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吧。太宰治说道,露出的右眼之中一片空茫。
    不可能。玩家咬牙道,在刀锋刮擦墙壁的刺耳声音中扯着嗓子喊道,我跳都跳下来了,不把你拉上去岂不是太亏了!
    你救不了我的,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一片暗沉的色泽,再这样下去,即使你自己也会一起死去。
    我就不松手。玩家被对方半死不活的语气惹毛了,你怎么回事啊?还有大好的青春等着挥霍,为什么要停在这里。想要接触织田作之助,就带着礼物去拜访他啊!现在你死去了,他也不会知道。
    他并不需要知道。太宰治冷静地说。
    大楼的外墙很坚硬,玩家的手已经被震得麻痹,几乎快要失去知觉。而下方还是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七宫诚还需要费心抓着对方的手腕,以免这人直接掉下去。
    远远看去,两人就像是在风中飘荡的、挂在大楼上的蝴蝶,只不过,倘若被风吹动,蝴蝶尚且可以离开,迎接这两人的恐怕就会是死亡。
    自我牺牲?七宫诚加大了拉着对方手的力道,就像你在书里写的一样,殚精竭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让对方知道,还差点被人家拿枪指着头。
    你根本就不是黑手党首领,你是圣母玛利亚吧?
    要不是现在的姿势极其危险,七宫诚几乎都想要晃晃对方脑子里的水。
    然而被他拉扯着的太宰治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说够了吗?说完了就松手吧。
    七宫诚:哈?
    他握着刀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已经被刀柄磨出了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腕和风一点点地飘落下来。
    有的散落在玩家的衣袖上,有的落在他的额头,令他的脸显出凄艳的模样。
    下雨了吗?
    太宰治缓慢着眨了眨眼睛,抬起自己并未被对方拉着的手,抚摸了一下自己感受到湿意的脸颊,鼻尖却是某种熟悉的铁锈味。
    没等他反应过来,视野骤然发生了倒转。
    在两人下落的过程中,玩家也在思考着脱离困境的对策。他支撑不了多久,因此只能瞅准机会,将人摔进旁边的窗户里。
    他记得港黑大楼的玻璃,首领办公室以外的并非特制防弹玻璃,应该可以将人丢进去。
    假设他记错了,嗯或许会出现下属们看到首领仿佛一个大扑棱蛾子一样平铺着粘在防弹玻璃上的模样。
    幸而并未出错。
    穿着黑衣的青年微微睁大眼睛,被迫破窗而入,玻璃稀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千百片在夕阳这下闪烁着四面八方的光芒。
    因为力的相互作用,将人甩进去的玩家也被彻底甩脱了大楼边的距离,先是慢动作地一样分离,随后仿佛折翼的飞鸟一样落下。
    书被我销毁了!世界不会毁灭,待在那里别跳啊笨蛋!
    玩家只来得及大喊了这么一句,也不知对方是否听到。
    七宫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如果还是没成,那说明一心求死的人,谁都救不了。
    相比起太宰治,他觉得自己要先挂了。
    下方是飞速靠近的地面,像这样仅凭重力加速度落下去,就仿佛在拥抱大地。
    七宫诚没有任何一个技能,是有关于飞行的。
    他就这样加速坠落下去。
    此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身材高瘦的青年从地面上爬起来,身上的玻璃碎片扑簌簌地落下来。
    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就这样慌忙地凑回到了窗边,听到了坠落的少年喊出的最后的话。
    书竟被销毁了,而世界安然无恙。
    超过两人知道书的存在,世界就会被毁灭的诅咒,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吗?
