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兰芷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养尊处优的悠哉日子,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再吃,大有将自己养成一头猪的趋势。
    蛋蛋这两日也不怎么外出,由于瘟疫爆发,手下的鸟儿也纷纷放假,苏子纯书馆的活儿也停了下来。
    “娘娘,老爷派人过来了。说是要接您回府一趟。”锦心推门而入,语调温柔,柔情似水。
    她脸上的伤疤虽然淡了不少,但对在乎容貌的女儿家来说,还是太过显眼,一记薄纱挂在耳上,将脸遮去了大半。
    长孙兰芷侧了侧身,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睡,嘴里喃喃念叨:“那个混蛋皇帝不是下了旨不让我出去吗?爹爹这么做,就不怕惹恼那个混蛋皇帝吗?”
    锦心听到长孙兰芷嘴里念出“混蛋皇帝”四个字时,着实迟疑了一下,迟疑过后,还是当即决定忽视掉。往屋里走近,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取下香炉里的残香,道:“老爷向皇上请了旨的,说自己身在病中,想要见见女儿。”
    长孙睿用的是重病的理由,抛开朝中重臣这个身份不说,长孙睿好歹也还是他的岳父,岳父病重,想见女儿,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李丛锦若是不准,那便是不念仁孝,这名声可不好担。
    长孙兰芷仍是懒懒地睡着,不愿睁开眼。
    锦心又道:“老爷恐是为了瘟疫的事,想接娘娘回府避避风头。”
    长孙兰芷懵懵懂懂地听着,身上甚是疲乏,揽过被子将头埋在枕头下,随口问道:“什么风头?”
    锦心手上并未闲着,捡了长孙兰芷平时常穿的几套衣服出来,不紧不慢地折叠着。“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方才听得府上管家这么说的。好像是因为老爷在前朝的事,惹得皇上有些不痛快。”
    锦心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撅了撅嘴道:“听着府上管家的口气,咱们这位皇上,好像是在拿小姐您出气呢。”
    长孙兰芷听到这话,唰的一下从被子里蹦出来,睡意全无。
    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着就要找她出气呢!
    锦心见她起身,顺手便将准备好的衣物递上去,嘴里轻声道:“老爷的才能一向都是众所周知的,皇上想寻老爷的茬却寻不到,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便只能欺负娘娘您了。”
    李丛锦那个混蛋皇帝,是打算父债女还吗?
    长孙兰芷不干了,腮帮子鼓起来,想到昨日蛋蛋碎碎叨叨说的那些琐事,终于明白过来,李丛锦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响,想要找回点面子。
    虽然从小到大,只见过李丛锦这么一个皇帝,可也没听说过油哪个皇帝是像他这般这么小气的!真是可气!
    长孙兰芷心里埋怨着,却丝毫不敢多疑,她老爹都说了接她回府避风头,那这事铁定不能小觑。万一李丛锦回过心思又不让她回去,甚至发起疯来闯到行宫做件什么事,她当真是消受不起。
    这么一想,长孙兰芷便不敢再偷懒睡觉了。将所有的行李风卷残云般迅速打包收拾好,当天便回了赵国公府。
    ……
    长孙睿不愧宰相之才,果真没有料错。长孙兰芷前脚刚出了行宫,后脚李丛锦便懊恼了起来。
    瘟疫这桩事,太麻烦!
    有长孙睿掺和一脚,更麻烦!
    李丛锦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准了长孙兰芷那个傻子回赵国公府探病呢?他现在正在火头上,一心只想找个姓长孙的来发泄,怎么就准了那个傻子舒舒服服地回府呢!越想越不明白,越是不明白就越是生气,气多了无处发泄,又只能憋着,如此往复,好不痛苦!
    这天午后,李丛息看着下面呈上来的奏报,心里愈加地焦急。送往城外的大夫,无一例外,全部染上瘟疫。
    城外的一举一动,也牵动着城内每个人的心,听闻又有一些染病的百姓死去,城里城外的百姓更加惶惶不安。
    李丛息怀着一颗惴惴之心跑到了皇宫,将现状如实上报。李丛锦当即拍案而起,一把抓起镇纸便往窗户上扔去,生生地将窗纸砸出个大洞来。
    “岂有此理!这种事怎么就找到朕的头上来了呢!”
    李丛锦气呼呼地往龙椅上一坐,脸色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白,最终有气无力地伸手道:“丛息,封城吧。”
    到了这时候,长孙兰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生化武器的力量。不需一兵一卒,仅仅只要一毫升的病毒,其威力就足以灭掉整个国家。
    瘟疫蔓延得越来越厉害,因为封城的命令,更是让一众百姓的心理神经濒临崩溃。
    贪生怕死的,便整天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捶胸嚎叫,质问满天神佛各路大仙为何不快快显灵拯救人间。
    生来悲观一遇到灾难便有了轻生意识的,便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打通关系往城外蹿。只要蹿出城外,再到身患瘟疫的人群里走一圈,死亡这事也就不远了。于他们而言,与其眼看着疫情慢慢逼近,每日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还不如自己直接送上去,也好死个痛快。
    因此,整个长兴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而心情最是压抑的,便是镇南王李丛息了。上有一腔怒气一筹莫展的皇兄,下有饱受惶恐自比鱼肉的百姓,让他这个处在中间的人,左右为难。
    从前,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都可以去找自己的老师长孙睿,请他出主意。而今却……
    李丛息背着手,直直地立在院子里,对着那轮明月长吁短叹。左思右想了一整夜后,终于还是做出决定,就像当初那样,前去登门拜访。
    次日晌午,李丛息便带着一大车滋补品,诚意十足地来到了赵国公府。也不许府中下人通报,礼物往厅堂一放,问出主人所在,就径直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种满了奇花异卉,趁着大好时节竞相争艳,别有一派旖旎风光。
    花间设有一个小木桌,长孙睿父女俩正一人躺在一把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长孙睿懒洋洋地将一串葡萄递给长孙兰芷,道:“兰芷啊,吃葡萄,这些都是西边那个名叫吐鲁番所产的,运送到长兴城里,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
    长孙兰芷摆摆手:“爹爹,我都吃腻了。”
    长孙睿起身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告诉爹。爹全都给弄来。”
    “噗!——”长孙兰芷莞尔一笑,原来傻兰芷还真是个吃货啊!若非如此,她才回家没多久,自家爹爹为什么三句不离吃?
    唉!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在梦中梦见傻兰芷了,她投胎了吗?如果是的话,希望她能落入一户殷实的人家,至少能不受约束地吃饱,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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