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婼棠凭借着脑海中神医薛式的祖传医术,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常识准备为子昼手术。
    眼下的卫生条件早已经无法去考量,只能用仅有的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
    纵然脑海中有许多处理这等情形的方法,可真正实施起来却颇有难度,更何况她还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去处置,难免有些紧张。
    为了采莲的安危,也为了救回子昼的性命,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一把尖刀和针线被送了过来,温水则是卧房便有。
    折柳看着子昼的伤口都有些畏惧,更别说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了:“小姐,我……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姜婼棠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逐渐沉稳下来,她拿过尖刀在蜡烛上烧了烧随口对折柳说道:“我告诉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除了尖刀我还需要一把剪刀。”
    “奴婢这便去拿。”
    折柳离去之后,姜婼棠为了能够看清楚子昼腹中的伤势,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将伤口扩大,她深呼吸数次才开始动手。
    表面上看子昼伤到的位置必定会贯穿肾脏,可当她撑开伤口,剥离开肠道时才发现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肾脏完好无损,可能与子昼刻意避开有很大的关系,这也是他能活着撑到现在的原因。
    不过肠道却被刺破,只有一丝丝连接在一起。
    她一边用干净的纱布清理着腹内的积血和污垢,一边查验是否还有别的伤口。
    肠道盘综错节,有些隐蔽处的伤口还是很容易遗漏下的。
    这时折柳带着剪刀回来,没等姜婼棠吩咐,她便有样学样的在烛火上烤了烤。
    果然不出姜婼棠所料,肠道上的伤口足足有三处,这不由得让她有些头大,若是一处还好,整整三处看没几个时辰是处置不好了,希望子昼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她先是用剪刀彻底将子昼受伤处的肠子剪断,然后剪下来细细的一圈作为缝线用。
    缝合不拆线伤口的时候多半是用动物肠道研制而成的线,在这里无法实现,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并且不会有排异反应。
    只不过这样做的弊端就是不能够完全吸收,但眼下以保住子昼性命为先,没有时间让姜婼棠考虑那么多。
    手术在稳步进行着,因为太过紧张,姜婼棠的额头早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在一旁的折柳时不时帮她擦拭一番,要不然汗水进入眼睛便会很痛而且无法看清手上的动作。
    一道、两道、三道肠道伤口全部缝合结束之时,姜婼棠感觉自己就要虚脱了,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
    此时此刻她也才终于明白,医生动辄五六个时辰的手术到底有多累。
    终于解决了腹内的问题,接下来外伤的处置就要简单的多,可以不必取子昼身体的肉线,直接用开水浸泡过的缝衣线就好。
    尽管如此,肩头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是让姜婼棠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一切结束,她用绷带紧紧的将子昼肩头缠住,以免伤口撕裂开来,腹部的伤口是贯穿伤,也在腰腹部缠了一圈。
    身心俱疲的姜婼棠缓缓走向门前推开,并不沉重的门在她面前仿佛有千斤重,一双入秋水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神,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要随时晕倒的样子:“结束了,现在我可以带着采莲走了吧?”
    魏诏姜婼棠疲惫不堪的样子,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却并未多说什么,缓缓放开了采莲。
    就在他走入屋内的时候,姜婼棠忽然意识一阵恍惚,脚下也跟着不稳,眼看着便要栽倒在地。
    魏诏想都没想,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婼棠在此刻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担忧,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魏诏推开站直了身子,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若是能熬过今晚,性命无忧,若是熬不过,那就请王爷为他准备后事吧。”
    原本子夜放下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悬了起来,不过却不敢说些什么。
    魏诏更是理解,姜婼棠已经尽了全力,到底能否活命,真的就如她所说,全看造化了。
    姜婼棠将手放到采莲的手上,转过头来有气无力的对折柳说道:“你就留下来照顾子昼吧,切记,不要喂他任何东西,即便是水也不行,还有按照这方子抓些药回来,天亮熬了给他喝下去。”
    折柳点了点头,并没有抱怨,能陪着姜婼棠把一个将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别提多有成就感:“奴婢明白。”
    姜婼棠沉吟了片刻补充道:“对了,要等他排过气之后才可以喂药,否则天亮也不可。”
    随即,头也不回的在采莲搀扶下回去了兰苑。
    她刚刚回到卧房倒头就睡,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采莲看她睡的正香,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帮其关上房门默默退了出去。
