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回去?!”
    姜婼棠瞬间酒醒,她圆眸怒睁,盯着嘴角漾起了一抹狡黠弧度的魏诏,她攥紧了拳头,怒声怒气道:“我不要!”
    “呵。”魏诏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消失:“这可由不得你。”
    “怎么?难不成诏王殿下要当街行凶吗?”
    姜婼棠就不想信,在大街上魏诏能够对自己做什么。
    魏诏薄唇微启,轻声道:“子夜,将她的双手绑在马车上,拖她回王府。”
    姜婼棠闻言,眸色骤变。
    她没想到,魏诏会用这么缺德的办法,来逼迫自己跟着他的马车跑。
    姜婼棠的眸子里,含了一缕清冷,她长呼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了手,放在了她发冠的簪子上。
    魏诏见此,微微蹙眉:“你要做什么?”
    姜婼棠脸上的冰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讥讽嘲弄的笑:“我当然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知道,堂堂的诏王殿下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王妃的。”
    瞬间,魏诏便明白了姜婼棠的意图。
    她是想要脱下发簪,并且当街宣告自己的身份,京城之中谁人不知道魏诏的马车,如此一来,魏诏逼迫自己的王妃跟随马车后头跑,恐怕,这件事明天就会被送到了皇帝案头。
    魏诏是不会让姜婼棠的计谋得逞的。
    姜婼棠的手一点点的将发簪拔了下来,眼看着,她头顶的发髻渐渐松散,魏诏忽然冲下了马车,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拖进了马车之中,与此同时,她一头如墨如缎的青丝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一缕发丝贴着魏诏的鼻端划过,带着淡淡栀子花的清香。
    魏诏的心头忽然感觉酥酥麻麻的,眉心不禁用力地拧了一下。
    当姜婼棠回过了身的时候,魏诏用极快的速度敛去了脸上的表情。
    “当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姜婼棠的发簪掉落在地。
    魏诏竟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捡。
    他的指尖碰到了姜婼棠的手指,这一瞬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魏诏收回了手,撩起了衣摆,俯身坐了下来,目光似是无疑地看向了马车外。
    马车之中的气氛尴尬极了,姜婼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呆呆地矗在原地,须臾,她捡起了发簪,将满头散落的青丝随手挽成了一个髻。
    哒哒的马蹄声,越发显得马车之中的安静。
    过了半晌,魏诏冷冰冰的声音徐徐地传入了姜婼棠的耳廓之中:“那两首诗,可是你所作?”
    姜婼棠闻言,微微地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魏诏会想出什么刁钻古怪的法子,继续来折磨自己。
    但是,魏诏却并没有,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姜婼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莫名的有些心虚,不敢再和魏诏有其他的眼神接触。
    魏诏没有再说话,很快马车就停下了诏王府外。
    他薄唇微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姜婼棠摸不着头脑,赶紧下了马车,一手一个拉着采莲、折柳跑回了兰苑。
    天知道,如果自个儿跑的慢了一点点,魏诏就会反悔,又要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
    “你说什么?!”
    萧云月一蹦三丈高,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脚还有伤:“嘶……”她使劲吸了一口凉气,脚上的疼痛让她冷静了下来:“你说姜婼棠从王爷的马车中走了出来?”
    素梅用力地咬了一下唇,生怕自家主子的怒火会烧到自个儿的身上,她不敢出声,只能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两次!已经两次了!”
    萧云月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像是想要捏碎了手里的团扇似的,咬牙切齿地道:“姜婼棠,你好手段。”
    她瞥了一眼素梅,冷声道:“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素梅抬眸,战战兢兢地说:“奴婢都已经办妥了,只等那边……”
    萧云月抬手打断了素梅的话:“我不要再等了,今儿晚上,我就要见到她的尸体。”
    “是。”素梅欠了欠身:“奴婢这就去办。”
    “哈……”
    因吃了酒,姜婼棠回到了兰苑,就好好地睡了一觉,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眼瞧见了身边的两个丫头。
    采莲满脸的担忧:“小姐,您的心可真大,今儿都闹成了这样,难道就不怕王爷……”
    “怕他干什么。”
    姜婼棠在听见了采莲的话后,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了她和魏诏在马车之中捡发簪的一幕,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摇了摇头。
    “小姐是和王爷一块儿回来的,当时王爷没有发难,这会儿就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折柳倒是并不担心。
    这一年的时间,魏诏一直都是有气就出,绝不会找后茬。
    “对了。”折柳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小姐,刚刚少爷差人来传话了。”
    “大哥说了什么?”
