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的尸首被青卫拖了出去,头上的钗掉了,灰灰白白的发散了一地,乱蓬蓬的失去了光泽,如枯草一般,夜风一吹,卷了那青卫一腿,吓得那青卫面如土色。
    洛之安一行出去时碰到花如锦了,她大概太好奇了,穿着亵衣,顶着一张青肿的脸把门打开条缝看了看,当视线落到黄妈妈身上时,吓得尖叫一声,又“嘭”地甩上了门。
    “槐江和天海去查查,这张名单上的人还有谁活着。”
    “是!”桃江走后,洛小鱼让槐江排查过于锦蓉留下的女官和婢女,对她们颇为熟悉。
    槐江带着天海出去了,把萧瑟阴凉的夜风关在门外。
    洛小鱼在太师椅上坐下,打开手中的纸团。纸是许州如意当铺的当票,当的是一件金钗,票子背面写着:京城,仙鼎巷。
    字写得不算好,墨迹是干的,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也许黄妈妈此前早有预感。
    洛小鱼在京城长大,知道仙鼎巷。那是京城南城最为繁华的一条大街,商户和居民都不少。黄妈妈写下这张地址为的是什么?既然是前些日子写的,找张纸不成问题,为什么要在这张当票上留下消息?
    他仔细地把当票研究了一遍,如意当铺,八月十六日,点翠凤凰展翅步摇,这种头面黄妈妈戴不了,按照规制,可能是母亲的,典当金额一百两,不是特殊的数目,这也没什么疑点,疑点只在于黄妈妈手头不缺钱,她为何要当金钗,难道金钗里面有东西吗?还是……她只是随便拿了一张当票来写字?
    洛小鱼想不明白,遂决定集思广益,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松江、槐江、桃江、陈济生都熟悉京城,其中以陈济生为最。
    陈济生说道:“仙鼎巷没有如意当铺,明日我去一趟当铺,把金钗赎回来,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松江说道:“能不能派人找找在仙鼎巷的秦城人,或者南耀人,重点以与黄妈妈年龄相仿的女人为主。”
    桃江道:“虽然可行,但那片儿太大,人口众多,如果没有线索,只怕会惊动很多人,有难度。”
    洛小鱼点点头,就是因为桃江所说,所以黄妈妈才敢写出来冒险捏在手里,这张当票肯定隐藏着别的信息。
    “从善明日去一趟当铺,把公主的金簪取回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提示,如果没有,便是母亲的遗物,不能流落在外。
    “是!”
    “山海,你去一趟白云观,找到大山道人,如果他不肯在花娘子与柯时铭的八字上作伪,就让他把婚期往后拖。”
    “是!”
    “松江,明天你亲自去查一下,柯时铭的商队是不是还在走商,如果还走,打听好时辰路线,劫一票,弄到苦竹寺去。”
    “是!”松江松了口气,虽说半月湖遇袭伤了好几个兄弟,但根本原因在于主子,是主子自己控制不好感情,却要把这些归罪于花娘子对他的影响,真是好不公平。
    但主子已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了,为何又突然变卦了呢?松江不太明白。他想了想,或者,这就是陈大夫说过的:“男女之间一旦有了男女之情,人就会像着了魔一样,一张嘴就是她的名字,一闭眼就是那张容颜,想忘不能忘,单是咀嚼着那些在一起的时光,便会傻傻地笑出声来。”
    主子好像也差不多吧,他以前从未那么频繁地提起过哪个女人。其实……他觉得主子有个好女人就行,要是像陈大夫说的那样神经兮兮,还是不要了吧,男人,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想到这里,松江觉得自己支持花无尽的立场不那么坚定了,他决定抽空跟主子说说这事儿,花娘子虽好,可不能贪杯啊!
    就在松江胡思乱想的时候,槐江和天海回来了,他们在王府后面的小院里走了一圈,名单上的人家风平浪静,只有黄妈妈家里灯火通明,洛之安亲自坐镇,将黄家翻了一个底朝天,但一人未伤。
    洛小鱼明白了,姜是老的辣,黄妈妈必定以某个人或者某种东西要挟了辽王,以此保全自己的家人,也就是说,自己手里的纸团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相信,即便解开谜团,黄妈妈仍然会有后手。
    而其他几个婢女,应该知道的不多,给钱是为了封口,凤卿卿与父王留下她们的命,大概是不想引起外祖父的怀疑。
    如果在许州可以暴露出所有的实力,母亲的事今日便能水落石出了吧,但他有重担在身,留有底牌才是成功的保证,终究不能鲁莽行事。洛小鱼把自己扔到躺椅上,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做儿子比做乱臣贼子还要艰难,只为了名正言顺,便要活得如此憋屈,真的值得吗?”
    陈济生听到洛小鱼对柯时铭的安排,知道他已经改变主意,正在为花无尽的出逃筹谋,心中顿觉宽慰,无论如何,给公子做妾,总要比做柯时铭的妾更好,他打心眼里为花无尽高兴。
    他打了一躬,劝道:“华国以仁孝为本,如果将来世子与辽王争夺天下,即便继承大统,也必为世人所诟病,世子还请忍耐。”
    洛小鱼疲倦地闭上眼,低低地笑了几声,“仁孝,他于我有杀母之仇,我却不得不为了名声一再放过他们,从善可知我心中不甘?”
    陈济生道:“公子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那时候公子便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了,皇家之事,只要发生在皇宫内院,一页史书,总能掩盖掉那些不得已的过往。”
    ……
    洛之安在黄妈妈家一无所得,只好回到辽王的内书房复命。
    此时已是夜半,凤卿卿也没有睡,与辽王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一盏燕窝,吃得心不在焉。
    “王爷,二公子来了,”暗卫禀报。
    “让他进来。”辽王动作加快,几下吃光燕窝,用丝帕擦了嘴角。
    “父王,母妃!”洛之安行了礼。
    “怎么样?”凤卿卿问得有些急切,毕竟是女人,她没有辽王那么沉得住气。
    洛之安担忧地说道:“黄妈妈在我们的暗卫闯进去时,已经服了毒,她应该早有准备。儿子到落羽院时,黄妈妈正在世子书房里,人已经死了,但有陈济生在,儿子不知道黄妈妈说了多少。”
    “王爷,要不要杀了他。”凤卿卿明白洛之安的想法,配合得十分到位。
    “她若想说,便不会服毒。”辽王睨了娘俩一眼,淡淡说道:“他装了这么多年纨绔,武功高,身边还有南耀国高手,谁也说不好他在暗处有多少准备。另外,有南耀国在,华国分崩离析,你觉得本王真的想杀就杀了吗?现在算算,你努力这么多年,杀他这么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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