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睿捂着头摇来摇去,伸手揪过李丛息的衣袍,便是一阵乱绞,嘴里喊道:“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长孙兰芷见长孙睿叫得起劲,便随着哭得更起劲,反正没人检验她是否真掉眼泪,装装哭腔还是不难的。
    眼见长孙睿喊得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小傻子也跟着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李丛息站在一旁,也深觉得痛不欲生、肝肠寸断,若是回去如实禀报,皇兄也会伤心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吧?
    他今日来这一趟,原本就是被自家皇兄攒掇着来的,说什么一定要来瞧瞧长孙睿得的是什么病,务必要看出一些破绽来。
    如今倒是亲眼见到了,破绽还未瞧出来,头却已经一个变成两个大。左边被老的揪着衣服,右边被小的哭喊捶打,李丛息深深地反省,绝得自己这趟是真真正正地来错了。
    愣了许久,憋了好久,李丛息终于挤出一句话:“那个,快传太医!”
    长孙兰芷抬起泫然欲滴的双眸,啜泣道:“回禀镇南王,太医都被派到城外去了。就连皇上都没留下一个,我爹爹又怎么可以……”
    李丛息原本还要说的话,被长孙兰芷这一句噎了回去。抬眼望着长孙兰芷,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长孙兰芷为了演出逼真的效果,一直用手不停地揉着眼睛,眼睛被揉得通红,外人看来倒像是真的哭过一样。再加上她一副惊慌无助的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恻隐。
    李丛息看在眼里,只觉得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牵连到周身各处也变得酸软无力,仿佛一瞬间忘记自己此次到赵国公府所为何来,一句话在心里刚刚生起,便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小傻子,你别哭了。长孙大人会好起来的。”
    这句情真意切的关怀之语,被李丛息用十足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完全不像是他平时为了李丛锦与长孙睿针锋相对的气势,更不像长孙兰芷印象中总是戏谑调侃自己的模样。突然如此感性深情的关怀一句,赵国公父女俩都不禁怔了一怔。
    但也只是怔了一瞬,强敌在前,怎可松懈。父女俩迅速恢复常态,继续哭天抢地,父悲女孝。
    一番热诚未见丝毫起色,李丛息站在原地好生纠结,思绪辗转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本王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长孙大人什么忙……既然如此,长孙大人好生将养着,王府还有事,先告辞了。”声音细若蚊声,毫无底气。
    李丛息见那对父女俩似是根本没听见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不由抿了抿嘴,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似乎又不放心,回过头来望上一望,见长孙父女俩相互依偎,未曾抬头。轻叹一声后,才又转过身,施展开轻功,直接飞奔了出去……
    待管家长孙舒回来禀告,说镇南王李丛息似一阵风般离开了赵国公府后,长孙睿这才停下痛苦呻吟的样子,身姿矫健、气势如虹的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恢复了平日一贯的沉着镇定模样。
    “是谁放他进后院的?”
    长孙舒恭敬地垂着头,身子有些哆嗦:“镇南王殿下拦着下人,不让通报……所以老奴就自作主张,发动了花园的阵法,本以为镇南王找不着路径便只好离去,哪成想……镇南王竟然破阵而入……”
    长孙睿冷哼一声,指着长孙舒道:“这是赵国公府不是镇南王府,由不得他人来去自由,便是王爷又如何,就算是拿绳子捆着,也要将他捆牢了,谁允许他这样随意进出!”真是岂有此理,扰了他与女儿大好的午后悠闲时光。
    长孙舒颤得更厉害,唯唯诺诺连忙躬身:“是。”平日老爷越是淡定,做出来的事便越是令人害怕。
    “扣三个月的月俸,你下去吧。”轻飘飘的一句,长孙睿遂挥手让长孙舒离开。
    长孙舒心里惴惴不安,脚下的步子却挪得极为迅速。来不及心疼那三个月的月俸,满脑子只想着自己今后该如何捉拿那些达官显贵,冒犯皇族的罪名,他又该怎样洗脱。
    长孙父女俩又重新躺回了太师椅,打算把之前无端被人打扰的悠哉时光继续下去。
    “兰芷啊,你说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长孙睿嘴里吐出葡萄皮,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长孙睿虽是老奸巨猾,但是面对女儿却是一派坦诚,完全没有秘密,无论什么事都愿意与她讲,也喜欢问问她的意见。哪怕心中还将她当成原先的傻兰芷,他也愿意与她诉说。
    长孙兰芷想了想,满不在乎地答道:“还不就是那意思呗,想看看爹爹是否真病了。”跟昨天父女俩讨论的预测完全一致,真是毫无挑战啊。
    说完,她伸了伸懒腰,继续躺在太师椅上,慢慢地酝酿睡意。这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着天,实在是种享受呐!
    长孙睿望了望女儿,一颗葡萄下肚:“不是,爹的意思是说,看他方才离开时的神情,以及所说的那句话。爹猜想啊,镇南王他还是爱着你的。”
    长孙兰芷被自己的口水沫子噎着,大力地咳嗽起来,长孙睿连忙去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道:“兰芷啊,这是怎么了,咽口水都会卡着,你要小心点嘛。”
    长孙兰芷扶额,她爹爹一定是故意的!
    长孙睿完全忽视掉了自己宝贝女儿的鄙视眼神,自顾自地往下说:“若是当初他来求亲的时候,爹能再勇敢那么一点点,而今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这句无端端没来由的感慨又一次让长孙兰芷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当初李丛息求亲的事,她是从锦心的嘴里探到的。当时的傻兰芷还不是代皇后,尚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一个。据说长孙睿当时没有和外人讲过,只偷偷地问了问傻兰芷的意见,本来是有些犹豫的,问过傻兰芷之后,那态度便果敢无疑了。
    直接拒绝。
    说到底,当时长孙睿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女儿的感受最为重要,凡事都以女儿心意为先,不愿意逆着女儿的意思行事,未必有多少深谋远虑,。想到这里,长孙兰芷抬眸看了看长孙睿,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有这样一个爱女如命的爹爹,实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长孙睿看到女儿若有所思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取了一串葡萄往嘴里送,还没来及啃,只听得身边的长孙兰芷说道:“爹爹,我想与皇上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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