    太宰治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落下去的黑点,然而,这里的楼层过高,根本看不清下方的状况。
    半晌,他仿佛听到了某种重物落在地面上的沉闷响动。
    他骤然转过身。
    正在这里办公的港口黑手党工作人员因为武装侦探社的入侵,也都纷纷撤离了,这里空无一人。
    太宰治拔腿就往楼下跑去,已经下了一层楼梯,才想起来从电梯走会更近这件事。
    他不间断地按着下降的按钮,
    没有人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与心情。
    天台上,中岛敦扒着边缘,也许是异能力的存在,让他的视力变得极为优秀。两个人落下去的全过程,都被白虎收进了眼中。
    雨宫前辈!他颤抖着支撑起身体,身上的伤口还在修复之中。
    虽然太宰治在跳下去之前曾经亲口解雇了他,但是中岛敦此刻却依然对港,黑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他一瘸一拐地往下走,不再理会被自己丢在身后的芥川龙之介。
    正在某条街道上停留待命的江户川乱步只觉得心底忽然一慌,陪在他身旁负责安全的是织田作之助。
    乱步先生?红发男人疑问道。
    我名侦探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
    他仿佛烧着了一样地飞速从长椅上起身,捞起一旁平时挂在腰间只是装饰品的望远镜,凑到了自己翠绿的双眸前。
    港黑的五栋大楼是整个横滨最高的建筑,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它们。
    名侦探抬高了望远镜。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下来。
    去叫与谢野。他对一旁的织田作之助说道。
    第80章 凡人的奇迹
    这是坐落在横滨的街巷之中,隐藏在树木掩映中的小小店铺。
    碧绿的爬山虎顺着小店的橱窗往下蜿蜒,透过被夕阳染黄了的窗户,能够看到内部稀疏地摆放在橱窗之处的精致的人偶娃娃。
    戴着墨镜的卷发男人扭开了木质的交叉的玻璃门把,带起一阵风铃声。
    打扰了。在这静谧的氛围之中,松田阵平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戴着大黑框眼镜的老匠人正坐在采光最好的窗户旁边,铺着垫布的桌面上,摆满了仿佛真人的头发、手臂,眼球等等零部件和一些工具,在桌布的印花上留下或大或小的影子。
    听到来人的声音,老人却没有抬起头,而是细细地用探针勾画好手中玩偶的眼窝。
    半晌,店主才抬头,应道:是你啊。
    正是晚辈。面对这位人偶师,松田阵平的态度显得十分尊敬。
    那孩子已经被我修复得差不多了。老人说道,开店这么多年,能毁成你这样的可不多见。他的语气带了点谴责的意味。
    松田阵平只得默默赔笑。
    真是麻烦您了。
    老店主睨了他一眼,见年轻人已然摘下了墨镜,正恳切地看着自己,这才没有说出更多不满的话语,而是转身走进了店内更深处的房间。
    松田阵平站在店铺内,数着在阳光下看起来一粒粒的细小浮尘。
    随着窸窣的衣服摩擦声以及老人拖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正看到对方正些许吃力地抱着他异常眼熟的人偶箱从屋内走出来。
    松田阵平连忙迎上去,接过了店主手上的重量。
    打开看看吧。店主走到柜台处,指了指空荡荡的台子,说道。
    男人将箱子轻轻地放了上去,先将下边沿着陆,随后才把人偶箱把手的部分搁置在了柜台上。
    松田阵平解开上面的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箱子被缓缓敞开,男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只见穿着洋装的人偶闭眼蜷缩在柔软的布料之中,四肢都被修复得完整,被火灼烧过而开裂的眼眶不知被什么加固了,显示出冰蓝色的光泽,反而更像是原本就存在于上面的装饰。
    松田阵平扶着人偶的腋下,将它半抱着举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人偶的脖颈微微后仰,显然已经被修复成最好的模样。
    这真是太感谢您了。松田阵平叹息着说道。
    可别感谢我,老店主却是半点不领情,我那是看它的制作者也是个大师,就这么坏掉的孩子着实可惜。
    试试里面的机关。老人指了指躺在人偶旁边的一枚仿佛钥匙的东西,那是发条的开关。
    松田阵平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依言将那个精巧的物件拿起,对准了锁孔。
    残阳如血。
    整个横滨依然仿佛如同往常一样运转着,并未曾发生任何的转移。
    除了此刻的港口黑手党,五栋大楼最高的那一座。
    因为领导者的缺席,这里一别往日的整肃,桌椅七零八落地散乱着,纸质文件洒落了遍地。时不时还有隐约的血痕,地面上一片狼藉。
    安静而空荡。
    随着细微的叮声,有着飞溅形状血迹的电梯金属门缓缓打开。
    不待两扇门完整地打开,就从里面冲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大踏步地往外走着,衣摆在他身后荡起一阵弧度,等到达门边的时候,青年几乎要跑了起来。
    在将目光落在夕阳下的那块地面上的时候,太宰治的目光定住了。
    地面上蜿蜒着被夕阳映照成金黄色的粘稠液体,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就在这短暂成一瞬的停顿之后,太宰治三步并作两步,仿佛连滚带爬一样地凑近过去。
