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哈哈哈……”启明帝狂笑起来。
    “父皇……父皇……”洛之易置身崩溃的边缘,脖子上的刺痛,求生的本能,让他把“不要杀母后”这五个字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炮声早就停了,皇宫里一度死寂。
    启明帝绝望的大笑声尖锐刺耳,一只只麻雀吓得扑楞着翅膀拼命飞向高空。
    天空那么蓝,太阳那么暖,然而,西北风却那么寒冷。
    万物有生有死,有荣有枯,人生有喜有悲,有胜有负……就这样吧,“我成全你!”
    启明帝说着话,单手一拍地面,长身而起,顺手拔出腰际上挂着的长剑,银光一闪,凤卿卿的头颅便从身体上掉了下去,鲜红的血喷出老高……
    “嘭”的一声,凤卿卿的头颅落地了,距离启明帝不过三尺,她大眼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噗……”启明帝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洛小鱼深吸一口气,沁凉的带着血腥气的空气直抵肺腑,鼻子的酸意激得他想大喊大闹大哭大叫。
    母亲,儿子给你报仇了,你可以瞑目了,是那个男人亲手杀了她!何其解恨,何其痛快啊!
    “哈哈哈……”他到底大笑起来,笑声轻快,奔放。
    一直跟随他的暗卫泪盈于睫,心潮澎湃。
    良久,洛小鱼终于收敛了笑意,看了眼被暗卫手刀劈昏的洛之易,亲自下了启明帝的武器,吩咐道:“槐江,把玉玺找到。星海,你捆了这些暗卫带进去,点了穴位看好。蓝湖,把凤卿卿的尸首带进去,再把那些宫女太监关起来,点出一百人搜查整个皇宫,不要有任何遗漏,其他人跟我去找洛之安。”
    “是!”被点到的三人立刻忙碌起来。
    槐江从何太监身上找到玉玺,交给洛小鱼。
    洛小鱼将其收好,对蒋文述说道:“蒋大人,你先陪陪皇上,千万千万莫让他死了……如若不然,你和你蒋家……”
    “王爷放心,下官定全力以赴。”蒋文述终于完全安下心来,心道,甚好,看来我蒋家还不到覆亡的时候。
    ……
    皇宫方向的炮声停了,权贵聚居之处一直没有青卫或者守城兵勇涌进。
    陷入新一轮风雨的权贵们始终提着心吊着胆,各府的角门开开合合,不停的有长随、小厮、护卫等进进出出。
    各种消息纷至沓来:京营大军兵临城下,皇宫大内被火炮轰垮,洛小鱼已然占领皇宫,帝后二人离宫,太子殿下率领青卫在南城展开激战,但僧兵们的火铳太猛,并且占领制高点,青卫已经败退,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见踪影。
    所有的消息都说明洛小鱼占了上风。
    那么,福王上位后华国会是怎样的局面?
    善王府位于京城北端,府内有高耸的假山一座。
    假山高处,年近五十的善王披着乌云豹氅衣,面对皇宫方向负手而立。
    侍立一侧的幕僚上前几步,小声道:“王爷,咱们是不是……”
    善王一摆手,与启明帝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有了几分不耐,“什么都不是,那些废话就不必说了。洛小鱼从南打到北,击退南耀,铲平太平教,退了北金,足以证明其精明强悍,让朕自愧不如。他装傻装了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以为他在京城没有布置吧。我做皇帝两年,每日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已经尝过权利的味道,足够了。”
    “于青,吩咐下去,咱们的人不要袖手旁观,顺水推舟,帮洛小鱼一把,本王要送新皇一份大礼。”
    一名护卫答应着去了。
    送礼,意思是无争。那幕僚点点头,心悦诚服。拿得起,放得下,这位确实了不起,他曾以为善王禅位是以退为进,实在是狭隘了,只是……
    “王爷,福王他会不会斩尽……”斩尽杀绝,这四个字太过吓人,幕僚说了一半,把后面两个字咽回去了。
    “不会!本王了解那孩子,他虽狠,却是个有大能力的,应该不屑如此。”善王很笃定。
    善王府假山上的对话内容,同一时间在京城多处提起,包括花无尽父女,也在议论此事。
    “无尽,这一天得死不少人吧。”花寻之面色不虞地围着火炮直转圈。
    花无尽穿着青色男装,脖子上围了条玄色毛领围脖,肩上披着酱红色缎面暗纹斗篷,与洛小鱼那件颇为相似。
    她把双手抄在袖子里,摇头说道:“爹你放心,不会的,王爷计划周详,不会出现您说的问题的,这也是他将发动的时间安排在白天的原因。”
    火炮和鸟铳一响,就是野狗也吓跑了,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花寻之停了下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吧。”
    这个还没担心完,又要担心那个了,这就是文人的悲天悯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当真可以说‘文人误国’!
    改朝换代怎么会不死人?只是死多少而已!花无尽耸了耸肩,煞有介事地给出了与善王一致的答案。
    花寻之不解,“为何?”
    松江也不解,以他对洛小鱼的了解,那定然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僧兵们、老鲁一家、以及陶怡等人全都看了过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排除异己,稳定朝纲,难道不该狠杀一批吗?为何能力出众就不屑于滥杀无辜?”
    “爹,你会为一窝蝼蚁而大动干戈吗?”花无尽笑着问道。
    这……好像也是那个意思嘛。
    花寻之哑口无言,松江若有所思,而其他人大多与有荣焉一般的捣蒜似地点着头,包括懵懂着的小溪。
    花无尽又耸耸肩,其实她也不知道洛小鱼会怎么做,但她懂得怎么宽人心。
    她听了听外面,道:“爹,外面彻底平静了,我跟他们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花寻之不悦。
    花无尽道:“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如果能撞上大运,找到洛之安,顺便报个仇就更好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背后的短铳。
    “娘,我也去。”
    “姐,还有我。”
    两只小的积极报名,小溪更是炮仗似的冲过来,扯住了他娘亲的一根手指,生怕把他落下。
    花无尽犹豫了一下,终究说道:“爹,他们现在也都有些本事了,就让他们去吧。”
    花寻之沉着脸思忖良久,最后又瞧瞧背着米尼枪的松江,摆摆手放行了。
    从南到北,从北到南,他们也算身经百战,而且有僧兵和花无尽护着,这种场面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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