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十日,他们的落脚地在惠州,距离徐州和长安都有一段距离。经过多日温顺的配合,何语自由的权限越来越大,上岸落脚的头一日,秦诀赶忙用带有铸造余温的钥匙解开了镣铐。她迈步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却依然感觉脚步被重物牵扯着,恍惚间还能听锁链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秦讼领着何语在多宝阁买了许多她喜欢的小物件,典绣坊的绫罗绸缎、格式样衣也让何语挑了个遍,日落西山之时叁人坐在酒楼中,点了一桌子菜,好像庆祝一个新的开始一般。
    何语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无论什么事都顺着他们的心意,表现得乐于接受、欣然顺从,没有了那一层身份,何语哥哥长哥哥短叫起来毫无压力,一度让二人沉浸在飘飘然的幸福之中。看似乖顺的何语没有闲着,总是不经意之间偏向秦讼一些,点点滴滴的无心之举可谓润物细无声。
    敏锐的秦讼有所察觉,他心中欢喜着,面上没有展露出来,行为上却是更加宠溺何语。因着何语的有意为之,秦诀还未察觉她的区别对待,沉溺在表象的温香软玉中不可自拔,时而疾风骤雨时而冷若冰霜的性子也缓和许多,时常噙着笑意看着何语。
    鉴于何语长期的良好表现,她很快见到了越娘。也只是数月未见,越娘的鬓角生了白发,看起来苍老许多。两人都是蒙在鼓中,看不见事情的全貌,越娘说:“出的事情再复杂咱们也不管,只要小语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那些人有什么争斗的事儿都不管!他们自己做的孽自己吃苦果去!”
    何语怕隔墙有耳,没敢和越娘讲自己的计划,只捡一些好的说。匆匆一面后,她又回到了华丽的牢笼中,两双大手禁锢住她的身体,想要进行最原始的交姌。
    何语真的很好奇他们为何如此热衷此事。内心的烦躁让她没有耐心再做铺垫,她决定今天先闹点事儿出来,挡一挡这两个做爱狂热分子。毕竟,无数次灌进肚子的精液不会由着她的意愿,产生或不产生生命。
    “我,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何语的小手覆盖住握着乳团的大手,声音怯怯的说:“该来月事了,但是还没有见红,不知道是不是……”
    围抱着她的两具身躯明显的一僵,秦讼率先站起来,抓起衣服往外走,“我去请大夫。”那声音满是欣喜,尾音高扬着迈出大步出了卧房。
    秦诀迅速整理着何语的衣衫,安顿着让她靠在软枕上休息,端着热水忙前忙后,还是何语出声提醒他没穿衣服,否则大夫来了他大概还慌手慌脚的打着赤膊。
    他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小心翼翼的将手覆盖在何语的小腹上:“阿语,肚子是什么感觉?”
    何语垂着眸,“说不上来,小腹有点坠胀。”
    秦诀的手很热,盖在小腹上一会儿就暖融融的,他认真看着何语平坦的小腹,脑子里畅想起日后自己陪着孩子玩闹的场景,心中一阵感动,眼眶都有了湿意。何语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对挑拨成功又加码两分。
    大夫很快就来了,不是那个熟悉的楚大夫,听口音像是惠州本地人。大夫年龄不小了,但一副鹤发童颜的样子,看着格外康健,切了脉后问:“距固定的日子多久没来月事了?”
    实则不足一月,何语却回:“一月有余了。”
    老大夫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蹙眉眯着眼,一副高深的样子,“眼下看不真切,不如过些时日再切一回脉。”
    秦讼、秦诀的欣喜冲淡了些,但秦讼依然拘谨的问:“这……那再过五日我去请您。内子说腹中有些异样感觉,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注意休息,切忌行房,我且开些食补的方子罢。”
    “好好。”秦讼接过方子出门去送老大夫。
    帮大夫拎药箱的是他的小孙儿,溜圆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机灵,出了府邸老大夫便考小孙儿:“方才那一户你看出什么了?”
    “那位夫人忧思体虚,需要食补多些走动,以便强身健体。”
    “不错,旁的呢?”
    “来请您的那个称夫人为内子,但另一个看起来像他兄弟的男子却也守在床前,太…亲昵了,关键是主家和仆人都视若无睹,总不能是一妻二夫吧?明明是男子主家的商贾,不妻妾成群就罢了,怎么两人娶一妻?孙儿不明白。”
    “刚还想夸你,哎呀!把后面一连串的问题给我咽回去!只要说前半段就够了!怎么还是这样死脑筋?还想不想接你父亲的衣钵回太医院了?”
    小孙儿悄悄做了个鬼脸,心道:我还不知道您啊?就是喜欢我一点儿都不像父亲的样子。他这个爷爷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旁人要提起他儿子可是半分都不行的。小孙儿说道:“夜露更深的又没有旁人,不知其所以然怎么能罢休?”
    “说到底阴私不过权、财、色,问什么问?宫里面想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还能样样都让你弄明白?脑袋还要不要!罢了罢了,你就跟着我在惠州晃罢!别去长安丢了命。”
    老大夫愤然甩袖,迈着大步走了,留下矮他一头的孙子小跑追着。
    小孙儿瘪瘪嘴,可没人说要去长安,就您老一天到晚的说长安的坏话。可他一想起何语疏冷的面容心中就有所不忍,他追问道:“可是,可是哪有这样的?夫人体虚定是那两人纵欲过度,爷爷您不想办法帮帮她吗?”
    “咱们是大夫!又不是大侠!见一个帮一个还要不要活?那阔气的宅子你以为是好惹的?”
    小孙儿抱着药箱跑得大喘气,老头儿瞥他一眼脚步缓了两分,终于能喘口气说话了,小孙儿笑了起来,“您就是口是心非,我相信您有办法,到时候使唤我去做就好了。”
    “咱们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离开那金银窝,这可不是路边的乞儿说帮就帮了,再说罢,再说……”
    秦讼只听常驻惠州的下人禀报,老大夫舒安远是惠州城医术最好的大夫,却不知道这位老大夫也是出了名的活菩萨,但凡有苦有难的事儿,不管是小门小户、家长里短,舒安远能帮就帮。
    就连城里收留小乞儿的安童居都是他一手创办的,最早的一批乞儿已经长大成人,能做工帮衬安童居了。惠州人名亲切的称舒安远为普渡大夫,信他可比寺庙里的高僧靠谱多了。
    何语还在秦府孤军奋战,预备着让他们松动一些在做别的打算,殊不知自助者天助,舒安远的小孙儿舒卓已经颠颠儿的去打听这一户新来的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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