,便再无其他装饰摆设。
    赶了一天的路,长孙兰芷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往床上一躺,舒展身体便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躺了多久,一觉醒来,天色漆黑,完全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屋里没有点蜡烛,长孙兰芷翻了个身,想要闭上眼再睡,却如何也睡不着。睁开眼,视线正好对着那半开的窗户。
    墨色的天空被窗户割成了两片,望进她眼里的夜空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只是一片黑漆漆的上好黎布。长孙兰芷将手伸到跟前,晃了晃,渐渐看清了自己的手指。
    “月凉星微思人夜。”
    长孙兰芷掰着手指,数着自己离开那个世界的时间。都快两年了。
    那个世界上的月亮和这边的是同一个月亮吗?那个世界上的人,会不会在这样的夜晚想起她,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有咸咸的液体流至唇边,用手一抹,全是泪水。
    呵,长孙兰芷在心里轻笑,真好。愉悦时会笑,悲伤时会哭,她还是个正常人。
    她掀起被褥,想要下床点亮蜡烛。
    既然在这样的夜晚睡不着,那守着一点光亮也是好的。
    长孙兰芷的脚底刚刚触到地上,眼角便瞅见一道身影迅速的闪过她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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