    今日之举若不是为了自个儿,也不会把姜婼棠累到这幅样子,想到此处采莲不免感激不已。
    这场手上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完成,一转眼便来到了丑时。
    魏诏一直守在子昼身边不曾离去,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即便真的熬不过今晚,也希望在最后一刻陪着他走完。
    而此时此刻白氏体内的毒素也逐渐被她拉了出去,终于得以睡下。
    萧云月忍受着臭气熏天,还要不时照顾她,和姜婼棠一样身心俱疲。
    她是越想越气,好在魏诏没有前来摘星阁,否则不知道要丢人丢到什么程度。
    每每想到姜婼棠那张居高临下的嘴脸,都会让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思虑了良久,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找了魏诏。
    按理说不应该在三更半夜去打扰魏诏歇息,可转念一想,越是这样越能够体现她委屈到骨子里的伤痛。
    以往萧云月都会命人盯着姜婼棠的一举一动,今晚因为要照顾白氏,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也就没有空闲去盯梢了。
    能将白氏照顾妥当已经实属不易,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魏诏为了子昼的事情而心情沉重。
    当她来到书房的时候,却见里面还亮着烛火,这让她心头一喜,推门而入正准备哭诉一番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书童挨不住靠在角落处睡着了,根本没有魏诏的踪影。
    “咳……”
    萧云月轻咳了一声,书童立刻惊醒,嘴边的口水都没来得及擦便跪倒在地:“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请王爷赎罪。”
    “王爷呢?”萧云月黛眉微蹙,垂眸看着小书童冷冷问道。
    书童这才发现来人并非王爷,他胆怯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魏诏还没有回来:“见过夫人,王爷去了子夜那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小的一时没忍住就……”
    萧云月阖了阖双眸,并未责罚书童,带着素兰转身便走。
    素兰有些疑惑的问道:“夫人,王爷这个时候还去子夜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我们改日再去吧。”
    萧云月不以为然,挑了挑眉冷然道:“那又如何?什么事情有我今日遭受如此羞辱重要?母亲险些晕死过去,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姜婼棠好看不可。”
    见她如此坚持,素兰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前往了子夜的居所。
    “咚咚咚……”
    “王爷,您在里面吗?”萧云月让素兰叩门,在门口轻声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魏诏先是一怔,随即眉心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他缓缓走到门口,亲自为她打开了房门。
    平日里魏诏不管有多么的心烦意乱,看向萧云月的时候眼底都会浮现出一抹柔情,今日这般情形之下,他很难做到,不耐烦三个字就仿佛写在了脸上似的。“何事?”
    面对魏诏冰冷的声音,萧云月并未察觉出异样,她满脑子都是姜婼棠的所作所为。
    她凑近魏诏,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布满了雾气:“王爷,若非月儿实在忍无可忍,也不想此时还来叨扰,您不知道姐姐今日到底是如何对待母亲的,月儿自认为对得起她,之前的屈辱月儿都可以忍,可她却蓄意毒害……”
    “就为了这件事,你就找到了这里来?”魏诏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哪里听得下去萧云月的哭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已经一清二楚。
    这次轮到萧云月有些诧异,也明显听出了魏诏的不耐烦:“王爷,难道月儿母亲险些被姐姐毒害的事情,还不足以让月儿来找您吗?您不是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月儿周全吗?”
    魏诏强忍着怒意没有直接发火,耐着性子缓缓说道:“子昼如今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这些事情明日再议可好?”
    萧云月不由得黛眉紧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险些被害死的事情在魏诏眼里还不如一个侍卫来的重要。
    虽然不知道子昼为何濒临死亡,可不管如何都应该先以白氏为重才对。“王爷,月儿知道子昼跟随您多年,可月儿的母亲也是这般处境,难道月儿不该为母亲讨要一个说法吗?”
    她不提萧家还好,提出来反而让魏诏有些忍无可忍,他再也不压抑心中的怒意,直视着萧云月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森冷的气息:“你有尊严别人就不配有吗?侍卫的命就不是命吗?到底为何会受到屈辱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
    萧云月闻言瞪大了双眸,这是魏诏第一次对她如此严厉,说出的话更是没有留下任何情面。
    她忽然觉得之前魏诏的柔情暖意全部都是假象,此刻才是真正的魏诏。
    萧云月眼眶当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而下,深深的看了魏诏一眼,眼底一瞬间闪过委屈、失望和失落还有不可置信。
    遭到姜婼棠的羞辱也就罢了,受到魏诏的训斥和冷言相对是她最承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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