    折柳道:“老爷病了。”
    “父亲病了?!”
    姜婼棠猛地一惊,略带责备地嗔了折柳一眼:“你怎么不叫醒我。”
    “奴婢叫了。”折柳委屈地低下了头:“是您睡得太熟了,奴婢根本叫不醒您。”
    姜婼棠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给出了中肯的总结:喝酒真碍事。
    “替我收拾一下,咱们回去。”
    姜婼棠站了,身形略微不稳晃了两下,采莲、折柳赶紧扶住了她。
    采莲道:“小姐不用着急,老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这会子已无大碍。”
    姜婼棠狠狠地嗔了两个丫头一眼,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好不好。
    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娘家,忽地有人在门外唤了一声:“王妃。”
    说话之人,便是素梅,姜婼棠听了出来,搁下了手里的针灸盒子,随即,她便见着素梅走了进来。
    今儿的素梅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她走到了姜婼棠的面前,站定后欠身一礼:“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书房。”
    姜婼棠甚是疑惑,不禁蹙眉,问道:“你说魏诏让我去他的书房?”
    魏诏这人极为难以相处,用姜婼棠的话来说,他就是矫情、龟毛、难搞,嫁进了诏王府一年多的时间,姜婼棠从未见人靠近过魏诏的书房。
    她不相信,魏诏会让她去书房伺候。
    “是。”素梅应了声,抬眸望着姜婼棠,脸上满是诚恳与尊敬,仿佛她家的主子和姜婼棠没有一丁点的矛盾似的。
    姜婼棠心中怀疑,如果真的是魏诏命人来寻自己去书房伺候,那个人也应该是他的随从子夜,而并不是让萧云月身边的侍女素梅来寻自己过去。
    她仔细一想,萧云月并不会这么愚蠢,将这么大一个陷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素梅起身,朝着门外做个请的手势:“还请王妃现在就随奴婢前去王爷的书房。”
    “现在?”
    素梅微笑颔首:“王妃请。”
    姜婼棠的眉目间似笼了一层淡淡的冷漠,她将针灸用的盒子交给了采莲,吩咐道:“折柳随我去,采莲你收拾东西。”
    穿过了抄手回廊,便是诏王府的二门,魏诏的书房在外院与内院的中间,以便于魏诏来往于内院和外面。
    没一会儿的时间,姜婼棠就带着折柳来到了魏诏的书房外。
    才到了门口,就听见书房内中传出了萧云月娇滴滴的声音:“王爷,您尝尝这莲子百合羹,这可是月儿亲手做的。”
    姜婼棠听着萧云月的声音,心下不禁更加疑惑,难不成,真的是魏诏因为自己白天去凤凰楼的事找自己过来?
    是自己多心了吗?
    “王爷,夫人,王妃来了。”
    素梅的声音,把姜婼棠从沉思之中扯了回来。
    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让她进来。”
    书房之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魏诏冰冷的声音。
    姜婼棠撩开了珠帘,走进了魏诏的书房之中,正眼瞧见了萧云月端着一碗莲子百合羹喂给魏诏。
    “姐姐,您来了。”萧云月满含笑意,迎着姜婼棠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妹妹方才瞧见了王爷的案头上有一首佳句,询问之下才知道,这首诗是出自姐姐,兴致上来,便央求了姐姐前来,还以往姐姐不要介意。”
    萧云月生得极美,那双眼睛特别漂亮,似珠似星,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就越发显得她的好看。
    她十分亲密地挽起了姜婼棠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
    萧云月却不觉得尴尬,莞尔道:“妹妹自幼喜欢诗词,却不知道姐姐也是各种高手,还希望姐姐能够不吝赐教。”
    她这般热络,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似的。
    “不过是随心作了两首诗,让你见笑了。”姜婼棠不咸不淡,却也不卑不亢,眼神当中却带着浓浓的疏离,似乎是在和萧云月保持着距离。
    萧云月似是不放在心上,从六角的食盒当中又拿出了一碗莲子百合羹。
    她恭敬地举到了姜婼棠的面前:“姐姐也来尝尝妹妹的手艺。”
    姜婼棠看着那碗莲子百合羹,色泽白皙,又以桂花蜜调和,味道闻起来极佳,可看着萧云月的样子,她不由想到那日淬了三日断肠草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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