    有着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正躺在那里,或许是异能力的缘故,他的面容依然是极美的,仰面的姿势,头发被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分不清哪里是血迹。
    眼睛还是睁开着的样子,原本荧蓝色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褪色,金色的瞳孔被撞在形状优美的眼眶里,无神地望着无垠的天空。
    少年的表情舒缓,应当是并没有经历痛苦就失去了意识。
    太宰治半跪在他的身边,手指有些颤抖着去触摸他的鼻息。
    仿佛想起了什么,青年忽然在地面上的人的衣兜之中翻找着,并成功从里面找到了一张熟悉的纸页。
    上面被浸染了些许血液,但是一片空白的地方还有许多。纸张的边缘切面十分齐整,仿佛并不是被撕扯下来的模样。
    太宰治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支笔,在上面飞快地书写。
    虽然理论上,书可以把一切写在上面的东西变成现实,但是,它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件,而且能够实现的事务,也必须是在合理范围之内可能达到的限度。
    因此,书写对方毫发无伤并不可能。
    少年从黑色的摩天大楼坠落,重重地落在地上,太宰治提笔写道,冲击令他受了重伤,但是并没有失去性命。
    他尚且还有呼吸。
    心脏还在努力地跳动,试图维持这具身体的运转。
    太宰治垂眸看着自己的纸面,面色冷峻得吓人。即使他不间断地书写,也仅仅只是能保持对方这几分钟之内的性命而已。
    少年的血液流失并不严重。他继续写下这一句话,然而在笔尖落下之后,这句黑色字体书写的话却忽然间凭空消失了。
    显然是条件不足,不能成立。
    太宰治嘴角抿起。
    原本的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就这么脱离,但谁会想到会有这样义无反顾的傻子。
    就好像,就好像是透过对方看到了他自己一样。
    就在这紧急地为这孩子写着维持生命的语句的时刻,太宰治却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当时还是自己部下的雨宫辉夜,在过年的时候赠予自己的一张贺卡。
    上面写着祝太宰先生身体健康,幸福快乐,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反应的呢?
    年轻的港黑首领就仿佛被烫到了一样将贺卡丢到一边,嫌弃地将它丢到了柜子的最底下,眼不见心不烦,转手就给了部下两倍的加班任务。
    所以,辉夜七宫诚,是怎么做到成为那样组织的首领,却仿佛依然活在光明的一方呢?
    或许正是如此,以这样的态度面对周围的一切,才会这么容易死去。
    在黑暗处,善良的人向来不会活得长久。
    太宰治的笔尖落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些许慌乱的脚步声。
    快点快点就是呼这里!属于名侦探少年气的声音响起,声音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
    病人,就在这吗?另一个捎带冷艳的女声紧跟而上,因为距离的增进顿时显得透亮起来。
    太宰治书写的动作微顿,他抬头,看向了来到港黑楼前的武装侦探社众人,其中就包括不久之前才分别的织田作之助。
    ortafia的首领。与谢野晶子顿住了脚步,目光带上了警惕与审视。
    江户川乱步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地面上的少年吸引,他看都没看太宰治,就说道:不必管他,先救人。
    名侦探此时此刻的模样竟然显得成熟起来。
    他推开了异能力是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将地面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扶到自己跪坐在地面时的膝盖和大腿上,丝毫不嫌弃血迹。
    太宰治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地就让开了位置,看着有着蝴蝶发簪的医生发动了她的异能力。
    请君勿死!
    能够将濒死之人在一瞬间满血复活的异能力,所有的伤口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江户川乱步感受着对方重新变得温热起来的体温,轻柔地替他合上了双眼。
    他温柔地唤着自己曾经的弟弟,此刻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年:阿诚。
    玩家本人此刻却处在一种相当特殊的状态。
    落地确实并没有太痛苦,因为游戏替他分担了相当一部分,更多的是即将要退出游戏的不甘心。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将进度推到这里,结果却在这个角色上翻车重来虽说是自找的,但是还是令七宫诚感到一阵淡淡的忧伤。
    然而,玩家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面前是悬浮的系统屏幕,却迟迟等不来自己角色死亡下线的通知。
    相反,面前的窗口仿佛接线不稳地一样颤抖了几下,又重新稳定下来。
    七宫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可用的技能由一个变成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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